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綠湖下的清晨顯得格外朦朧,一點點細碎的陽光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霧投射在水晶宮潔白剔透的房頂上,呈現出一種脆弱的美感,恍若下一秒即將融化。
一陣悠揚動聽的歌聲自迴廊盡頭傳來,紅衣少女輕擺起婀娜的身姿,伴隨著清風翩翩起舞。
偏殿前的空地上,兩道身影正糾纏在一起,林瑤媛以劍為軸畫圓,凌厲劍芒呈連片銀絲自其身而發,劍光如水銀瀉地,殺氣逼人。
而她對面的肖樓樓則快速撥動指尖,護臂青芒微閃,一縷縷由靈力化形而成的靈絲包裹在她身體之外織成防護網,將那四面八方傾瀉而來的劍芒阻擋在包圍圈外。
林瑤媛見狀,拔劍而起,招招指向她弱點之處,然肖樓樓催動靈絲的速度極快,將週身幾處弱點防得嚴嚴實實不說,每次都能洞察先機,將進攻扼殺在萌芽之中。不得不佩服,她對於危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敏感,而這種敏感會使她在攻防間考慮得更嚴密謹慎,林瑤媛在心中為肖樓樓打分,越發認為她是個值得切磋的對手。
「今日的切磋就到此為止吧,肖師妹你的進步真的很快!」她收了劍,朝肖樓樓微一作揖。
「哪裡,比起師姐而言,我還差得遠呢!」肖樓樓倒也是實話實說,林瑤媛的劍招又快又準,若她真有心要攻,要防住恐怕就沒那麼輕鬆了。
「進步就是進步,不用妄自菲薄,修煉一途重在超越自己,不在與他人比較。」
倆人停下切磋後,整個偏殿僅剩下水波流動所帶來的細碎聲響,這時,迴廊盡頭的歌聲清晰地傳入肖樓樓的耳中。
「……」
林瑤媛敏銳地察覺到身邊人的氣息有瞬間的凝固,不禁轉頭詢問道:「怎麼了?」
肖樓樓的臉上劃過一絲恍惚的神色,半晌後,才怔怔問:「這是誰在唱歌?」
她若是沒聽錯的話……
林瑤媛眼帶困惑,不明所以道:「聽聲音像是王師妹的聲音,怎麼了?唱得不好聽?我聽著,倒還好。」
「……王師叔?」
重點不是她唱得好不好聽,而是這首歌,它壓根就不會在這裡出現,因為——它屬於肖樓樓原來那個世界。
肖樓樓心裡好是驚訝,沒想到在這偌大的修真界也能碰到老鄉。原來這王紅蕊也是從現代穿來的,看形勢的話,應該也是魂穿沒錯。
歌聲停住,一襲紅衣的王紅蕊款款而來,見肖樓樓和林瑤媛都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不由奇怪道:「你們都看著我作甚?」
倒是林瑤媛率先反應過來,對她說:「沒什麼,肖師妹覺得你方纔那歌唱得不錯。」
「是嘛?」王紅蕊笑吟吟地望向肖樓樓,見她還怔怔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由暗喜,沒聽過這歌吧,哼哼,你想聽也聽不到~「肖師妹真是這樣覺得的嗎?」
望著某人洋洋得意的神情,肖樓樓決定還是不要透露自己也是穿來的身份,免得破壞了人家那冷艷高貴的優越感。她扯出一絲渾然天成的笑容讚歎道:「是啊,王師叔你唱得真好!這是什麼歌,我怎麼從沒聽過呢?」
林瑤媛也難得琢磨道:「是啊,不僅曲調新穎,連歌詞也很有幾分深意。」
王紅蕊掩著嘴,眉眼越發嬌俏:「不過是家鄉的小調罷了,隨口唱兩句而已,哪有你們說的這麼誇張。」又睨了肖樓樓一眼,意味深長道:「真的好聽?可我以前唱給師弟聽時他還說不怎樣呢!」
肖樓樓:「……」這是來秀恩愛的吧!!這絕壁是來秀恩愛的吧!!老鄉你錯了啊!你這麼含蓄師叔他怎麼會聽得懂呢!對他就得來點**直接的好不好?!換她就唱縴夫的愛啊!!哥哥你坐床頭啊!啊喂不是床是船啊!妹妹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牽手蕩悠悠……
「肖師妹?肖師妹?……肖師妹!!」
「在!!什麼情況?!」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林瑤媛蹙眉望著腦補過度的肖樓樓,指了指站在殿外的霜兒道:「她來有一會了。」
肖樓樓轉頭,見霜兒那廝衝她微微一笑,後背立時爬起密密冷汗。有句話怎麼說的,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好事!
她慢吞吞地挪過去問:「霜兒姑娘找我有何事?」
霜兒甜甜一笑答:「主人請您過去,說是有個人想介紹您認識一下。」
肖樓樓腦內跳出個大問號,「什麼人?」
霜兒不答只說:「您去了自然便知。」
這儼然是趕鴨子上架不去不行,肖樓樓猶豫片刻後轉頭對林瑤媛道:「師姐,我去去就來。」
林瑤媛點頭,握了握她手,低聲囑咐道:「萬事小心。」
肖樓樓走後沒多久,林瑤媛和王紅蕊相攜著走入偏殿。關上門後,她立即問王紅蕊:「查得如何?可找到什麼辦法出去嗎?」
王紅蕊搖搖頭,目露沮喪之色,「此處看似鬆散,實則防守嚴密,要逃出去恐怕不易。」
林瑤媛沉吟道:「不管如何,明天再去打探一番,我相信即便是再固若金湯的城池也會有其薄弱的一面。」
「林師姐,依你看那千靨公子究竟是什麼身份?」王紅蕊掰著手指道:「年少多金,長相俊美,修為又深不可測。在這湖水底下建造了這樣一座宮殿,還有那麼多貌美少女相伴,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林瑤媛訝異道:「長相俊美嗎?」
「難道不是嗎?年少英俊,木秀於林。」現代出身的王紅蕊難得用了個成語。
這下林瑤媛就更困惑了:「可是在我看來,他分明是個滿臉絡腮鬍的粗蠻漢子,起初,我心裡還覺得好奇,這樣一人自稱為公子不覺得好笑嗎?」
「那也就是說,我們各自所看到的千靨,都不是同一個人?!」王紅蕊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惘:「那肖樓樓看見的那個千靨跟我們倆的也不一樣?!」
林瑤媛點頭:「怕是這樣沒錯,我方才才想到他名字的由來,千靨,千人千面。」
且說肖樓樓跟隨那霜兒來至昨日的宮殿,那身披厚厚狐裘的千靨公子竟早早候在了殿門外,一見肖樓樓來,便欣喜道:「等你很久了,肖姑娘!」
不知為何,他今日看著倒比昨日秀氣了些,皮膚雪白,眼仁烏黑,身量顯得頎長挺拔,肖樓樓略微訝異於自己對他的改觀,好奇道:「不知公子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千靨笑道:「昨日不是同你說了要介紹那絕代佳人給你認識嗎?怎生一轉眼便忘了?」
肖樓樓驚訝:「這麼快?!」
她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想不到那千靨還當了真!
「這樣不好吧,冒昧前去會不會打擾到人家啊?」這下,肖樓樓倒真有點不好意思了,近鄉情怯,尤其是要見美女,心裡難免要忐忑起來。
她扯了扯衣裳,侷促道:「那我這樣去行吧?不會太失禮?」
千靨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淡淡說:「沒關係,她不會在意的。」
當時,肖樓樓只道是這位美人兒為人隨和不計較小節,卻未有往深處想,千靨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等到她領悟之時,卻已為時已晚——
她看著千靨往殿內走,不禁好奇問道:「人已經到了嗎?」
千靨沒有回頭,聲音卻帶著笑意:「算是吧。」
肖樓樓在殿內左顧右看,「人呢?怎麼不見人?」
「別急,一會你就能看見她了。」千靨走到書架前,移開最上層那本書,只聽卡嚓一聲響,書架緩緩移開,內裡出現一個藏室。他側過身,示意肖樓樓進去。
「……」
藏室深入地底,沿著階梯走兩步,肖樓樓感覺到一股逼人刺骨的涼氣迎面而來。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抬起頭,眼前一片雪白。
「……」
這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千靨輕輕推了她一下,說:「怎麼不走了?」
肖樓樓回過頭,看見他的臉籠罩在一層薄薄的白氣之下,小心肝突然顫了一下。這哪兒是什麼會見佳人的雅室啊,分明是個冷藏室嘛……等等,冷藏室?!她的腦海中突然映出三個鮮紅的大字——太平間
「你,你所說的佳人確在此中嗎?為何這裡那麼冷?」
肖樓樓在內心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然千靨接下來所說的話則徹底打破了她心內僅存的一絲假象,他看似溫和的笑容顯得格外陰森,慢悠悠道:「只有這樣才能保存她永久的美麗。」
也就是說……她接下來要見的真是個死人?!
肖樓樓趔趄了一下,後背爬上密密麻麻的汗。她一方面調節著自己完全僵硬的表情,一方面則在心裡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表現出慌張害怕的神情,這樣會令變態感到愉悅的。然而接下來的情景卻令她不禁要仰天長歎,這千靨……當真是變態中的戰鬥機啊!
砌得平滑剔透的冰牆裡,鑲滿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她們大多是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女,兩手交疊神態安詳地躺在冰牆之中,像是陷入了沉睡還未醒,但是這四周瀰漫的死氣卻無一不提醒著來人,即便再美,這也是個死亡花園。
肖樓樓簡直目眥欲裂,她是有多點背,這古代版的藍鬍子也能讓自己碰上?!
千靨隔著厚厚冰牆一一拂過牆內少女的美麗睡顏,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如是問道:「你覺得我的收藏品美嗎?」
肖樓樓覺得這絕壁不是的節奏了,再這樣發展下去,真的有可能演變成恐怖向獵奇小說……
「我好像不大能夠欣賞你的品味。」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她才不要跟這種惡俗下流的品味同流合污!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