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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9 成親當日 文 / 愛璦一生

    在馮初晴面前,袁漠向來聽話,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當真就現在原地張開雙手。

    馮初晴手拿著腰帶往前一步才發現她忽略了袁漠身材,不管她怎麼扔,都沒法子將腰帶從左手遞到右手。馮初晴性子急,也執拗,乾脆往前一個大步,整個人都撲在袁漠的懷裡,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空隙。

    這下子,她的雙手總算是在袁漠背後拉到了腰帶那頭,成功的喜悅讓她高興地低呼出聲,只顧著在前面丈量腰帶結扣應該釘在什麼地方,沒注意到袁漠整個人僵硬得如岩石一般,眼睛瞪得老大,就差沒叫出聲來了。

    「好啦,還不錯,肩背這邊好像有些小,幸好我多留了頭,放些出來就行。」馮初晴不知道這是袁漠太過於緊張的緣故,還在那邊盤算這衣服該怎麼改。

    嘀嘀咕咕了半晌,馮初晴這才發現袁漠定定盯著不知道什麼地方出神呢,又拍了他肩背一把,「袁木匠,阿漠,回神啦!你覺得這衣服怎麼樣倒是說句話啊!」

    「好。」多的話袁漠一個字也說不出,這衣服,他是真覺得好,從小到大,只有這些天才是真正的快活。不管馮初晴是出於什麼心思,這些年還沒人給他這樣專門做過新衣服,單單是這一點,他就覺得值了。

    馮初晴這人很擅長在別人正熱血的時候一盆子冷水兜頭澆下來。此時也不例外,就在袁漠內心沉浸在無限感動的時候,她突然飛來了一句,「都說大紅衣裳沒機會再穿,他們又不知道你我的約定。這衣服啊,你以後再娶媳婦的時候拿出來穿不就好了嘛!也不浪費。」

    袁漠:「……」所有的心思又被沮喪佔據,一聲不吭就轉身進屋去換了衣服,馮初晴還在門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人怎麼都沒句好話的啊!」

    「這個給你,聘禮。」袁漠動作飛快,這邊馮初晴話還沒完。他就已經衣衫整齊出現在了門口。伸手塞給馮初晴一個油紙包。

    這油紙包馮初晴看著挺眼熟的,是之前袁漠給她看的裝著房契和保證書的那個。「這個放在我這也好,也不知道牛大姐一家搬沒搬。這惡人就得惡人磨,你放心,房子我指定全頭全尾給你要回來。」

    見他收了,袁漠也就心安了。那房子。本來就是他師傅說留給媳婦的見面禮,之前不去爭那房子。那是沒心,可剛剛聽馮初晴說要找人嫁了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以房子作為聘禮,定要將身邊所有珍貴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院門這時候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常滿夏向來溫吞吞的身影有些急躁,進門便見著竹樓走廊上一高大一嬌小兩人無比的刺眼。

    「滿夏哥,來啦。」常家對馮家的拉拔恩情重如山。特別是常滿夏出力最多。這次成親指定是要通知一聲的,馮正柏今天一大早便去織造廠那邊通知了常滿夏二十那天吃酒席。誰知道常滿夏一聽,死乞白賴地就跟來了。

    這剛一到止馬壩,他就敷衍了馮正柏直往馮初晴這兒來了。可見到了馮初晴,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呆立在原地。

    男人都是敏感的,袁漠之前便覺出常滿夏對馮初晴心思不一般,可如今,自己勝了一頭,又何必站在這兒招人眼呢。理了理身上分外精神的靛藍衣衫,袁漠對馮初晴憨憨一笑,「剛才二哥說讓我過去給忠叔說說做腳踏繅車要注意的地方,我這就先過去了。」

    「誒,好。」之前馮初晴在織機圖案上給常滿夏提過些建議,她還單純地以為常滿夏這就是來說那個事情的。

    可袁漠的背影都還沒從竹林消失,常滿夏就略顯急躁地問馮初晴道:「為什麼是他?」方崇光不斷地暗示他,他卻覺得落井下石太過卑鄙,可從來都沒想過馮初晴會給他這麼大的「驚喜」。當然,喜肯定沒多少,驚倒是太多太多了。

    不知怎的,馮初晴突然就福至心靈聽懂了常滿夏說的什麼意思,反問道,「滿夏哥,你覺得袁木匠這人不好嗎?可我覺得挺好啊,沒一大堆煩人的親戚在耳朵邊上嗡嗡嗡響。我呢又是個急性子火爆脾氣,找個老實聽話的不是正合適嗎?要是遇上個太有主見的和我吵吵怎麼過日子?要是遇上個古板點的,指定也看不慣我這潑辣性子。」

    「你都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常滿夏唇邊溢出一絲苦笑,「你想得倒是挺清楚的。」

    常滿夏本來是衝動之下前來的,可遇上馮初晴爽朗的笑容竟然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兩人相對無言良久,最後還是馮初晴笑著說起了日後會在景山鎮上開一家繡鋪,請常滿夏多多照顧。

    常滿夏有些慶幸剛才沒將最後一層窗戶紙捅破,要不然今後連這種平和輕鬆的談話氣氛可就沒有了。

    還沒到六月二十呢,整個景山村就沸騰了。

    袁家那老實疙瘩要成親啦!媳婦雖說是二嫁吧,聽說人很水靈,家境不錯,而且帶過來的不過是個早晚都要出門的女孩子,不會影響到老袁家的傳宗接代。

    馮初晴之前預想的酒席是在景山鎮,最後拗不過雙方會過日子的家長,酒席定在了景山村的袁家。馮家那邊來的親戚少得可憐,益州歷來就有孕婦不能送親的習俗,馮正柏又怕小孩子嘴碎,所以家裡就來了他一人。倒是常滿夏帶著常守信,高言娘帶著旺哥兒,余德祿全家出動,湊足了送親的一大桌子人。

    景山村本來就只有巴掌大,留在村裡的人也不是很多,滿打滿算就坐了十桌客人。前兩天馮正柏和余姚氏過來安chuang的時候就順帶請了景山鎮上一個出名的廚子主廚,一應家什和肉菜都由對方提供。馮正柏會做事,事先付了一半的定金,酒席之後袁漠和馮初晴只需要去付剩下的一半便成。

    作為正主的新娘子今天其實沒什麼需要忙碌的,就只是天不亮就被余姚氏挖起來梳頭上妝換衣裳,插

    上袁漠送的那根簪子,再戴上馮廖氏添妝的一對釵,然後就被塞進馬車裡晃啊晃的,好不容易被袁漠從馬車上背下來送入洞房,那瞌睡就上來了,坐在能睡四五個人的超級大撥步chuang,倚著有牡丹雕花的chuang柱,馮初晴直接就瞇著眼睛睡著了。

    「大嫂,喝茶!」

    突然,一聲帶著怒氣的高喝驚得她渾身一激靈,堪堪抓著蚊帳才沒一頭栽下去,懵懵懂懂地心情就不怎麼好了,「誰啊,這麼大聲?」

    屋裡片刻寂靜之後,突然就多了許多聲音,還有袁月誇張的埋怨:「哎呀,大嫂這才進門就開始嫌棄我們了,以後我們兄妹和爹要怎麼才能過出來啊!」

    看她身後黑壓壓的人影,馮初晴才想起馬車上余姚氏臨時給她說的那些話。新娘子進門後,新郎下頭的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什麼的會來服侍嫂嫂,新娘子得掏紅包。她一直把這個當交易看待來著,並沒有成親的那個覺悟,之前哪有那個準備,一時囧在了那裡。

    「小月你胡說什麼啊!大嫂從那麼遠的地方趕過來想必得起得很早,明明大哥都說了讓我們待會兒再進來的,誰讓你們隨隨便便就闖的。」袁旭穿的也是馮初晴前些日子送的新衣裳,布料什麼的不重要,沒一個補丁的衣裳讓馮初晴就在小叔子面前刷足了好感值。

    「大嫂,你先擦把臉醒醒神。」說是擦臉,袁旭卻是端著個有蓋的木盆直接將袁月撇在了一邊,第一個衝到馮初晴跟前,微微彎了腰將盆子送了上前,趁著身後又是吵又是笑的,突然小聲在馮初晴耳朵邊上說道:「這是大哥讓我給你送進來的,他去村口接洪大叔的幾個朋友去了。」

    「哦哦,」馮初晴伸手接盆子發現還挺重的,轉身放到了床邊上的春凳上,一掀蓋子,裡面就露出好些個紅紙包的式樣,見袁旭特意擋著後面人的視線,忙從裡面抓了一個放在他手裡,「這個是給小旭的,千萬別嫌棄。」

    袁旭在馮初晴面前也成功刷了好感值,當下嘿嘿一笑,「喜錢哪有多少之分,有個意頭就好了。」

    「二哥你讓開,該我啦!」作為正經的小姑子,袁月總算是擠上來了,見袁旭手裡的是紅包而不是荷包有些失望,暗暗癟嘴覺得馮初晴小家子氣,又不是沒錢,都不知道給自家長長臉。

    待紅包到手,捏著裡面只是幾個銅錢,袁月的嘴巴都能掛油瓶了,竟然不管不顧現在什麼場合,拉了身後的袁芬一把,「芬姐,你身體不好就別在這兒擠了。早知道上次定親的時候該讓你一起去的,還以為真是個大方的呢。」

    「小月,你別這樣,讓嫂子知道了萬一嫌棄我晦氣怎麼辦?」袁芬是個慣常會裝的,在袁月面前不知道靠著這招騙了多少同情心。其實這時候她的心裡是貓抓似的,這景山村誰不知道她袁芬就是一枝花,和村裡的那些個女人比,她白皙的膚色向來自傲;現下馮初晴才剛剛出現,就有人在一邊說新娘子的皮膚比袁芬的還要白嫩云云,這不是給她找不痛快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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