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過兩日時間,馮初晴就覺得竹樓變得像一個真正的家了!
雖說她和穗兒依然還是睡在從余姚氏家抬回來的半舊架子床上,但屋裡已經多了個泛著木材清香的梳妝台。妝台上面的銅鏡雖然只有兩個巴掌那麼點大,但被袁漠打磨得甚是光滑,倒是影影綽綽能見著人形。
竹樓旁邊的灶房也像模像樣,土灶旁邊多了石板的案台和木頭碗櫃,案台上擺著大大小小三四個木頭盆子,竹牆上掛著竹編的筲箕、刷把等一應廚房用具。
最顯眼的莫過於院子左邊一丈多長的新鮮籬笆牆,那是袁漠兩天早上天沒亮就開始的勞動成果。
兩天時間,馮初晴都不知道在心裡高呼多少遍「運氣真好」了。袁漠別看人生得一臉憨相,手長腳長做起事來那叫一個利落!那天把木材搬回來就趕著先蓋了灶房的屋頂和灶房旁邊臨時的「倉庫」,眼見著天都黑了還乒乒乓乓趕了兩根矮腳凳子出來給娘倆坐。
去余姚氏家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沒亮到了馮初晴家「上工」,沒見馮初晴娘倆起身,轉身又去了竹林繼續砍竹子,這次砍的是小孩手臂粗的金竹,削成一人多高用來開始做籬笆牆。
待得籬笆牆的原料扛回來馮初晴才起身,又愧又臊地匆匆做了簡單的早飯給人家吃,袁漠才算是真正開始工作。選料、下料、開孔……,工具也在斧子、鑿子、刨子、曲尺、錛子之間換來換去,馮初晴守了一陣發現看不懂,乾脆拿了衣裳料子帶著穗兒去了余姚氏家學做衣裳。
請木匠中午是要包一頓午飯的,可等她想起來後抱著衣料領著衣料匆匆趕回家的時候又是嚇了一跳。
早上被在灶上的白米已經被袁漠順手悶熟,拿出來準備全做的豬肉沒動,倒是多了一鍋散發著清香的魚湯。
看見她回來,袁漠還一臉侷促地撓著後腦勺埋怨她不該只買白米,應該買些糙米或是玉米和著蒸煮。肉太貴,也可以不用買,竹林外的河灣裡多的是魚,要不是過河上山遠了點,說不定他還能去獵上一隻野雞野兔野鴨子啥的。
馮初晴還能說什麼,一個如此「賢惠」的大男人簡直讓她愧疚,下午也不好意思丟著家裡到處亂跑了,領著穗兒用他削剩下的竹子在竹樓圍了一處約莫一間屋子大的範圍出來,打算過幾日買上十來只小雞仔放進去。
晚上倒是沒好意思讓袁漠動手,把一條五花肉全都用豆瓣辣椒和醬油紅燒了土豆,連袁漠多抓的另外一條魚都拿來煎了,她覺得,就憑袁漠做事的利落勁兒也不該虧待了人家。
袁漠算是知道了馮初晴的「敗家」,在她沒看到的地方眼中又閃過濃濃的憐惜。
兩天時間,有餘姚氏家幾個女兒的幫忙,馮初晴也做完了娘倆的衣衫,馮初晴就開始尋摸著要給穗兒兌現承諾了。
院子裡隨處可見的竹子和木屑瞬間就點燃了她的靈感,翻翻找找一陣,拿著幾片順手的竹片找上了袁漠。
「袁木匠,你能歇一歇幫我個忙嗎?」兩人雖說在一個院子,但這兩天都各忙各的事情,加上袁漠一般都不怎麼看她,兩人還真沒說上兩句話。
袁漠正在鋸床板,聽她清脆的聲音習慣性的就是一陣臉熱,雖然抬了頭,卻是沒敢往馮初晴臉上看,低著頭只去看她手中的竹片,不可避免的就見著她白皙細嫩的手指頭上多了好幾個針眼,心裡就是一跳,抿了抿嘴沒說話。
他不言不動,馮初晴就急了:「放心,你做得這麼好,我是不會找機會剋扣你工錢的。」和余姚氏聊天中得知,固然有偷懶的工匠,但也有不少賴賬扣錢的主家。
「這麼小的竹片你要做啥?」袁漠瞧了眼她手中的廢棄竹片,細的不夠做一支筷子,平的也薄了些。
「幫我把這個磨成圓的竹籤,不傷手就行;這竹片從中間往兩頭削薄一些,邊緣弄成弧形,中間鑽個剛好能穿竹籤的孔洞。」馮初晴連比帶劃將竹蜻蜓的式樣給形容了一遍。
袁漠接過去之後,馮初晴又開始去地上刨花中找了不少袁漠做榫頭和卯眼敲下來不用的各色長方體木頭,找到後又要了些袁漠帶來的干芨芨草開始打磨,等打磨出來不就是最天然健康的積木嗎?要是還能塗上顏色畫上些圖案就更好了。
袁漠本來正把竹籤削圓,突然就聽到馮初晴一聲細細的自言自語,偷眼看她發愁的樣子不加思考地便問了出來:「我背簍底下有些硃砂和墨條你看能用嗎?」
「啊?」馮初晴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把心裡想的都給說了出來,反倒被袁漠給嚇了一跳。
一旦馮初晴的眼神飛來,袁漠必然是別開臉躲過,乾脆低頭專心削竹籤,「前些天我給人做牌匾,主家多買了些硃砂和墨條,後來當做工錢給了我,左右我也用不上,你要是不嫌棄你拿去用吧。」
「你用不上還拿來抵工錢?」你是笨蛋嗎?後一句為了給人留面子起見,馮初晴把話憋在了喉嚨裡。
不過在說話的同時,她還是手快腳快去袁漠那個背簍裡翻了下,這一翻雖然也是找到了一個木盒子裡的硃砂和木條,但也被一股子汗味差點熏得暈了過去。定睛一看,原來盒子底下壓了一套補丁摞補丁的深藍色粗布衣裳,回頭掃了眼袁漠現在身上那件顏色差不多的衣裳,果然見著肩膀上的補丁挪了些位置,想是今早上換了衣裳沒來得及洗。
「沒事,那家子人也是沒法子才不得已拿東西抵了工錢。」袁漠回了句才想起背簍裡還有今早換下來準備晚上去河邊洗的衣裳,忙放下工具就要過去。
馮初晴卻是已經抓了衣裳在手裡,「我正好要去河邊洗衣服,這個我順道幫你洗了吧,就算是謝你的硃砂和墨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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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袁漠一身都快燒起來了,這還是懂事以來第一次有女的幫他洗衣裳。
「不用不好意思,要不然你就順道幫我把那堆木塊也打磨出來吧。」馮初晴可是試過的,人袁漠用干芨芨草就能把三兩下把木頭打磨得光滑平實,輪到她,剛才浪費了人小半把芨芨草也沒磨出一塊兒來,所以說,術業有專攻,她還是洗洗衣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