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當中有別的什麼緣故,反正兩個人都只當是各取所需。當然,在對外公佈之前,馮初晴還是決定要先去看看袁漠那房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據袁漠說,這房子過到他手中已經有四年有餘,但他在他師傅離開後從來沒去住過一天,房子也一直有人住著,他卻是沒見著一錢的租金。
好好的房產租給別人一個月都能抵過給人做一個月的木匠活兒了,卻是四年都沒見著一錢,馮初晴暗道也難怪老實人會生氣了。
兩間門臉的鋪子坐落在中場往景山走的街尾不假,但這個街尾恰好有一個丁字路口,丁字路口的一端通往三昧禪林,另一端通往景山,位置倒是比繁華的正街更讓馮初晴看好。
更看好的還是兩間門臉竟然是兩層的竹樓,此時正值中午做飯時分,左邊一間關著的門臉也開了兩扇門板,門檻上坐著個小腳老太太端著針線簍子在縫補著什麼,屋內傳出一陣飯菜香味。
右邊門臉裡凌亂擺著些竹編製品,一個中年漢子和一個半大少年正手裡拿著蔑條編著什麼,大概是屋子裡太亂,這兩個蔑匠臉上的神情也不太友善,馮初晴和袁漠站在對街看了許久也沒見兩人做成什麼生意。
「門檻上的就是八嬸,蔑匠是八叔的大女婿,小的那個是八叔的外孫,這房子師傅就是托八叔幫我看著的。我的蔑匠手藝還是八叔教的呢。」袁漠不用馮初晴問,自動介紹了對面房裡人的身份。最後一句是直覺馮初晴心情不怎麼好多加上去的。
馮初晴此時的心情真的談不上什麼好,總覺得像袁漠這麼好的人就該被人好好對待,瞧瞧對面那家子人,鳩佔鵲巢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那你八叔呢?」馮初晴都沒覺察她自己話裡的火藥味有多濃厚,「難道他就該辜負師傅的信任任他的家人這麼做?兩間鋪子讓一間給你出租也能收不少房租呢,這樣什麼意思?」
「八叔三年前過世了,八嬸就做主讓牛大姐一家搬了進來,之前我來過一次……」袁漠後面的話在馮初晴的瞪視下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在這之前牛大姐一家住在哪?」袁漠就是不說馮初晴也能腦補出來,依著袁漠憨厚老實的性子,來了也是白來;還算這人腦子沒笨徹底知道找自己做幫手。
這牛八叔本來是個好的。可惜架不住有個貪婪的女兒、女婿。他死之前原本是交代了老婆子去請別的人幫袁漠看管房子的,誰料當時就守在他跟前的牛大姐兩口子就起了貪心。袁漠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世伯家裡都挺清楚的,在牛大叔的葬禮上,牛大姐兩口子一會兒哭一會兒下跪地和袁漠說過不下去了。要租鋪子開生意。
礙於情面。袁漠只好應承了下來。也就沒從牛家把鑰匙拿走。過了三個月,袁漠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上門收租金時才知道這兩口子究竟有多無賴。當時兩間門臉都開著,一間牛大姐用來賣麵食。一間她男人做蔑匠,因為邋遢生意都不怎麼好。
袁漠都還沒開口說話,這兩口子滿街坊嚷嚷開了,說袁漠逼他們去死什麼什麼的,八嬸也來抹眼淚說袁漠是個白眼狼,不計情面什麼的。
當時眾街坊雖然知道袁漠是房子的主人,但見袁漠五大三粗健壯模樣和牛大姐一家老小贏弱模樣,這心理天秤自然就彎了;袁漠憨直慣了,想著這房子左右也只有他討了媳婦才能住進去,便也由著牛大姐一家子強行佔了去。
袁漠倒是三言兩語將事情給馮初晴說了一遍,臉上沒什麼情緒起伏,馮初晴卻是自動將事情給還原了一遍,氣得狠狠一跺腳,「我說你一個大男人家家怎麼就忍了過去,要是你一輩子沒娶妻,這房子不是一輩子拿給別人生錢?你家裡弟妹都還沒地方住呢,招這麼一家子外人住著。」袁家那形同廢墟的小院給馮初晴的印象挺深的,先不管袁家人怎麼樣,這袁漠的房子也輪不到個外人住著啊。
事關別人的東西,馮初晴這次沒那麼衝動了,命令袁漠在一家小茶館坐下,拿了幾個錢去左鄰右舍轉了一圈,馮初晴得到了更多讓她熱血沸騰的消息。
事實比袁漠說的還要可恨得多。你道牛大姐的麵館怎麼不開了要把那間屋子做廚房!原來是蔑匠他爹娘弟妹都住在後院呢。蔑匠老家在青崗嶺裡頭的白鹿山,家裡其實有房有地,聽說了兒子在壩頭有了房非得跟著來享福。兩個老人在山上的家裡習慣了養些牲畜的生活,下山來才不到半年就閒不住,竟然在後院養起了牲畜,你說雞鴨這些每天大搖大擺從麵館裡搖搖擺擺來去時不時漏那麼點黃金就不說了吧,兩個老人還養起了豬狗。
這樣一來,吃食生意哪還做得下去,自然只有關門一途了。一年下來,左右四鄰都不樂意了,和牛大姐一家不知道吵了多少回。這夫妻兩個也不會做人,吵架從來不認輸,吵輸了還往人家裡丟大糞。忍無可忍之後,兩年前不知道誰乾脆學他們往他們家後院裡丟了許多下了耗子藥的糕餅。
兩位老人家不知情,還樂呵呵地給所有的牲畜加餐,可以想見,第二天院子裡就滿屋盡見死豬狗。這下子,老人家蒙圈了,不樂意了,吵著要死要活的,沒法子,牛大姐夫妻也找不著兇手,只好苦勸著又把兩個老人送回了山上。
只不過懶惰成性的牛大姐一家除了將後院的屍體給處理了,屋子懶得打理,一家子乾脆將活動範圍縮小到了前面的兩層小樓。
告訴馮初晴這些的是緊挨著牛大姐一家的醬鹽店老闆娘,說起這事來話多得不得了,末了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地抹了把眼淚,「早些年洪大淑和袁大個兒住這兒雖然十天半月的不在家,可哪有這些事兒啊,現在這家子,真的糟透了!妹子啊,要是有媒婆給你們家小娘子說她們家富庶什麼的千萬別相信。富庶倒是富庶,那是在白鹿山,馬車都不通的地方,就是有兩座山頭也別稀罕。這房子啊,根本就不是他們的,終有一天會被趕出去
的。」
敢情是將馮初晴當成是哪家來探口風的親眷了,不過看蔑匠兒子的年紀,好像正是說親的年紀,這些天到附近打聽事情的人怕不止她一個吧。
事情打聽清楚了,馮初晴也看上了這鋪子,當即從茶館裡拖著袁漠出來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行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咱們合作這事情就這麼敲定了。現在我們去給牛大姐打聲招呼,讓她等著搬家吧。咱們盡快成親,我也好早些把鋪子開起來。」
袁漠背靠著小巷子的青磚,太陽光明明被樹蔭遮了個嚴實他還是覺著頭暈。成親!成親!馮初晴給他說盡快成親!
「喂,你可不准後悔啊!先說好,鋪子收回來之後我只能一月一月付你房租。」馮初晴仰著頭,還是只能見著袁漠的下巴,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不過想也知道他肯定又是在糾結猶豫。
搞不清楚他是在猶豫什麼,馮初晴只好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我告訴你哦,找我合作絕對錯不了,我會幫你把房子要回來,而且今後絕對不會覬覦你的房子。」
「成親,不能那麼草率。」憋了半晌,袁漠才從喉頭裡憋出來這麼一句。
這人,都快把馮初晴給急死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能草率!又不是真的成親,只是個名頭而已,我都不覺的吃虧你磨嘰什麼啊!大不了等我把嫁妝從商洛那裡討回來分你一半成嗎?」
我不是為了錢!這樣的話打死袁漠這時候他也不敢說出來。眼見著馮初晴一副「你不答應我立馬換人」的急躁模樣,袁漠還能說什麼,只好重重點頭,「都依你!」哪怕是假的,還能繼續陪在她身邊,關係還能親密到「夫妻」,他想想都幸福,哪裡還敢說拒絕。
馮初晴戳了袁漠心口一記,嗔道:「哼,都是貪財的。」要是不說了分一半嫁妝,這事是不是還要磨嘰一番呢?
不過下一刻馮初晴就被指尖那頭傳來的痛疼得忘了怨念,袁漠結實的胸肌咯著她的手啦!
「兩位挑點什麼……」
陳蔑匠感覺到了門邊上的光線被人擋住,忙不迭放下手裡的活兒站了起來。鋪子裡好些日子沒生意了,雖說房租不要錢,可住在鎮上柴米油鹽哪一樣不說銀錢的,再說了,老大要娶媳婦,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可剛剛站起來,他就認出來門邊上那穿著灰藍色粗棉衣褲的高壯身影是誰來。
「阿漠啥時候來的,找誰啊?」另一邊,門檻上坐著的八嬸也聞聲走了過來,老遠的第一個問題就讓馮初晴皺起了眉頭。
「八嬸是吧,這些年我們家這房子勞煩您一家幫忙看著了,現下咱們家阿漠想要開個木器店,我呢也想開個繡品店,就不勞煩您幾位再幫我們守著了。」你既然反客為主,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馮初晴可不是吃素的。(未完待續……)
ps:淚求粉紅破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