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的皇宮,一時間安靜的有些詭異。
觀月樓上,舒荷一身雪白披風,冷然如雪,墨發飛揚,不時掃過清麗的雙頰。
唇,一點點的揚起。
她靜靜的看著台下那兩個對她磕頭磕到出血的秋香秋喜,眸中一片幽暗。
她說過:背叛她,會讓她們生不如死。
「來人,拖下去。」皇后冷聲喝斥,廢物,竟然又一次讓舒荷這女人逃脫了?
立刻,四名侍衛上前,就要拖著秋香秋喜。
秋喜當場就暈死了過去,秋香卻抱著侍衛的大腿,怎麼拖著都不走,硬是口口聲聲的求舒荷開恩,說是一切都是二夫人支使的。
「慢著。」等差不多的時候,舒荷總算開口了。
清脆的嗓音宛若珠玉落盤,擲地有聲。
所有人精神一震,似乎這才從剛才那一幕激烈的辨白中清醒,似乎對現在這種狀況又有些茫然。
「皇后娘娘聖明。」舒荷行禮道,「民女覺得,冤有頭債有主,秋香秋喜兩個不過是丫頭,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自損毀娘娘親賜的衣服和首飾,何況,她二人與民女無冤無仇的。」
「那你的意思?」皇后涼聲問。
「既然她們說有人指使,那麼,且聽她們把話說完,即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何況,她們口口聲聲說是二娘指使她們做的,民女覺得,不為別的,就算為了二娘的清白,也得讓她們交代清楚,不然,就算殺了她們,可這事一傳出去,二娘清譽何在?相府聲譽何在?還請皇后娘娘做主。」舒荷緩緩道。
下面的舒柔聽了卻是脊樑骨都在發涼,舒荷這分明是想置母親於死地呀,她想反駁,可是,竟然全身僵如冰塊,根本開不了口。
「好,本宮就依你所說,來人,放開她兩個。」皇后道,「大膽奴婢,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是冤枉,那本宮就看在舒姑娘的面舒,允你們一個申辯的機會。再敢妄言,本宮先拔了你們的舌頭,然後再剁了餵狗。」
秋喜早已昏死聽不見,秋香則看著皇后陰冷的神色,早已只剩半條命了,但,不為自己,為了家人,也要拚死抓了這最後一顆救命稻草。
二夫人,秋香對不起了,死你一個總好過秋香三族被滅。
「娘娘,奴婢和秋喜本是二夫人身邊的丫鬟,一直隨侍在二夫人左右,算是她的貼身心腹,上次老爺突然讓大小姐和夫人搬進了荷香苑,這讓二夫人心生警惕,便派了我二人以伺候夫人大小姐為名,隨時注意著這邊的情況。本來一直無事,不料那日皇后娘娘親賜的衣服和首飾給大小姐,這讓二夫人非常嫉妒和不悅,然後便命我二人無論如何要將東西毀了,讓大小姐不能赴宴。」
胡說胡說……舒柔在底下急的哭了,心底一遍遍的吶喊著,可沒人聽的見。
「是嗎?本宮怎麼知道你所言屬實?」皇后反問。
「是呀。」舒荷緊接著道,「二娘雖然待我有些嚴苛些,但好歹我也姓舒,也是相府的一份子呀,皇后娘娘垂憐於我,不也是整個相府的榮耀,就是說出去,二娘面上不也有光麼。」
秋香冷笑,「大小姐,您太單純了,難道這麼些年,您都沒有看出來,二夫人不僅不待見您跟大夫人,甚至很恨你們嗎?」
「胡說?二娘怎麼會恨我跟娘?我們都是舒家的人。」舒荷瞪她,似乎不信,「秋香,你把話說清楚了,若是發現你連二娘也敢誣陷的話,你死十次都不夠。」
「秋香不敢。」秋香忙點頭,又道,「大小姐,大夫人如何病的,奴婢不清楚,但是,大小姐,自從大夫人病後,您在相府過的什麼日子,您自個兒還不清楚嗎?二夫人想著法子折磨你,免了您和大夫人的月錢不算,還將你們趕到了偏遠最破的房子裡自生自滅,這倒也罷了,二夫人還將您當下等丫鬟一樣使喚,稍不滿意便是一頓雞毛撣子。大小姐,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我……」舒荷垂眉,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咬唇,「那是舒荷愚笨,惹的二娘不開心,所以,二娘才會……」
月色下,她小臉慘白,越發惹人憐惜。
慕容景軒雙手緊握成拳,從來不知道舒荷在相府過的竟是那樣的日子。
慕容景墨眸色深邃如夜,卻似乎一片瞭然。
「當然了,只要大夫人和大小姐一天留在府中,二夫人都會不開心的。」秋香繼續道,「二夫人在很小的時候便是伺候在老爺身邊的,後來成了姨娘,也算是得寵了,誰知道大夫人這樣一個標緻的人物嫁了過來。二夫人嫉妒成狂……從那個時候起,大夫人和大小姐就成了二夫人的眼中釘了。」
「這樣,」舒荷唇角發顫,輕聲一歎,「二娘她何必?娘早已得了失心瘋,又怎麼能與她爭寵?」
「不僅如此,這一段日子,大小姐的風頭蓋過了二小姐,這也讓二夫人心生嫉恨。」
「可是,柔妹妹聰明美麗,能歌善舞,而舒荷……早已是被人唾棄的棄婦,又怎麼會……」舒荷似是不解。
秋香哼道,「大小姐這些年名聲不好,木訥醜陋膽小卑微……難道到現在您還不知這些謠言是怎麼傳出去的嗎?還有,大小姐不好,才能襯出二小姐的好來呀。」
「二娘她竟有這樣的心思。」舒荷故作驚詫。
底下人也沸騰了,怪不得,他們見到的舒荷和傳言很不一樣,原來是有人故意譭謗的呀。
這個二夫人,嫉妒正室,陷害嫡女,真是該死呀。
相爺怎麼也不管的?
耶,相爺呢?
眾人交首想找舒匡,卻發現他人早已不見。
大概是內宅鬧成這樣,覺得沒臉見人了吧。
「當然,大小姐,今天晚上,醉仙樓的事,奴婢雖然不知道全過程,但也猜到定與二夫人脫不了干係。」現在,秋香只為脫罪,恨不能把二夫人往死裡踩,沒有的也得挖空了心思編排幾條出來。
「什麼?」舒荷一驚,這倒不在她的算計之內。
「大小姐只怕不知吧,二夫人與城東何家大夫人是舊識,前些日子,二夫人在瑞蚨祥的鋪子裡遇到了何夫人……所以……」
「二娘……」舒荷神情一副頹然,幾乎承受不住,「我視二娘如親生一般,為何二娘會如此……就連我跟娘親如此,也不願放過嗎?」
舒柔雙眸死死的瞪著舒荷,真想掀開她虛偽的面皮,她視二娘如親生?狗屁,上次還害娘進佛堂,今晚又要置娘於死地呢。
「小妖精,你受苦了,想不到庶母如此狠毒。」慕容景軒走上前來,扶住搖搖欲墜的舒荷。
舒荷就勢靠在他身上,嚶嚶的抽泣起來,「嗚嗚……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跟娘,娘已經瘋了,我也不曾爭過什麼,為什麼二娘就不肯放過我們?為什麼?……」
慕容景墨起身,神色幽冷,「母后,此等庶母簡直喪心病狂最大惡疾,還請母后主持公道,還舒荷母女一個公道。」「舒姑娘的意思呢?」皇后幽幽問。
「民女……民女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說來,她到底是我二娘,我……」舒荷哽咽著,全然六神無主,只淒淒對皇后道,「,民女一起單憑娘娘做主,娘娘最是憐惜民女,定能給民女一個公道。」
高帽子扣上了,接下來是皇后的事了。
處理輕了,別人不服,處理重了,於她自己皇后的寬厚仁德也是有損的。
皇后幽幽的盯著舒荷,然後道,「好,既然舒姑娘如此信賴本宮,本宮自然要為你主持公道,不過,此事到底是相國的家務事,本宮也不便插手太多。來人啦,傳令給舒相國,讓他即刻查清此事,不論誰對誰錯,絕不許包庇縱容。三天後,本宮要知曉結果。」
「是。」
一個皮球被皇后輕輕的又踢給了舒匡。
舒荷冷笑,即便皇后不管,這天下的唾沫星子也能將二夫人錢婉淹死了。
她死了倒是可以一了百了,不死的話,只怕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多謝皇后娘娘。」舒荷客氣道。
「舒姑娘受盡了,今晚……」
啊!
皇后正要安撫舒荷幾句,畢竟她之前咄咄逼人的氣勢太過明顯,但話剛一開頭,就聽到一聲慘叫。
「何人驚叫……」
眾人一驚,就聽坐席間,慘叫聲又不時響起,就見舒柔捧著自己的臉從桌子上滾了下去。
「啊,我的臉,我的臉……」她淒厲的慘叫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爛的氣息。
風輕羽面色一變。
「來人,下去看看怎麼回事。」皇后吩咐。
兩個宮女走下去一瞧,就見舒柔的一張臉痛苦的扭曲著,原本白淨光潔的肌膚此刻猩紅一片,甚至散發著**的氣息,似要腐爛一般。
兩人驚恐回去稟告。
「來人,將她抬下去。」皇后聞言不禁皺眉。
然而,舒柔卻是猛然爬了起來,猙獰著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尖叫著,「娘娘,娘親救命啊,是舒荷,是舒荷害我呀。」
眾人懵了,今天晚上這戲一波三折,簡直讓他們腦子都不夠使的呀。
這下又整的哪出?
舒荷不語,反正,她一向當舒柔是瘋子,被瘋子亂指,她習慣了,淡定了,更高傲的不屑了。
「你是舒家二小姐?」皇后忍著噁心,問。
「皇后娘娘,您要為民女做主呀。」舒柔不想自己的臉突然如火燒一般疼痛,當即想到可能是用了葉纖纖拖她送給舒荷的那盒胭脂有關,所以,即便是臉毀了,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你的臉怎麼了?」
「民女不知,民女只是用了姐姐給的胭脂,不想就成了這樣,民女猜想,定是姐姐在那盒胭脂裡下了毒要害我。」舒柔哭道,疼痛讓她止不住的顫抖。
舒荷凝眉,難道她長了一副蛇蠍心腸的臉嗎?怎麼誰都可以誣蔑她害人的?怨念的。
「哦?你就這麼肯定是她下了毒?」
「不是她還能是誰?」舒柔咬著牙。舒荷不死,她跟娘永遠就沒翻身之日了。
「娘娘,這位姑娘的臉的確是因毒所致,不過……」一直不語的風輕羽突然開口了。
「不過什麼?」皇后好奇。
風輕羽垂首,「請娘娘允許草民查看一下,以便確認診治。」
「好。」皇后默許。
風輕羽款款來至迴廊之間,用帕子在舒柔的臉上取了點粘液,放在鼻端嗅了一嗅,眉心微皺,疑惑的視線朝一旁坐著的葉纖纖掃了一眼,繼而回道。
「回娘娘話,這位姑娘的臉是中了蠍子毒。」
「蠍子毒?」皇后疑惑。
眾人不解。
舒柔一聽,頓時驚叫道,「舒荷,你好毒呀,你口口聲聲說當娘如親娘,可你還如此害我?」
「柔妹妹,你臉都毀成這樣了,還有力氣喊吶?」舒荷譏誚一笑,「姐姐看,你還是先歇著,等羽大夫把話說完呢。」
舒柔一頓,唯一完好的雙眸有如浸了毒的箭一般盯著舒荷。
見沒人攪合了,風輕羽接著道,「普通的蠍子毒一般只要救治的及時,倒可以不傷及性命,只是,這位姑娘臉上的蠍子毒,顯然不止如此,草民剛才檢驗過了,這是一種被下了蠱的毒。下毒之人用自己的血液做藥引,然後供養蠱體蠍子,這種被下了蠱的蠍子蠱尤其厲害,不但能讓人性命,而且死狀極慘,先是從臉,繼而蔓延到整個身體心肺……一點點腐爛……致死。」
「什麼?」舒柔當即癱軟在地,忙抓著風輕羽的腿腳,哭求道,「大夫,救救我,救救我,你知道這毒,您一定有解藥對不對,求求您,救救我。」她不想死,更不想死的那麼慘呀。
風輕羽無奈搖頭,「如果是普通的蠍子毒,草民自是會解,只是,你身上不但有毒還有蠱,非得先解了蠱才能解毒。」
「那就,先解蠱,求您,我給您磕頭了……」舒柔說著就在地上不住磕頭。
風輕羽忙攔住她,「對不起,在下無能為力,要想解子蠱,非得殺了母蠱才行。」
「母蠱?」舒柔瞪著淚濛濛的眼睛,不解。
「只有給你下毒的人才能解。」風輕羽把話說的清楚。
舒柔一癱,頓時,歹毒的視線朝葉纖纖望去。
葉纖纖早已在舒柔臉上毒蠱發作時,便有了不好的預感,此刻,見她突然看到自己,頓有一股眼前一黑的感覺。
果然,就見舒柔踉蹌著撲了過來,「葉纖纖,你這歹毒的女人,快給我解藥,快給我解藥……」
瘋了,所有人都錯愕於眼前戲劇化的一幕,只見舒柔頂著一張慘不忍睹的臉朝葉纖纖撲去,而葉纖纖嚇的從椅子上滑落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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