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會小姐;
在公共場合,女子紅紗蒙面是為了避嫌,保留女子不輕易拋頭露面的德行,可以說那是一種美德。但私下會面,她也蒙面,這就有些不太禮貌了,可她偏偏要如此。
丁虎原本想就此事逗一逗這大錢大小姐,卻沒想到她搶著跟丁虎道歉:「民女面貌醜陋,怕驚嚇到丁大人,遮上紅紗,有失禮節,還請丁大人恕罪。」
「無妨,佟小姐如此守禮節,實乃仙遊縣之福。如果天下女子皆以佟小姐為典範,本官相信,那將是大清之幸,天朝之幸。」丁虎隨便兩句話,給佟小姐扣了個天大帽子。旁邊的丫鬟聽了,倒是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捂嘴輕笑。
「丁大人過獎了。」佟小姐的神色有所變化,只是因為蒙著面,丁虎完全看不到。
佟小姐顧盼左右,等丁虎說話,可丁虎也是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什麼。佟小姐只好問道:「丁大人公務繁忙,今日,所為何來?」
「不忙,不忙。我這次來,只是為了私事。」
「私事,又是何事?」
「前來討教。本官貧困,聘不起昂貴的刑名師爺;本官又新上任,屬下卻一畫師技能型人才;本官交友不慎,酒肉偏安,慈善有餘,決斷不足;本官才疏學淺,學卻不通武,斷字而不論政;本官剛來本縣為官,就遇到一樁難破的案子,還牽涉人命,遲至今日本官卻仍舊沒抓到兇手;本縣繁榮卻不昌盛,窮困潦倒者比比皆是;仙遊縣附近常有響馬流竄,縣衙大牢甚至也被打劫;本朝歷來多災,不久雨季來臨,金水河可能引來黃河的洪水,大災也將禍及仙遊縣周邊……」丁虎絞盡腦汁想了許多說辭,幾乎把他自己都弄得團團轉,然而佟小姐彷彿沒有被糊弄。
佟小姐等丁虎說完,竟然還是追問:
「丁大人所慮,到底為何?」
「這個嘛,嘿嘿,公事繁瑣,卻不可操之過急。所以,要一件一件辦,而且要挑選最簡單的一件先辦。」丁虎差點把他自己陷入絕境,還好他夠調皮,馬上就找到脫困的辦法。
佟小姐問:「丁大人覺得哪一件事比較簡單?」
丁虎說:「本官想找一位畫師,輔佐刑名師爺為朝廷效力,兩日內將在仙遊縣貼出招募公告。」
「畫師,在縣衙可供何職?」
「供職有二,繪製嫌犯肖像以便發佈海捕公,兼濟整飭縣衙案宗的證供。工作雖然不多,卻極其重要。」丁虎終於由此問題引導到繪畫之上,因為古代的人多數是擅長用毛筆繪畫的,前有孟浩然,後有唐伯虎。正好,佟小姐的屋子裡掛了些好畫。
丁虎甚至注意到有張桌子上擺滿數量超過千卷的卷軸,丁虎往那個方向望去,佟小姐便明白了丁虎是真正來意。
佟小姐卻有些羞赧,不想把那些卷軸引薦給丁虎。丁虎不明就裡,禮貌地問候道:「佟小姐,那些卷軸,應該都是山水畫吧?本官可否品鑒一二?」
佟小姐沒說話,丫鬟爽快地答應:「丁大人可以慢慢看,像這種畫,我們佟府多的是。」
「謝謝佟小姐,謝謝丫鬟姐姐,嘿嘿。」丁虎隨便打開一卷,竟然都是大家所作。
看到作品下方的落款,丁虎口水流下來,情難自已,就無恥地向佟小姐索要:「都很值錢吶,佟小姐,可不可以給我一卷?」
佟小姐依舊不說話,丫鬟卻抱歉地說:「這都是我臨摹的贗品而已,丁大人若喜歡,可以隨便挑選。」
「贗品?臨摹?」丁虎再看一眼,終於明白,這些作品全都沒有印章,只有手寫的落款,如果沒猜錯,這全都是佟小姐的作品。
佟小姐謙虛地解釋說:「只是學習一下前輩的技巧而已,只是形似而神不似,丁大人不看也罷。」
「嘿,佟小姐的自我要求太嚴格了,從技法上來說,佟小姐已然登峰造極。不過,我忍不住想勸佟小姐一句,不要學得太雜。每位大畫家的風格都不一樣,構圖思維也相差千里,你同時向這麼多不同的大畫家求教,結果肯定會適得其反。」丁虎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卻引得佟小姐陷入深思。
那丫鬟卻不服氣,她不懼怕丁虎的官威,直叱丁虎:「我們家小姐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她的繪畫功力天下第一,你這人完全不懂字畫,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丫鬟姐姐說的是,丁虎知錯了。不過,佟小姐,你山水畫畫得不錯,肖像畫不知道到了何等段位?」
「丁大人,我的丫鬟莽撞得很,你切莫責怪於她……」
「呵呵,丫鬟姐姐口直心快,我喜歡得緊。佟小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佟小姐不解:「什麼問題?」
「我想知道佟小姐你會不會畫人物肖像畫。」
佟小姐想了想,回答道:「這個,和普通的山水畫也並無太大不同,大人為何要問這個問題。」
「這其中的韻味我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可能真如佟小姐所說。不過今晚找到了仙遊縣的第一畫師,此行不虛,本官可以回府了。」丁虎離開佟小姐閨房的時候,順手牽羊拿了一卷畫軸,帶回家做個紀念。
到了佟府門口,送行的人變成了佟老闆。於是,丁虎就換一種很明瞭的方式跟他說話,邀請佟小姐:「兩日內,本官會貼出告示,在仙遊縣徵募一名畫師,為朝廷效力。佟小姐詩畫雙絕,全天下的美男子都仰慕佟小姐的才情,所以她如果願意來擔任考核的主審官,仙遊縣的才儒們肯定十分信服。本官借用佟小姐的名聲,目的只是為了早日促成此事,倘若佟小姐願意幫本官這個大忙,本官會感激不盡,佟老闆也功德無量。」
「丁大人厚愛,小女何德何能。倘若小女不願意,我定然從中周旋,丁大人放心。」佟老闆滿心歡喜,全然不知這只是一個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