袁漠在送出房契後就預料到會有一場狂風暴雨,早就做好了抗一頓打應付過去的準備,反正他自認粗皮粗骨耐打耐磨
見袁久方揚起棍下意識硬起肩背閉上眼睛,可還沒等到棍到身上,左右肩膀就是一沉,袁旭和馮初晴一人一邊趴了上去。
「爹!」袁旭護在他左邊,失望凝視著袁久方,「你不能打大哥!」
「啊∼∼」馮初晴運氣不好,護住的右邊抬手正好迎上袁久方的木棍,本來沒那麼疼的,但還是拉長了音調慘叫出聲。
「初晴,」袁漠嗖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攬著馮初晴退後了兩步,離開袁久方的木棍範圍,「打到你身上了?你怎麼那麼傻啊,我皮粗肉厚的不會有什麼閃失……」
說著說著,袁漠便發現馮初晴白皙的小手臂上浮起一條刺眼的紅痕,一顆心被擰得稀巴爛,眼睛通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指尖輕輕撫上紅痕,止不住開始顫抖。
轉身怒瞪著袁久方,「爹,你打我沒關係,我這條命都是你的,可你不能打我媳婦。」
「誰打她了,她不是自己撞上來的嗎?」袁久方一瞪眼,本想站起來怒罵袁漠的,可是站起來還矮了好大一截,根本就不存在氣勢而言,只好重新訕訕坐下:「不過是輕輕一下就這樣對你爹說話,真是白眼狼!」
「輕輕一下?爹你這一下本來是想打我左邊肩膀的吧?小旭趴上來擋著你才臨時換了方向,幸好臨時換方向力道才變小,要是不換,初晴這手臂非得折了不可。爹,你好狠的心,小旭是你兒,難道我就不是了嗎?」袁漠才心疼又失望,袁久方再多的差別對待都可以歸結到弟妹還小上面,可這次真的過分了些。
「爹?!」袁旭此時也是又驚又怕,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破殼而出,帶來的風暴可能不僅如此,伸手就要攙扶袁久方,「咱們進屋再說吧,外面涼!」
袁久方此時瞪著袁漠,雙目充血,顯然氣得失去了理智,也不管袁旭伸出的雙手,重重哼了一聲:「你說對了,你還真不是我袁家的種!都是你這個野種,害得我家破人亡,你還好意思這樣對我!」
「爹,你胡說什麼?」袁旭很小的時候就隱隱知道這個事情,後來漸漸懂事了,家裡的擔全都壓在袁漠一個人身上,袁旭在家人的高壓下採取了沉默。
此時被袁漠「忤逆」給氣得發狂的袁久方哪裡聽得別人意見,更看不到院內院外眾人的神色丕變,猶自氣哼哼罵著:「我就說不該給你這個野種娶媳婦來著,看吧看吧,果然白眼狼的性就出來了。早知道讓你在山底下等死還好,搞不好屍骨都找不到了,哪還有功夫來氣我。花了那麼大功夫把你從那麼遠抱回來不是讓你做白眼狼的。」
「爹……」雖然是覺著袁久方對自己不好,但袁漠就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神情呆呆的,「你說什麼?」
袁久方一臉嫌棄,「別叫我爹,你要是真的認我這個爹,鎮上房的房契和地契拿來,你依然是我袁家的長,要不然,我一句話的功夫你就是個沒名沒姓的野種。」
古人都重宗族,袁久方這話說得嚴重了些。他這個意思,袁漠要是不把房交出來,他作為家主是完全可以將袁漠逐出家門的,男在這樣的世道逐出家門的人會被世人所不齒的。袁漠為人憨厚純善,想必不敢冒大不韙和他對著幹,袁久方可是個老狐狸,說出口的話覆水難收,便拐了個彎乾脆逼得袁漠退無可退。
「阿漠啊,你聽你爹一句。鎮上的房不過是身外之物,有個身份那才是正事。只要你把房契地契交給你爹,二叔一定會勸著你爹別這麼絕情,不管你是誰家的孩,總歸是你爹養你一場。」袁久泰驚愕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揉了揉被袁韋氏掐疼的腰眼,一副勸和的聖人模樣。
袁韋氏還嫌丈夫說得不夠到位,忙在一邊補充道:「阿漠啊,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這麼多年的孝心那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你爹也都記在心裡呢。說來說去,二嬸還是要說你一句,都說『娶妻當娶賢、妻賢夫禍少』,你看你媳婦進門才多久,就弄得家裡雞犬不寧的。這樣的媳婦咱們袁家要不起啊,你就不怕她有一天你母親那樣捲了家裡所有的東西一走了之嗎?還是黑妞好,一門心思只想幫補你……」
「二嬸,初晴不是那樣的人,再說,除了初晴,別的我誰也不要……」袁漠最見不得有人說馮初晴的不是,立馬就出聲維護,並解釋了鎮上的房產本就是洪師傅留給徒弟媳婦的。這事情有書有公證人,根本就不怕袁家人拿來說話。
不說還好,一說袁久方和袁久泰心啊肝啊全都疼了,早知道這樣早些年給袁漠娶個媳婦不就什麼都有了嗎?
「你媳婦跟了你不就是咱們袁家的人麼,讓她把房契地契拿出來便是。她要是不願,正好休了另娶你二嬸說的那姑娘。」這話,也只有無恥如袁久方才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院內是袁家兄弟個,院外還有不少聞風而來的村民,聽著這話便有人笑了出聲。院內被兩個哥哥強行給拉來的袁久春就有些尷尬了,敲了敲煙斗,站了起來,「這天看著像是要下雨了,羊棚還差個頂,我得去蓋上。阿漠、阿漠媳婦,空了來ど叔家拿點蘿蔔乾去吃。」他這態,擺明了是站在袁漠和馮初晴這邊的,只是不好意思明說兩個哥哥無恥。
「爹,不管我是不是你親生的,我都會認你這個爹和小旭、小月。鎮上的房你要去住我不會攔著,但你要房契和地契就恕我不孝了。」又轉向了袁久泰兩口沉下臉,「不知道二叔和二嬸記不記得奶奶下葬後說過的話?你們收走了所有的葬儀,包括我師傅送的十兩銀,說是分家就要有分家的樣,我們沒能力就別求著你家摻合。那現在,我們家的事也不勞你們二位操心了。」
袁漠很少有沉著臉說話的時候,以
至於沒人知道他沉下臉的樣看上去格外威嚴,高壯的身軀盛滿怒氣的樣如同暗夜中擇人而噬的野獸,本來還想辯駁幾句的袁韋氏打了個寒顫縮到了袁久泰身後去。
袁久泰也想躲開袁漠那可怕的表情啊,可惜位置不夠理想,根本沒法避開,只得弱弱問了句:「你想怎樣?」
袁漠斂下眼瞼,拉著怔怔的馮初晴就往屋裡走,竟然是理也不理袁久泰的質問。
馮初晴覺得,自己的雙眼此時肯定滿是心形。男人了!袁漠給她的印象一直就是老好人,還是有些軟弱的老好人,沒想到老好人心裡自有一桿秤,是非曲直一直都看在眼裡,該硬氣的時候絲毫不會軟弱。
袁久方被晾在一邊傻傻站著,剛才袁漠的氣場足,壓制得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目送袁漠和馮初晴回了房,這才從驚嚇中回神,氣得全身發抖,「這逆!這逆,我定要開宗祠把你逐出家門不可。」
「爹,你要是現在把大哥逐出家門,誰養家呢?我和小月也沒活兒干了。」袁旭乾巴巴說了句,人說「家醜不外揚」,更何況院外潘那幾個傢伙還正等著看自家的笑話,袁旭也由不得袁久方繼續發瘋,給尚傻著的袁月使了個眼色,強行攙扶著袁久方就往屋裡走。
「小月,瞧你大哥,果真不是你親大哥,這是有了媳婦就把你們……」沒了袁漠強大的氣場壓制,袁韋氏又開始蹦噠起來,拉著袁月的衣袖又要開始離間。
可惜袁月的心下午才被袁韋氏打擊成渣渣,此時還在氣頭上,甩袖就撫開袁韋氏的手,轉身衝著扒著牆頭看熱鬧的村民就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吵架的啊!一個個的看得熱鬧回頭就得爛眼睛爛嘴巴……」
別看小姑娘在繡鋪裡還算斯,那是識時務呢!知道有惹不起的人在她就會收斂,村裡這巴掌大的地方她以前跟著袁韋氏可是個罵人的好手。這一開頭,就連袁韋氏一家都被她抓著一起罵了進去。
越罵越難聽,袁久泰聽著不像話,眼見著院內就剩下他們兩口和袁月,不走也不成啊,忙拉了媳婦狼狽回了家,尋思著得重新想個什麼法。
而被袁旭強行拉回房的袁久方也是鬆了一口氣,有時候就是話趕話,不知覺地就將不該說的給捅了出去。之前光聽著袁漠「爹阿爹」的叫得親熱不舒坦了,忘記了如今一家都指著人兩口吃飯呢。回頭一想啊,也是被老二兩口攛掇著腦袋發熱,想通了人也有些懵了。進屋就順著床柱滑到了床底下,「哎喲,我這腿都快疼死了,一定是今天站得久了,小旭,快讓你大哥去請大夫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