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是風靡京城的時候。林庭也出了個不大不小的名兒。
來年春天是三年一度的會試。林庭住著的客棧裡,住了不少準備來年上場的舉子。舉子已經是相當牛氣的一個領域了。不用上稅的政策,讓他們門下投奔了許多帶著自家田地自願為奴的人。至少也是個幾十頃地的地主了。而且還在理論上具有了做官的資格。
這麼多舉子住在一起,彼此之間來自各地,也不見得很服誰。那真是三天兩頭的搞點文會詩會。一大群說話中氣特別沖的,聚在一起放開了嗓子嚷嚷——相當擾民!
林庭隔壁恰好是個愛開聚會的傢伙。林庭被攪得好多個白天沒翻譯成一點東西,就聽見他們爭論「者也」了。夜裡又聽見有人細著嗓子念詩,接連半個月,眼睛都紅了。這一日實在忍不了,抬腳踹開門大怒道:「有完沒完了!做的都是什麼玩意兒,狗叫得都比你們好聽!」
頓時震驚了一干人。
林庭的衣著打扮,一看就是個女流。而且還沒有什麼丫環小廝護駕。這裡面大多數人不想和她一般見識,被罵就被罵了。也有人腦袋「迂」一點——當然林庭罵得太難聽了也是一個理由——就不依不饒得讓她留個說法。
林庭冷笑著一掃他們桌案上的文字,抓過筆墨,揮筆一就,揚長而去。有人抓過來一看,居然骨骼清奇,是篇好文章!
林庭從小是讀了書的。自去西方開了眼界,見識更不俗。她還和兩個皇子在閒暇的時候聊過些經史——那兩個雖然學問不見得如何,可都是經史大家教出來的!八股文一二百個字,寫著中規中矩已然不易,見到個發前人所未發新奇議論偏偏還頗有道理的,那簡直鳳毛麟角。
那人還是個女流!
林庭把文章甩了就走。後面滿室寂靜。大家都不知道該說點啥了。也有人不服輸的念兩句「女子無才便是德」,更多人心懷仰慕: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奇女子,在大考之前遇到這麼一位,正好多多請教哪!
林庭一開始還不樂意搭理這些人。後來連換了三個客棧,都住到城南去了,還有人找上門來。林庭發覺其中真有幾個才學頗好的。於是也耐了性子交談起來。真有幾個性情投契,居然成了朋友的。
雖然孤男寡女坐一起不好,可是在酒樓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倒也勉強。()那幾人並不把林庭單純的當做女子看待,林庭也樂得一展所學。
他們這動靜沒有瞞過人。權貴裡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多少人暗中點頭:正是如此。沈如是被皇上看上了。他老婆氣得紅杏出牆。這是多麼合情合理的事情哪!
就連大阿哥跑去見了幾次林庭,都被他福晉吞吞吐吐的表示委婉反對:「爺如果實在喜歡林家妹子。是不是,是不是讓那位換個身份。皇子奪□,這個不好聽吶!」
…………
說起大阿哥胤褆。這一位,自從從海外歸來,同太子爺的關係,看起來就透著那麼一股難以捉摸的味道。
若說這兩人關係不好,這兄弟兩個見天湊在一起。也不知道說什麼呢。皇上對兄弟倆這麼親近高興的很。旁人更不會講不該講的話。
可若說這兩人關係好呢,當面還是互相拆台啊。太子說東,大阿哥必然說西。這是個關係很好的樣子麼?
最近發生的某件事,讓許多觸角敏銳的人,大概試探出了點什麼。太子爺胤礽對蒙古開辦大規模養羊試點的策論,居然是大阿哥跟著寫的。而且,沒署名兒!大阿哥什麼時候這麼淡薄名利過?還好,沒有太出乎大家意料。大阿哥胤褆前一日給皇上上折子了,自請到小貓三兩隻的海軍去改編水師。太子爺胤礽當庭表示支持。
滿朝大臣都覺得,這兩年沒有經歷黨爭的考驗,自己的思想,都已經跟不上形勢了。
…………
「萬歲爺白日宣召沈如是」事件,相當詭異的沉了下去。檯面兒上沒一個提起的。大家都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呢。可是底下來大家都議論的快瘋了。倆熟人碰面兒都得擠一擠眼睛:
——聽說了麼?
——那還用說!
——太霸氣了!
——可不,那是皇帝!
如此這般。
…………
《禮記·昏義》道:「古者天子後立六宮、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以聽天下之內治,以明章婦順,故天下內和而家理。」
這話挺嚇人的。就好像,天子睡不夠相當數目的女人,就影響了天下陰陽調和的大事一樣。
玄燁皇帝的後宮,也挺多姿多彩的。在同一時期數出八十一御妻,或者困難點。不過二三十個有品階的著名妃嬪,那是輕易就能數出來的。
大家最近都有點恍惚。
——皇上斷袖啦?
——沒看出來吶!
——就當多了個不會生育的「姐妹」?
——還是感覺不爽吶!咱這麼多人居然還滿足不了他?還大白天的,還找的是大臣!
——快別說了,皇上走過來了。
玄燁瞇著眼睛有點困惑。這兩天總能看見竊竊私語的。好像不是錯覺:
「顧太監?」
「奴才在。」
「最近發生了什麼朕不知道的事情?」
「……太醫院掌院私下問,沈如是這個,還算不算在太醫院正式人員名單裡?」
玄燁瞇著眼睛看心腹。老顧跟了朕好多年了啊。怎麼最近也顛三倒四的?隨手翻了翻皇歷。唔!快立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