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財騙色1;
丁虎手裡雖然也捏著霓裳夫人的把柄,可那種把柄無涉生死,所以現在完全用上,丁虎只能認輸。
霓裳夫人想了想,說:「可,我卻沒有非要治駙馬爺於死地的理由,也沒有非要弄得李氏莊園家破人亡的理由。」
「可,本官於霓裳夫人心裡,也沒有可利用的價值。」丁虎故作悲壯,一路向死胡同裡走。
丁虎此時耍盡了心機,必須演到毫無破綻。
霓裳夫人卻對這種戲碼早就練就得收放自如,剛才好一番追擊,追得丁虎無路可走。等丁虎視死如歸,霓裳夫人卻馬上轉而又說:「霓裳不是壞人,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我沒有非要治駙馬爺於死地的理由,我願意一時裝聾作啞。」
「那本官就死定了。」
「我還可以幫駙馬爺隱瞞老夫人。」
「瞞得住嗎?」
「老夫人攀孫心切,她會信的,只要霓裳從旁打點,下人們也不會多說閒話。」
「那就謝過霓裳夫人了。本官對天發誓,只要本官能保住一命,從今以後,霓裳夫人的事,丁虎一定全力支持。」丁虎相信這一次根本不用發誓,因為荃兒懷孕了,這事兒只要揭發出來,駙馬爺的官位坐得再高,也要死。霓裳夫人不是傻子,她明白這個道理。
霓裳夫人卻又說:「駙馬爺卻不要高興得太早,下人好打發,老夫人我也可以幫助蒙蔽,大夫我也可以幫駙馬爺收買。但,有一個人連我都沒辦法說情。」
「還有誰?」丁虎覺得這婦人好陰險,怎麼處處留一手呀。
霓裳夫人卻嚴肅地說:「霓裳的夫君,大公子,也看到了一切。」
「霓裳夫人不能幫忙說說情?」丁虎還以為是別人呢,沒想到霓裳夫人會提及李順心。
霓裳夫人卻說:「霓裳不能開這個口,霓裳怕一開口,就再也扯不清楚了。駙馬爺你是狀元爺,應該是個才思敏捷的人,你還是自己跟大公子解釋吧。」
丁虎還以為李順心這個病秧子不知情呢,一直以來都忽視的人,必須重新正視他。這個人是李順利的大哥,他不知道內情,肯定會替李順利出頭。
霓裳夫人主動把李順心攙扶著到閒亭,屏退所有下人和丫鬟,讓丁虎單獨跟李順心較量。
李順心終究是個病人,氣尤難平,卻還是拚命克制了。
李順心說:「我二弟對知縣大人下毒,確實罪無可恕,然而我李家縱然有千般錯,縣令大人卻也不該累及荃兒。她,只是個單純的女子,縣令大人怎麼下得了手。」
這麼奇怪,為什麼下不了手呢,男人不就好這一口嘛,女子越純男人越愛呀。
「我……知錯了,全憑大公子處置,我丁虎絕不以官威推搪。」丁虎熟練地認罪,今天認罪都認習慣了。
丁虎的確是認罪,然而李順心卻反過來請求丁虎:「所以,學生代替二弟向縣令大人請罪,下毒害人該怎麼處置,學生都願意領罪。」
「領罪?」
「學生只希望大人再不要加害荃兒,她已經死過一次,縣令大人您放過,學生願意坐牢,願意領死。」
「奇怪,大公子,你怎麼會認為本官會害荃兒呢?」丁虎被弄糊塗了。
李順心又說:「丫鬟都看到了,大人您別說丫鬟看錯了。現在,荃兒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不正說明丫鬟所說就是事實。」
「好吧,本官的確是一時氣憤,想親手宰了李順利,不過,我剛好灌醉了李順利,正好動手,荃兒回來了,所以她代替李順利遭殃了。不過,本官就是一時氣憤而已,現在已經後悔了。本官不會治李順利的罪,大公子你也不用代人領罪。」丁虎相信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或許是霓裳夫人把李順心擋在門外的那段時間,丁虎穿好了衣服,才致使這個誤會越來越深。既然這個誤會出現得這麼及時,丁虎就好好利用一下。
李順心大喜,趕緊站起來,對丁虎跪下,很感激地說:「謝謝丁大人寬宏大量,饒恕二弟的罪過,李家全家都不忘大人的大恩大德。」
「起來起來,大公子是大人物,不該對任何人下跪。」丁虎客氣地把他攙扶起來,當即跟他套近乎,「你自認學生,也就是說你是個讀書人?」
「大人真會開玩笑,學生病人一個,只能讀書識字,當一個讀書人。承蒙聖上皇恩,他特別恩准學生不用參加殿試。」李順心的話只有丁虎最清楚,因為在本地考了舉人就必須上京殿試,不參加殿試算藐視皇恩,罪很大。皇帝肯定知道這個大才子有重病,不宜出遠門,所以特別寬恕他不用參加殿試。簡而言之,這傢伙竟然也是個身有功名的舉子,牛。
一次性搞定兩位少主和一位少夫人,丁虎還得跟李老夫人套套近乎,看她到底是不是知道點兒什麼。
丁虎樂呵呵地對李夫人敬酒:「老夫人,您身體抱恙,多喝茶,本官向您敬酒,恭喜你老年得喜,預祝老夫人早日抱得乖孫兒。」
「哈哈,謝謝駙馬爺。的確是大喜,李氏莊園已經很多年沒遇到這麼大的喜事了。」李老夫人高興得眉飛色舞,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所以說,二公子雖然平時行為不端,但終究是李氏莊園的嫡子,荃兒懷的孩子就是嫡孫。本官並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不管二公子為何向我下毒,本官都不會跟他計較。本官甚至願意與二公子化干戈為玉帛,代老夫人為二公子謀一公職。二公子一直無所事事,本官覺得,如果他有事要做,肯定能戒掉賭癮。」丁虎的創意,非比尋常,他的表現更加有情有義,感天動地,李老夫人如醍醐灌頂般幡然醒悟。
李老夫人大喜:「駙馬爺大恩大德,李氏莊園無以為報。」
「沒事,老夫人您德高望重,跟我親娘一樣,我一看到您,就覺得跟您特別親。不過,本官能安排二公子干公差,也只能在權力範圍內辦事。我雖然是駙馬爺,不過,其實官位只有七品,所以,我給二公子安排的職位,一定很低,工錢也特別低,就怕二公子瞧不起。」丁虎嘿嘿一笑,有禮有節。
李老夫人歎息道:「駙馬爺您太客氣了,您幫我管教這個糊塗鬼,老身我感激不盡。」
「老人家您誤會了,本官是怕二公子不願意聽本官的安排。畢竟,二公子是李氏莊園的二公子,身份太尊貴了。」
「他還能尊貴得了駙馬爺您嗎?」
「人嘛,總是會懶惰,二公子如果瞧不起本官給他的小官兒,他肯定不願意去上班,他不去上班,本官就要依照法律治罪於他。」
「這個,大人您是駙馬爺,你要幫老身好好治他。」
「老夫人,咱們這就說好了,重在治好二公子的嗜賭之病,花多少錢都無所謂,對不對?」
「大人說的是。」
「老夫人或許不知道,本知縣是七品芝麻官,一個月只有十幾兩銀子是俸祿,說出來笑死人。二公子肯定瞧不起這麼一點俸祿,所以,本官想到一個計策,二公子上任之後,本官每個月給他一千兩銀子的俸祿,但是這筆錢由李老夫人您出,您可以直接交給二公子,說這是每個月的俸祿,這樣他幹起活來也特別有勁兒,對二公子勸邪歸正也有幫助,好不好?」
「這樣呀,駙馬爺說得對呀。我這個兒子,自從出生,就衣食無憂,沒幹過一點正事,真該給他找一份正當的差事,讓他收心養性。駙馬爺的主意,是絕對正確的,只是,老爺曾說過,李氏莊園的賬房裡再不可拿出一錢給我這個不肖的兒子。」李老夫人很為難,因為她老公的命令誰都不能違逆,現在李老已經病倒了,這個命令更應該執行下去。
丁虎卻想著,一個月一千兩,肯定太多了,李氏莊園有錢,但也沒有富到這種程度。
丁虎只好說:「那就一個月五百兩……」
李老夫人卻說:「駙馬爺,不是錢的事兒,而是老爺的命令,連老身也不能違逆。」
這就糟了,五百兩都捨不得,再少,就沒意思了。
丁虎唉聲歎氣,大失所望。
李老夫人卻馬上想到另外一個計策,說:「不如這樣,駙馬爺,這筆錢,老身讓賬房每個月直接轉交給縣衙,到月底,縣衙再把這筆錢以餉銀的方式發給老身的這個不肖兒子。」
「這麼做,不等於欺瞞李老爺嘛。」
「這也沒辦法,養而不教父之過,我這也是替病種的老爺積陰德。只要老爺不知道,他就不生氣。而且,一旦這方法有用,我膝下就多了一個孝子,老爺做夢也會笑醒的。」
「那本官就不客氣了。哎呀,不對,本官一定會代替李老爺管好二公子。」丁虎摸掉額頭的汗水,不露聲色地暗自高興。丁虎一直擔心的事就是李順利會來敲詐勒索,現在好了,從此以後,他敲一次,丁虎就反過來向李老夫人討回。羊毛永遠出在羊身上,這就是傳說中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地再大,運籌起來也僅在帷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