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荷心中大駭!
冷冽的夜風夾雜著濃重的濕氣撲面而來,髮絲肆意飛揚,不時掃過臉頰,刺刺的痛。
昏暗中,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疾奔而回的馬讓她來不及思考,只能拚命抓住韁繩,以防自己被摔下馬去。
——
慕容景瀾看到這突如起來的一幕,已是驚的說不出話來,來不及細想,忙翻身上馬,策馬向舒荷奔去。
「荷兒,快勒緊韁繩。」
舒荷哪裡聽的到他喊,只恨不能趴在馬背上,一邊不停的喊叫著,「停下,停下,快給我停下。」
夜很黑,她什麼也看不清,不知道這瘋馬要帶自己到哪裡去?但無論自己是打是罵,這馬愣是卯足了勁往前衝。
前方——
突然,前方的一片光亮,讓舒荷一驚。
「荷兒。」耳邊一聲驚呼,舒荷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整個身子就被捲入馬下,天旋地轉間,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相反,溫熱的氣息讓她頓時有了一種心落定的感覺。
前方,馬匹嘶鳴,響徹夜空,還夾雜著人的笑聲,「哈哈,四殿下,既然早來了,為何遲遲不赴約?究竟是膽小怕事,還是對這個女人根本不在乎?」
緊接著,便聽見了葉纖纖驚恐的喊聲,「瀾,救我,救我……」
舒荷一愣,從他肩頭望去,就見身後不遠處的一片林間,幾十個黑衣蒙面人,手舉著火把,正圍成了一個方陣,緩緩將這裡圍了起來。
「王爺。」舒荷大驚。
「你沒事吧?」慕容景瀾卻面無表情,只是關心的望著她,生怕剛才那一撲,將她摔著了。
「沒。」舒荷搖頭,藉著火把的光亮,她知道,前方不遠處就是一處斷崖,而剛才馬匹的嘶鳴,估計是落入懸崖了。
「嗯。」慕容景瀾這才放心,伸手,溫柔的扶她起來。
舒荷有點急,這些都是什麼人?個個人高馬大,似乎是高手呢,而且,人家來者不善呀,他們就倆,還有一個人質,這勝算?
「瀾,救我。」葉纖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舒荷尋聲望去,就見前方一棵高大的樹枝上,正倒掛著一個人影,瞧那掙扎的樣子,不是葉纖纖是誰?
而且,可怕的是,樹底下,白晃晃的插滿了寒光閃閃的刀尖,只要繩子一斷,葉纖纖定會被紮成碎肉。
好毒啊,對付一個女人,至於嘛?
「怎麼辦?」她看向慕容景瀾。
慕容景瀾沒有回答,只握著她的手,一邊對那幫人冷笑,「想要本王來赴約,至少得有點誠意,讓你們主子出來說話。」
黑衣人中,有一位走了出來,因為蒙著臉,看不出模樣,但聽聲音,似乎是個中年人。
「廢話少說,銀子帶來了嗎?」
汗,還真是劫匪嗎?
舒荷一癟嘴,口袋空空呀。
慕容景瀾臉色微沉,「將女人放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黑衣人道。
「有有有……」怕慕容景瀾性子直,舒荷忙道,一邊拍拍自己的口袋,「都在我身上呢,不過,你們好歹將那女人從樹上放下來,不然,我們給了銀子,這樹不結實,她萬一掉了下來,死了,你們再來個不認賬,我們豈不是人財兩空。」
那黑衣人一雙利眸冷冷的注視著舒荷,過了一會兒,方冷笑道,「又來個女人,看來,四殿下艷福不淺呀。」
「廢話少說,本姑娘是來救人的,跟他沒關係。你不是要銀子嗎?那就把人放了,拿一個女人撒氣,算什麼男子漢嗎?」舒荷鄙視道。
「呵,銀子?」那黑衣人好笑道,「大爺我想要銀子哪裡弄不來?不過,要放人嗎?可以,你來做人質?」
嘎——舒荷一愣,「憑什麼?」
那黑衣人卻只跟慕容景瀾談,「四殿下,本大爺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兩個都是你的女人,本大爺今天銀子也不要了,就想嘗嘗四殿下的女人是何滋味。不過,衝你四殿下的面子,本大爺會將你最愛的那個放了,至於另一個嘛,四殿下就送給我,如何?」
汗,舒荷頓時心底哇涼哇涼的哇,誰都知道,葉纖纖是慕容景瀾的女人,他自然是愛她的呀。
自己嘛,已經被他拋棄過了一次,難道還要拋棄第二次不成?
不可以。
「慕容景瀾。」舒荷不等他回答,便警告道,「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你和他們之間的恩怨,你自己去解決好了,可別拿女人當犧牲品哦,不然,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慕容景瀾睨了她一眼,神色倒有幾分落寞,「你就這麼肯定,本王放棄的一定會是你?」
「難道不是嗎?」舒荷有些委屈,她是來救人的好不好?若是把自己搭上了,這虧是不虧呀。
手上重重一握,握的舒荷手心都痛了,只聽他道,「放心,本王再不會棄你第二次。」
說著,懷抱著她,朝那些人飛奔而去,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正當那些舉著刀劍準備反擊時,他卻陡然一個倒退,竟然凌空朝葉纖纖飛去,長劍一劈,繩子斷裂,而他在葉纖纖尖叫著下落時,已經準確無誤的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平穩落地後,葉纖纖一顆心依舊砰砰直跳,似乎還沒意識到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整個人軟弱無力的靠在了慕容景瀾的懷裡,直喘著粗氣。
舒荷一頓,這傢伙好厲害,早知道,他這麼行,讓他一個人來就行了呀。
不過,左擁右抱?
瞧了瞧他右臂圈著的葉纖纖,她頓時有些不太舒服,本能的想掙脫他的懷抱,卻被他狠狠一瞪,「你想留下當壓寨夫人?」
舒荷一愣,忙無辜搖頭。
「那就別動,不然,本王也保不住你。」慕容景瀾沉聲威脅。
「哦。」舒荷腦子一轉,知道這是非常時刻,也就作罷,他厲害,有他在身邊護著,自己總是安全點。
對面,葉纖纖虛弱的睜開了眼睛,一縷幽光湧現眼底,讓舒荷猛然一驚,但她瞬間又閉上了眼睛,只一雙手更緊的抱住了慕容景瀾的腰,一副怕死的樣子。
「好,好功夫,四殿下果然沒讓人失望。」那黑衣人對慕容景瀾的行為,不但沒生氣,反倒讚賞性的鼓了掌。
不過,馬上,他聲音一冷,道,「所以,兄弟們,拿出點本事出來,不能讓四殿下失望了。」
說罷,手一揮,他身旁的黑衣人們立刻磨刀霍霍,只是,慕容景瀾眼底殺氣一沉,長劍一指,一道凌厲的劍氣直劈過去,黑衣人忙一閃,只可憐了他身後的兩個人,竟然被直接劈成了兩半,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直接成了死屍。
空氣中一下子就被血腥味瀰漫,舒荷止不住的一陣噁心,幸好天黑,她什麼也看不見,不然,準得嚇死,這可是活生生的殺人呀,不是殺雞呀。
不過,不由得,舒荷對慕容景瀾高看了三分,功夫其次,從他的行動中,至少可以看出,他並未放棄她,也沒放棄葉纖纖。()
他厲聲道,「卑鄙鼠輩,連面目也不敢讓本王看見,竟然敢出言脅迫?」
那黑衣人一驚,倒沒料到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真會有此本事,當即有些懵了。
「給你們主子帶個話,人我帶走了,銀子沒有。想要的話,親自跟本王來拿!」言畢,懷中抱著兩個,足尖一點,朝林外飛去。
然而,只飛出幾仗,朦朧中,一張巨大的網落了下來,慕容景瀾忙飛身後退,帶著舒荷葉纖纖又返了回來。
「四殿下,就這麼著想走?也不問問我們兄弟是否答應?」那黑衣人顯然有些怒了,幾十個人立刻又擺出新的陣勢,準備開戰了。
慕容景瀾退了回來,雙眸森冷的掃了一眼眾人,目露冷光,輕輕的吐了兩個字,「找死!」
「等著我!」他鬆開了舒荷與葉纖纖,話卻是對舒荷一個人說的。
舒荷茫然的點點頭,就見他人已經飛出,眨眼間已經和那些黑衣人廝殺在了一起。
「瀾,小心。」葉纖纖被慕容景瀾忽視,心中憤懣不已,所以,怕被舒荷搶去什麼似的,立刻關心的向慕容景瀾喊話。
這一喊,讓舒荷的小心肝差點從胸腔裡跳了出來。
想也不想,抬手便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直接把她扇倒在地。
「你他媽的想死也不看看看地方?」她壓低聲音罵道。
本來,慕容景瀾對付那麼多人,她們兩個女人是個累贅也就罷了,但只乖乖的躲在一處,不給他添麻煩就好了,可這死女人,那一嗓子,無疑是提醒了歹人,兩個好對付的在此,還不過逮?
葉纖纖跌倒在地,手捂著臉,驚愕又憤怒的瞪著舒荷,「你這賤人,你敢打我?你也敢打我?」
「聲音還這麼大,你想死的快點嗎?」舒荷抬頭,驚了一跳,就見有四個黑衣人已經提了刀朝她們砍了來。
我勒個去,一把抓住葉纖纖的手,將她提了起來,腳上也不知道踢了什麼,直接砸向那幾個人,不過,等東西非起來之時,舒荷那個鬱悶呀,她不小心踢中了一堆枯草,到了人身上,也不過是撓癢癢。
四個男人先是一愣,轉而就一齊朝舒荷砍了過來,舒荷忙一把推開葉纖纖,口裡喊著,「快跑呀,死女人。」
幸好,她也是練過的,對打什麼的,赤手空拳,她太吃虧,而且,她嬌小一女人,對方四個帶刀大男人,勝算幾率太少,但好在舒荷這小女人不但機靈,而且靈巧,那小小的身子穿梭在四人中間,竟也能游刃有餘,打不退他們,至少也沒讓對方傷著自己。
這樣想著,她心中頗有幾分自豪,竟越戰越湧了,甚至想憑一雙拳頭擊退對方,好在,慕容景瀾平了那邊人,趕了過來,他的速度快的驚人,她只聽的見一聲聲慘叫以及只看的見長劍所到之處胳膊腿亂飛的恐怖場景。
舒荷驚悚的盯著地上的殘肢斷臂,再看一眼夜風中冷峻如鬼魅的慕容景瀾,心想,這廝也不是好惹的,以後還是少惹為妙,想到之前,她還用棍子揍他,哎,一陣後怕呀!
「瀾,瀾——」葉纖纖見歹徒都死了,忙從隱蔽的樹後跑了出來,激動的撲進了慕容景瀾的懷裡,「瀾,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瀾——」
慕容景瀾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眼睛卻是盯著舒荷的,「有沒有事?」
舒荷搖頭,「沒——」
「有。」然而,她剛吐了一個字,葉纖纖就在慕容景瀾懷裡哭開了,一邊捶著一邊哭著,「嗚嗚嗚,有事,有事,你走了之後,他們就抓了我,還說要殺了我吃肉,嗚嗚——我以為你不管我了,瀾——」
這小女人顯然嚇壞了,口齒不清的在慕容景瀾懷裡說個不停。
舒荷滿頭黑線,好吧,應該沒事了吧,就不妨礙人家兩口子劫後餘生的喜悅了。
舒荷朝慕容景瀾眨了下眼睛,又用手指指了下葉纖纖,用唇語輕輕笑道,「好好安慰她,天亮小鎮見。」
說完,轉身的剎那,手臂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拽了住。
舒荷詫異回眸,就見葉纖纖趴在他懷裡,似乎是睡著了?不過也有可能是昏了。
「荷兒。」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慕容景瀾深深的望著她,眼神之中甚至帶著點哀求的味道,「瀾哥哥真的一次機會也沒有了嗎?」
舒荷無辜的眨巴著大眼睛,在他俊臉深情的臉上盯了好幾秒,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後,方認真搖頭,「慕容景瀾,這是我最後一次回答你,以後你也別再問這麼傷人的問題了,好不好?我對你沒有感覺,我愛的人是墨兒。你以後好好跟葉姑娘過吧。」
雖然葉纖纖也不是什麼好人,可是,看的出來,對慕容景瀾倒是一片真心呢。
人,往往就是這樣,得到的永遠看不見,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以前他對舒荷是這樣,現在,對葉纖纖亦如此。
女人吶——
舒荷搖了搖頭,她不要再做任人擺佈的傀儡呢。
「老八,真有那麼好嗎?」慕容景瀾似乎不死心。
舒荷用力掙開他的手,微微一笑,「他好與不好,我真的沒有想太多,我只知道,見著了他我就開心,見不著心裡就想的慌,看見他笑,我就很幸福。我願意跟他在一起,就這麼簡單。」
「是嗎?」慕容景瀾一陣苦笑,「可是,他會跟你一樣嗎?他是皇子,即使你做了正妃,將來也難保他不會娶其他女人。」
「你說的是你自己把?」舒荷白了他一眼,「我家墨兒不會。」再說了,就算墨兒將來有外心,那也不是她現在能控制的事。
「好,好,好——」慕容景瀾接連說了三個『好』字,就再沒有說什麼了。
舒荷還巴巴的等著,看他不說了,有些莫名其妙,他那三個好字究竟什麼意思?
罷了,他不糾纏就好。
「回去吧。」舒荷道。想不到今晚救人這麼順利,嘿嘿。
「如果——」可是,慕容景瀾又開口了,聲音沉沉,帶著某種戾氣。
「什麼?」舒荷抬頭,見他臉色不善,不由一陣心驚,他該不會是想擄了自己吧?
慕容景瀾眸光閃爍的望著她,「如果老八不在了,你當如何?」
「什麼意思?」舒荷心頭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瀰漫全身。
「本王的意思是,如果老八和我之間,只能活一個——」
「你死。」不等他話說完,舒荷果決的喊道,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她雙目通紅的瞪著他,「慕容景瀾,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對墨兒做了什麼?」
怪不得在小鎮的時候,他要死要活的非要拖著她一起出來,原來是為了留下墨兒好下手嗎?
「他必須死。」他只冷冷的回答了四個字。
「你?」舒荷倒吸了一口涼氣,雙腿突然有些發軟。
「荷兒。」慕容景瀾忙伸手扶住她。
「混蛋。」舒荷迎面打在了他的臉上。
「忘了他,他能給你的,本王一樣可以給你,你若不想本王跟其他女人,本王可以在此發誓,此生只娶你舒荷一人,否則,天打雷劈——」
「你本來就不得好死。」舒荷替他說了下半句話,抬腳狠命的朝他下身踢去,想娶她?她這就讓他斷子絕孫。
「荷兒——」慕容景瀾不妨她如此激動,竟像個瘋子似的對他又撕又咬。
「不許叫我,不許叫我——」舒荷覺得自己像要死了,只有不斷的使力氣揍他,方能撐的住。
可是,慕容景瀾這混蛋,竟然點了她的穴道。
慕容景瀾凝眉,「荷兒,得罪了。」
「慕容景瀾,你最好連我一起殺了,不然,我遲早會殺了你。」舒荷恨恨的看著他。
「這是要殺了誰呀?」忽地,空中傳來一聲軟軟的幽幽的聲音。
舒荷渾身一僵,墨兒?
就連慕容景瀾也是吃驚的不行,一轉頭,就見慕容景墨坐著一頂小暖轎,緩緩向這邊行來,身後,還跟著大批的禁衛軍。
「姐姐,怎地這般狼狽?四哥欺負你了嗎?」慕容景墨緩緩下了轎子,頎長的身影挺立於夜色之下,雪白的狐裘罩身,
袖口領口都嵌著細細的白色茸毛,襯著他頎長的頸項愈發的光彩照人。
「墨兒?」舒荷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眨不敢眨。
「四哥,你這就不對了,荷兒好歹是我的女人,你不該——欺負她。」慕容景墨輕輕的笑著,頭微偏,對身旁的侍衛緩緩道,「將他拿下。」
「老八?」慕容景瀾雙眸一瞇,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嗯?」慕容景墨唇角一勾,笑意更深,「李公公,將皇上的聖旨拿出來,念與四哥聽聽。」
聞言,隨後跟來的老公公,忙屈身上前,捧著聖旨,當著眾人的面念了起來,「四殿下,慕容景瀾接旨——」
慕容景瀾詫異不已,思索著緩緩跪了下來,「臣接旨。」心頭百轉千回,思索著父皇怎會給他下旨?
但是裡面的內容更是讓他心膽俱裂。
結黨營私,意圖謀反,殘害同僚兄弟等等——
這些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
「來人,將四殿下拿下。」老太監念完聖旨後,道。
慕容景瀾緩緩起身,並不為身邊的幾個侍衛所動,反而一臉嘲諷的看著慕容景墨,「老八,我到底低估了你,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你的陰謀吧?」
「四哥此話從何說起?」慕容景墨平靜無波,只是一雙寒涼的眸子洩露了他心底的憤怒,「倒是我想問問,為弟何德何能竟能讓四哥下如此殺手?恨不能血洗吉祥鎮?」
慕容景瀾幽幽笑了,「能有舉世無雙的八殿下陪葬,他們也算死得其所了。」
邊上的李公公聞言,心下一驚,這還是兄弟嗎?這四殿下向來以仁義據稱,怎麼能做下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呢?殺了弟弟還要連他所在的小鎮全部殺光。
這樣一來,到時候就可以謊報,說是遇到匪患襲擊,所有人無一倖免,這招好陰毒。
只是,八殿下吉人天相啊。
慕容景墨也跟著笑了,「四哥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眼下,只怕得由你親自下去給他們陪葬才好呢。」
「哼,」慕容景瀾深深的望著他,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怕這一切早已在你的計劃之中吧?」
不然,他所派的暗衛,慕容景墨是絕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
慕容景墨聳聳眉,「弟命大,僥倖逃過一死。」
慕容景瀾心口鬱結,冷聲道,「父皇如今如何?我要見他。」
眨眼的功夫,他已經想清楚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沒錯,他是想藉著這次外出,將慕容景墨滅在路上。
可是,慕容景墨又何嘗不是做如此想法?
他唯一的疏忽,便是低估了宮中的皇后。
料想皇后跟父皇斗了這麼多年,但到底沒有真正傷過父皇本身。
不過,剛才的那一道甚至,他便覺察到了細微之處。
要麼聖旨是假,要麼,父皇已經凶多吉少。
「這個嘛,回京之後,弟可以為你回稟父皇,只是,父皇願不願意見你,就不知道了。」慕容景墨道。
慕容景瀾沉聲,沒有再說話,亦沒有反抗,更知道反抗沒有用。
慕容景墨此番前來,定是做好了萬全準備,若他敢反抗,只怕就地處死,更合了這小子的意了。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舒荷不知道該不該用這個詞來形容,但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讓她有些反應不及,直到慕容景墨走上前來,解開她的穴道,將她抱進了懷裡,她還是暈乎乎的。
墨兒沒死,墨兒來救她了。
此刻的他,俊美的就像天神一般,讓她真的以為是做夢。
「姐姐,跟我回家。」他微微俯首,在她額頭輕輕的吻了一下,柔情繾綣。
舒荷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窩在他懷裡,貪戀著他身上的溫暖,不消片刻,竟然就在他懷裡睡著了,週遭的一切仿似與她無關。
——
三個月後,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個北國。
皇宮裡,舒荷坐在小炕上,手捧著暖爐,百無聊賴的望著窗外的景致,滿園的花草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入眼皆是純淨的雪白。
涼絲絲的,卻也乾乾淨淨。
「娘娘,你怎麼起的這麼早?」喜兒挑了簾子進來,看到趴在窗邊的舒荷,嚇了一跳,忙拿出一件披風過來,披到了舒荷的身上。
「我不冷。」舒荷笑著推開了她,也拿走了披風,她並不怕冷,相反,在現代,她就期望著看到這樣美麗的雪景,可是,長了這麼大,除了很小的時候見過,似乎已經很多年沒瞧見這麼大的雪了。
「娘娘雖不怕冷,但也不該穿的這麼單薄,不然,皇上回來看見了,又該怪我們照顧不周了。」喜兒倔強的又將披風裹住了舒荷。
舒荷無奈,手指點了下喜兒的鼻子,「小丫頭,多大年紀整天就知道絮絮叨叨的,也不怕未老先衰的?還有,說你多少次了,我不是什麼娘娘,別再叫了,下次再叫,我可不理你了。」
喜兒忙賠笑道,「小姐,其實,也不是喜兒存心要這麼叫的,實在是皇上說了,見著小姐都得這麼叫,因為小姐遲遲不肯答應皇上的婚事,所以,皇上說了,叫習慣了,說不定小姐也就習慣了,從而就真當自己是娘娘了,然後——」
舒荷白了她一眼,這墨兒還真像個孩子,以為讓人天天喊她娘娘,她就認命的當他的娘娘了嗎?
她哪裡會那麼幼稚?
不過,轉念一想,她不幼稚誰幼稚?墨兒像孩子?狗屁,這天下只怕沒有比他更精的孩子了。
她到現在都沒弄明白,三個月,僅僅三個月時間,北國易主,皇上病危,急下詔書傳位於慕容景墨。
一夕之間,她的墨兒成了北國皇帝。
皇帝呀?那麼高的位置,以後就只能仰視呀。
可一直以來,她都認為那個位置是屬於慕容景瀾的,怎麼會是墨兒呢?
她想都想不通。
還有慕容景瀾,怎麼一下子就從尊貴榮耀的皇子墮落成了意圖謀反叛國的亂臣賊子呢?
她不信,畢竟,慕容景瀾沒有必要那麼做,因為皇位繼承人,他是最有優勢的一個。
不過,自古以來,皇位更替,讓人看不透的東西多著呢。
她也懶的想這裡的孰是孰非。
可是,讓她鬱悶的是,墨兒是皇帝,她想跟他在一起,就得是皇后。
皇后啊,這得是天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位置了吧?可為何她一想到那尊貴的后冠,心裡就發虛呢。
自古以來,皇后受寵的可不多哦。
而且,她一旦為後了,就等於將後半輩子都壓在了這深宮還有墨兒身上,要是以後,墨兒變心,有了新寵,她又該如何自處?
她怕呀——
可是,這些,外人並不理解,都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皇帝能看上她,那是她幾輩子想也想不來的福氣。
福氣嗎?舒荷苦笑,她寧願墨兒還是以前那個笨笨的單純的只會跟她撒嬌賣乖的弟弟。
「皇上。」突然,喜兒瞟見了門口站著的慕容景墨,一驚,忙躬身行禮。
舒荷依舊坐在小炕上,紋絲不動,只淡淡的朝那邊瞥了一眼。
雪後的陽光很好,慕容景墨一身明黃色龍袍,映著屋外的皚皚白雪,清俊異常。
「姐姐,怎麼坐這風口上了?」見舒荷不理自己,慕容景墨腆著笑臉就期期艾艾的湊了過來,雙手也放在舒荷的小暖爐上,一邊直孩子氣的嚷著,「唔,冷死了,今年的雪好大。」
舒荷睨了他一眼,「冷就多穿點,下了朝就回自己宮裡好好待著去,沒事亂跑什麼?」
「嘻嘻,墨兒想姐姐了呀,已經一晚上都沒有看見了呢。」慕容景墨索性脫了靴子,緊緊挨著她坐在一起,這手不自覺的就摸上了她的手。
舒荷頓時如觸電般將他甩開,但是,偏被他抓的緊緊的。
「坐就好生坐著,別動手動腳的。」當著喜兒的面,舒荷不好怎麼,但慕容景墨近來越來越放肆,讓她止不住的臉紅心跳。
慕容景墨乾脆抓著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臉,「姐姐,墨兒真冷,不信你摸摸,臉上冰涼的呢。」
「你——」舒荷待要說什麼,就瞧著一旁的喜兒,歪著小腦袋,就跟看言情劇一樣,傻乎乎的笑著。
「喜兒。」
「額?小姐,哦,不,娘娘——」喜兒回過神來,眨巴著大眼睛問,「有什麼吩咐?」
「我餓了。」舒荷道。
「喜兒,多準備一份,朕就在這邊用膳。」慕容景墨忙補充道。
「不准。」舒荷道。
「准。」慕容景墨道。
「就是不准,你要吃回你宮裡去吃,天天在我這裡蹭吃蹭喝算怎麼回事?」舒荷咬牙。
「沒有用你的銀子。」慕容景墨對著她說。
舒荷陡然臉色一變,「好呀,你這是變著法子說我在你這蹭吃蹭喝了?好,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說著,舒荷作勢就要下床。
慕容景墨忙攔腰將她抱住,央求道,「我的好姐姐,墨兒說錯話了還不行嗎?是我蹭吃蹭喝,是我還不行嗎?」
話說,連他都是她的,他這宮裡的東西不都跟著是她的嗎?所以,說他蹭吃蹭喝也沒什麼不妥。
一邊說著,一邊給喜兒使眼色,讓她快去準備。
喜兒滿臉黑線啊,話說,這樣的鬧劇,一天鬧三次,有時候天氣好的話,起碼五六次,哎,皇上和娘娘也不嫌累的慌?就她看的,連台詞都能記住了。
不過就是兩人先強嘴一會兒,最好,娘娘一哭二鬧三出走,皇上敗下陣來,死活抱緊了,撒嬌賣乖的求饒。
接下來嘛,喜兒羞紅了臉,沒敢再看再聽——
「姐姐,別生氣了好不好?」喜兒一走,慕容景墨忙扳過舒荷的身子,可憐巴巴的望著她,見她垂首不語,頓時慌了,「姐姐,墨兒是不是好笨?天天都會惹姐姐生氣。昨晚才惹姐姐哭過,現在又讓姐姐不高興了嗎?」
「你?」舒荷臉一紅,輕輕捶了他一下,這小子現在怎麼變的這麼壞,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昨晚弄疼姐姐了嗎?墨兒看看,可好?」慕容景墨趁熱打鐵,伸手就要掀她的衣服。
舒荷一驚,被咬的兔子似的忙從他懷裡掙脫,轉身警惕的瞪著他,「慕容景墨,你要是再敢——再敢那樣幹,姐,姐就再也不讓你碰了。」
一抹狡黠從眼底劃過,慕容景墨癟癟嘴,神情異常無辜,只柔順乖巧的發誓道,「姐姐放心,墨兒以後不那樣做了,以後——姐姐喜歡什麼姿勢,墨兒就用什麼姿勢。」
嘎——舒荷老臉頓時紅的像猴子屁股,撲上來就要捂他的嘴,「臭小子,你亂說什麼?」
好歹這裡是皇宮,他能不能注意點影響?這種話也是能大清早的當聊天來說的嘛,若被人聽了去,她——還要不要做人了?
「呵呵,我的姐姐,才這麼著就害羞成這樣?那是再——」慕容景墨趁勢將她抱緊,唇貼著她的耳朵,親親熱熱的低低呢喃,「姐姐,給墨兒生個孩子吧。」
「不要。」舒荷想都沒想就拒絕,她才多大呀,還沒過夠單身生活呢,怎麼能生個孩子來綁住自己呢。
咳咳咳——關鍵是,她都還沒答應他的求婚呢,眼下,結婚才是大事,這生孩子還早呢吧。
「姐姐,四哥有消息了。」慕容景墨話題轉的倒快。
「哦,死了沒有?」舒荷一頓,眼睛不自覺的瞟向了窗外,漫不經心的問。
慕容景墨感覺到她那一瞬間的僵硬,微微一笑道,「恐怕要讓姐姐失望了,四哥命大,還活的好好的,據探子說,好像在一個什麼叫吉祥的部落呢。」
「哦?」怎麼又叫『吉祥』?不過,聽到這個消息,舒荷突然覺得最近一段日子,蒙在心頭的烏雲,好像散去了不少。
她的放鬆,讓慕容景墨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的。
「姐姐,瀾王府的人以及四哥的那些黨羽,朕都從輕發落了,只要沒有作奸犯科罪孽深重的,朕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饒了他們去。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太心軟了?還是——這天太冷,朕人也懶的,只想窩在姐姐這裡取暖,不想理那些枯燥的朝事。」
「姐姐,你說,天下人會不會因此罵朕是個昏君呢?」
舒荷聽著他軟軟糯糯的一席話,心裡暖融融的,伸手捧著他美麗的臉龐,真心道,「不,我的墨兒宅心仁厚,又聰明伶俐,定是個好皇帝的。」
「真的嗎?」慕容景墨立刻緊握住她的手,眼中十分欣喜,「可是墨兒時常會偷懶,姐姐,你可要時常在旁提點著我哦,不然,讓人看了笑話。」
「誰敢笑話你?」舒荷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笑道,「若人敢笑你,就打他板子,哼,敢笑皇帝,膽子不小?」
「呵,墨兒就聽姐姐的。」慕容景墨笑的很是舒心。
「對了,姐姐,這幾天下雪,也沒見你出去過,好在,今天天放晴了,不如,我陪姐姐出宮一趟,如何?」慕容景墨突然提議。
「好啊好啊。」舒荷立刻欣喜的拍掌。這三個月在宮裡,她實在悶的要發霉了,媚色還繼續開張著,有季悠然和牡丹花老鴇共同管著。
只是,玉扇那丫頭不知怎地,看季悠然寫來的信上說,所有一切都很正常,就那丫頭見鬼了似的,三天兩頭的鬧失蹤,而且一失蹤常常就是好幾天,每次回來就一個人關在房裡,不吃不喝不說話,可任人怎麼問,她硬是咬緊牙關不鬆口。
據季悠然說,這丫頭八成是有男人了,因為,她有一次不小心瞥見了玉扇脖子上的吻痕,很深很明顯,像是被咬的。
她猜過,是不是被哪個男人給強了?畢竟以玉扇的美貌極有可能,可是,若那樣的話,一次就夠了,她也犯不著每次出去送給人強呀。
更何況,每次季悠然問她是不是有男人時,她那模樣,驚慌失措中又有著一絲茫然,看的出來,或許這女人自己也深陷其中,只是自己還不自知罷了。
所以,舒荷覺得,自己這次出宮,一定要查個清楚,玉扇是她的好姐妹,可不能被人欺負了去。
這第二件嘛,舒荷沒敢跟慕容景墨提,那就是慕容景軒在風輕羽的治療下,不但命保住了,腿也保住了,只是,現在還不能下地走路,只能在床上躺著修養。
想那樣一個人躺在床上,只怕急也能急出病來,這不,在宮裡的這些日子,閒著無聊,舒荷便偷偷給他做了一副輪椅,雖然笨重了一些,但是聊勝於無呀。
而且,慕容景軒現在——
自從受傷之後,他就得了選擇性失憶。
讓舒荷鬱悶的是,他記得所有人所有事,甚至連醒來後季悠然照顧她,他都能記得一清二楚,卻惟獨忘記了她。
跟慕容景墨回京的那一日,她便帶著風輕羽去了軒王府,當時,到了房裡,就見他正和季悠然還有慕容景逸聊的開心。
見她突然闖了進來,竟是一愣,「這位姑娘——好生熟悉呢。」
當時,他一句看似調笑的話語,讓舒荷氣不打一處來,幾步走上前去,鬱悶道,「死小六子,我都擔心死了,你竟然還能開玩笑?」真是死性不改,快成癱子了還不忘調戲女人,哎——
可是,他的眼神那樣的陌生,雖然也是帶著笑的,可那笑意讓舒荷的心一下子就涼了起來。
「小王該死,讓姑娘傷心了?」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輕輕道,「敢問姑娘家住何處?小王他日痊癒之時,定登門道謝。」
看他不像玩笑,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
風輕羽忙上前診治,並無所果,不過,好像是被人施了幻魂術,刻意的將他腦海裡關於舒荷的一段記憶,全部抹了去。
舒荷的那個心啊,哇涼哇涼的,那誰跟她有仇吧?憑什麼將她抹去呀?
失望失落失意——一番糾結之後,舒荷也想通了,人沒事就好,失憶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好歹沒有變成白癡,也算那人還有點良心,不然,還真不敢想。
不過,好在,風輕羽說了,他師父說不定能解除慕容景軒身上的幻魂術,到時候,慕容景軒應該就能記的她了。
這個嘛,以後再說吧。
若真的忘記了過去的那些事,他們也可以重新開始嘛,沒有以往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做朋友,不是更純粹些嘛?
「姐姐,這麼急做什麼?吃了早膳再走也不遲呀。」看舒荷急匆匆下炕,慕容景墨笑道。
「我不餓啦。」舒荷笑著拉他,「你快起來,換身衣裳,我們馬上出宮,你不知道,這些天,我真快悶死了。」
「可是,我餓。」慕容景墨一把抱住她,唇就在她腮邊輕輕啄了一口。
舒荷一癟嘴,「那好吧,我看看喜兒準備好了沒有。」
「不要。」慕容景墨卻將她拖了回來,握著她的手來至自己的小腹,一路下滑,俊臉微紅,雙眸佈滿**的望著她。
舒荷小臉頓時有如火燙,「你這個——昨晚不是才給過的嗎?」
「還餓——」慕容景墨拉著她的手央求著。
看他那樣子,舒荷哭笑不得,可現在大白天的。
「不行。」她果斷拒絕,男人哪,不能太慣了,不然得寸就能進尺,自從那一夜被他連哄帶強的佔了去之後,他幾乎就沒消停過,每每說不上幾句話,就恨不能粘上她。
她就想不通了,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一樣,對那種事都那麼上心?
還是,他家墨兒與眾不同?他簡直就如同一隻食髓知味的小獸似的,總有使不完的力氣與招式,用在她身上。
昨晚,就是被他嬌滴滴的話語哄的一時心軟,答應了他某種讓人噴血的要求,結果最後,折騰了一夜,自己就像一頭無辜柔弱的小羊羔,被他餓狼般的一點點的拆吃入腹,哭著求饒才讓他作罷。
嗚嗚,她不要了。
哪知,她這邊才說不行,那邊,他就霸道的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一轉眼,就將她壓到了床上。
「墨兒。」舒荷嚇的驚叫,喜兒馬上就要來了呢。
「別怕,姐姐,今天,我會溫柔。」細密如絲的吻溫柔的落下,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被他脫了去,冰涼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她冷的發抖,但身體內,卻又像著火山噴發似的,一股股滾燙的岩漿在他的撩撥下噴湧而出。
「唔,不要了。」她咬牙,惱極了自己在他身下待宰羔羊的感覺。
「要,姐姐要得。」他輕聲細語,貼在她耳邊低低誘哄,身子輕輕的覆在她身上,怕壓著了她,然而,腰下卻是狠狠一沉。
「姐姐,嫁給墨兒吧,做我的皇后,此生,來世,墨兒都不會負於你。」
「唔……」她眼底淚湧出,疼痛酥麻在心底流躥,腦中亂轟轟的,她輕吟出口,他深深吻住她,開始緩慢而堅定地動起來。
舒荷感受他溫柔的愛意,一股熱流湧出眼眶,雙手攀住他的肩,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好!」
門外,喜兒臉紅的聽到了細細碎碎的聲音,很小大人樣的屏退了其他宮女。
自己則擋在幾仗開外,生怕又有不識趣的人待會過來打擾。
屋內,透窗而入的陽光,暖暖地映在羅帳上,為嫩黃的錦鍛紗羅蒙上一層淺淺的紅,帳中透出壓抑不住的呻吟,伴著粗重的喘息聲,攪動著一室曖昧的空氣。
一天的時間才剛剛開始,他和她沉淪在這迷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