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的事情馮初晴絕對不會拖泥帶水。
對絕大多數自閉症患兒來說,音樂無疑是最好的療傷聖藥,比起這時代的咿咿呀呀,馮初晴相信她能做的絕對要好上許多,沒遇到就算了,遇上了說什麼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更何況,劉梓涵深覺給她添了麻煩,還沒等馮初晴開口就從腰間解下了一個碧玉環遞到她面前:「這青玉環成色還算不錯,這位娘子可到益州劉三當去換上幾百兩銀子花用,就當是我這做娘的給孩子的彌補。」
劉三當便是楊姍姍夫妻的產業,重點在崇州和灌州,益州只有個門面不大的小檔頭。劉梓涵此次出來身上沒佩戴那些表明了身份的配飾,但也沒隨身帶多少現金,隨手便取了環珮當做錢俊的「學費」。楊姍姍自然不用她破費,沒等馮初晴伸手,三張銀票又遞了上前:「青玉環要換銀子還要勞煩娘子走上一程,不如就拿這現銀吧,要是不夠,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對彩虹說一聲。還請娘子對我們家俊兒好些。」
兩個貴夫人捧著銀子送上門可是誰都求不來的好事情,馮初晴卻是緊蹙了眉頭:「我答應帶孩子是不忍心他被你們繼續耽誤下去罷了,你們這樣是準備把孩子估價丟給我了嗎?」
「沒有……」楊姍姍還待解釋出銀子的好意,一旁劉梓涵輕輕對她搖了搖頭,利落將青玉環重新收了回去,道:「我相信娘子會照顧好俊兒的,每月初一十五我都會到彩虹的鋪子上採買針線,俊兒的一應用具我都會當到彩虹莊,也免得娘子多作花費。」以後,就算她來不了益州,她也會派人快馬送東西來。
馮初晴此時已經是劉梓涵認定的「貴人」,要不是蜀郡王不在府裡還沒商量過,她都想學漢州風俗那樣直接讓馮初晴做了孩子「乾爹」以保平安。
「三嫂,我們走吧。」劉梓涵再看了眼馮初晴身後眼神都活泛了些的兒子,咬了咬牙拉了楊姍姍離開。一干下人的嘴她還要去捂嚴實了!
就這樣就多了個拖油瓶?!哎喲我滴個急性子啊,怎麼就是吸取不了教訓?馮初晴在人走了之後又開始後悔!除了刺繡的時候,「三思」對她來說真的是一件遙遠的事情。
「娘,哥哥的爹娘都不要他了嗎?」穗兒還以為錢俊這孩子比她還淒慘,同情地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哥哥,我會對你好的。」
孩子的友誼就是這麼奇怪,劉梓涵在錢俊的心裡未必比穗兒可親;至於他爹和幾個兄弟姐妹,向來都是偷偷拿厭棄的眼神看他的,他更沒心思去傷懷了,況且他還未必知道傷懷是什麼意思。聞言雖然不回答,但卻將穗兒的小手緊緊牽住,大有一副生死相隨的味道。
「嗯,你叫俊兒是吧。」馮初晴的笑很陽光很親切,在穗兒的鼓勵下,錢俊對和他平視的馮初晴印象大好,雖然沒點頭或是回答,但眼神竟然沒躲開,反而閃了閃,表示正確。
這倒是個良好的開端,待得袁漠和一個年約十七八的樸素少年轉來時,錢俊已經要讓馮初晴牽手走上兩步了。
「你們等久了……吧?」袁漠在看到錢俊之時最後一個字生生轉了個彎,高了兩度,聽上去有些彆扭。
馮初晴先是給錢俊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抬頭笑道:「不算太久,剛好添了個孩子養到了這麼大。」
「噗嗤……」袁漠猶在目瞪口呆發愣,倒是跟在袁漠身後那個子瘦小精悍的少年人突然就笑了出聲。
「你是袁木匠的弟弟袁花匠吧?不知道他給你說了我想去看看牡丹了沒有?」馮初晴覺得袁家的長輩其實還是有些遠見的,並沒將兒子局限在家裡種田種地。俗話說得好「天干餓不死手藝人」,有一技在身好過望天吃飯太多。
「說了。」兄弟倆長相完全南轅北轍,但有個習慣動作卻是一模一樣,袁旭遇到侷促之事也喜歡撓後腦勺。撓過了才小心翼翼看了他哥一眼道:「牡丹坪那邊我給我師傅都說好了,說我有事兒回家裡一趟,叫了我嫂子你來幫我守上半天。」
「啥?你咋這樣和你師傅說的呢?」袁旭話音才剛落下,袁漠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開始加速,身體熱度也重新回升,這是坑哥呢這!袁漠猛掐了一把大腿,結結巴巴給馮初晴解釋道:「這是……這是袁旭他胡亂說的,他是真的有事要回家……一趟,你,你別往心裡去。」
「這有什麼啊。」馮初晴倒是無所謂,只是怕袁旭那邊今天這日子事情多她能不能應付,擺了擺手,回身給兩個孩子交代起來。穗兒倒是和袁漠熟悉,應該沒什麼問題,就怕錢俊膽怯。
在錢俊耳邊反覆強調了幾次,又讓穗兒給他講小故事,這才讓他忍著恐懼同意讓袁漠用個大背簍把他和穗兒都背在背上,且還僅限於穗兒認識的袁漠。當然,這也不排除袁漠身上的憨厚氣質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牡丹坪現在是人山人海,還好袁旭給她指的是一處圍牆的空隙,直接便能進到最中央的丹景園。和外面的人聲鼎沸比起來,丹景園就要安靜得多。能夠被允許進入此地觀賞的要麼是人士、要麼就是高官富戶,誰都不想被人說是沒素質的俗人。
想要繡出漂亮的牡丹,光是憑她回憶想像自然是不夠的,此來馮初晴也做了充足的準備,轉了一圈之後,選定了三株牡丹來作為刺繡的範本,取出紙筆就開始唰唰唰勾勒起來。
丹景園的牡丹都是老樹,濃密茂盛,馮初晴選的第一處又是個角落,原本是想著地方偏僻沒人打攪也好盡快畫好第一幅,誰曾想就在還剩最後幾筆之時,隔著花叢傳來了一聲不算陌生的埋怨。
「這幾位也太難纏了點吧?偏我爹和我大哥、二哥還當是美差,現下我傳信換他們才侍候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