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媛走後沒多久,執事堂增派下來的弟子得迅後從別處趕來。見只有肖樓樓一人站在原地,不禁上前詢問:「肖師叔,不知王師叔和林師叔去了哪兒?方纔我們在林中聽到打鬥聲響,莫不是你們遇見了那巨猿?」
肖樓樓點頭說:「我們確實撞上了那巨猿,只不過那廝見人便逃,王師叔他們追著它逃逸的蹤跡去了,你們趕緊跟上,莫要再生什麼差池。」
那弟子本能應了,又不明所以地望著她說:「肖師叔,憑王師叔林師叔的實力。區區一隻巨猿定不在話下。咱們這樣追去會不會給他們添亂?」
這巨猿再怎麼厲害,說白了也就是個畜生罷了,能夠敵得過兩名金丹期修士嗎?他心裡覺得這位肖師叔頗有些大驚小怪了。
哪知肖樓樓像是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一樣,抬起眼皮涼涼地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我不過是好心提個建議,你若嫌麻煩不去也罷,不過話先說在前頭,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別怪我當初沒有提醒你。」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神態學甫淵學了個十成十,愣是將那弟子看得渾身汗毛一豎,張口結舌了半天,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看著對方瞬時低下來的氣焰,肖樓樓又舒展了眉朝他微微一笑,輕聲道:「瞧你嚇的,師叔叫你們去追也是防範於未然,有句話怎麼說的?要在所有危險成型之前就把他們一一扼殺在萌芽之中。這麼做,正是未雨綢繆。」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微微上揚,並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使得本就生得清麗動人的五官更增添了幾分明艷。讓那群執事堂的弟子突然覺得,實際上,這個平時不怎麼起眼的肖師叔生得,也十分好看吶。
「師叔說得有理,咱們這就去追!」
在肖樓樓先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糖的洗腦下,那些執事堂弟子老老實實地朝林瑤媛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不過他們都忘了問,為何她如此篤定,王紅蕊和林瑤媛此去定有危險。
一番折騰,天也漸亮。肖樓樓對著水面伸了個懶腰後從袖中搗鼓出一張金色的三角形符紙。她將符紙放在手心,默唸咒語,紙上彭地冒出一股乳白色煙霧,緊接著,層層疊疊的山巒恍若微縮般出現在她眼前。
空中有兩個小點,一紅一白,它們一前一後地在山間穿梭,兩面景色飛快更迭。
肖樓樓注意到這符紙上呈現出來的地貌自己從未見過,看來這二人現已出了蒼鷺山地界,不在扶搖派管轄之內了。
「膽子也忒大!」
整個東皇大陸的修真系統盤根錯節十分複雜,光人界修士便有扶搖派這種集各家之長的大派,更有詭術宗,合歡宗,魔門宗這三大宗,還有音宗門,御獸門,武煉門,逍遙門四大門。北邊的碧雲山上有金法寺,是佛修的聚集地。西面的陰戮山,那是魔修統治的天下。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不為人所知的小派,這些多半依附在大派之下,缺乏獨立的資本,可一旦給予他們機會,便會像雜草一般瘋長,其潛在實力不容小覷。
肖樓樓真是要給王紅蕊跪了,智商拙計也不是這麼個拙計法,冒冒失失就跑出家門,要是真遇到了陷阱,那豈不是也連累了林瑤媛?
她低下頭想再仔細瞧瞧,確定一下他們究竟在哪個方位?孰料,正當那兩個小點飛入一處茂密森林之後,符紙噌地一下燃燒起來。
不一會,就在肖樓樓手中燒成了灰燼。
符紙燒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們飛入的那片森林裡被人下了很厲害的禁制。
肖樓樓不及細想,連忙踩著滑板趕去了越青峰。她想不久之後,王紅蕊和林瑤媛失蹤的消息就會傳來,在此之前,得搞清楚她們究竟在哪兒消失。
……
肖樓樓用得這符叫做繪景符,顧名思義:不僅能追蹤到佩戴者所在的位置,還可將那位置附近的景致一比一還原出來,相比門派內通用的傳訊符,這個顯然好用更多。
不過如今,這招居然被人給破了。肖樓樓握著手中那一撮灰燼攤開在九辯真人的面前,不甘心道:「師父……你當初不是說這個符很牢的嘛……」
九辯瞥她一眼,笑道:「讓你好好學制符菉偷懶吧,學藝不精被人破了術不甘心了吧~」
肖樓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行了,別哭喪著臉。把東西拿過來讓本座瞧瞧。」九辯從肖樓樓掌心取了一小撮灰放在鼻尖嗅了嗅,緊接著挑眉一笑,對她說:「今兒就讓你瞧瞧為師的厲害,看你以後再不好好給我學習!」
他長手一伸取來硯台,將灰燼撒入後,指揮肖樓樓道:「那排架子上有個碧色的瓷瓶,你去取來。」
肖樓樓見那排梨花木架子上擠得滿滿當當,琳琅滿目各色瓶子列在一起,她自其中取出九辯所要的瓶子遞給他。
九辯將瓶子打開倒出一點透明的液體流入硯台中,跟著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來,將灰燼和液體充分地融合在一塊。這時,他側頭,見肖樓樓早已乖巧立於一旁,手裡則捧著他想要的東西。
「不錯嘛,機靈了不少!我還以為你屬算盤珠子的呢!」他接過盒子從中取出一張特質符紙,小心平鋪在案幾之上,右手攥住筆。
肖樓樓站在旁邊仔細看著,半晌後,九辯撤了筆,展開符紙遞給她,「成了,拿去吧!」
「師父你真厲害!」她出於真心地讚歎道。
「少來,別偷懶好好學才是真的。」
「嘿嘿嘿嘿……」
肖樓樓跟著九辯學過一段時間符菉,之後不了了之,一方面是因為她三心兩意靜不下心,還有一方面是邑狐逼著她學習音殺,兩邊撞在一起,她實在是抽不出空來。她不是不知道兩位師父私底下明爭暗鬥,可人只有一個,還能劈成兩個來嘛?
符菉製成沒多久,外面果然傳來王紅蕊失蹤的消息,肖樓樓本想將符菉交給執事堂的人就置身事外,不料,九辯卻在此時淡淡道:「你跟著一起去吧,正好也能磨練一下。」
肖樓樓扶著椅背的手嘩地一下垂落:「師,師父……」
九辯從位子上站起身來,姿勢優雅地撣了撣袍子,慢條斯理地對她說:「我發現自從五年前那件事發生後,你行事越來越謹慎。這並沒有錯,明哲保身是修士的美德,然而——太過了,就會成為阻礙你前進步伐的絆腳石。」
肖樓樓qaq,胡說,你明明是趁狐狸師父不在欺負我,嗚嗚嗚,等他回來了我要好好告一狀去!
無視某人滿心滿眼的不情願,九辯拍拍她肩膀,輕飄飄道:「時辰也不早了,你別在我這兒賴著,回去好好準備吧。」
……
御劍出了蒼鷺山地界,再往西邊走會經過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根據繪景符上所顯示,王紅蕊和林瑤媛便是到了此處才消失的。
眾人進入森林搜尋,歷時三個時辰一無所獲,這兩人就好似人間蒸發般,連一絲氣息都捕捉不到。肖樓樓多次想,林瑤媛的性子謹慎,不可能任由王紅蕊貿然闖入這森林裡來,再說,沿路來都有發現她留下的記號,為何在這兒卻什麼也沒留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突遭險境來不及留下記號,另一種則是有人故意將記號抹去,為的就是不讓她們被別人找到。
不知不覺,天將入夜。森林深處逐漸被一層乳白色的濃霧所掩蓋,乍看之下頗有些詭異。林中本就多岔路,天一黑就更難走了,十數個弟子舉著燈在林中搜人的規模頗為壯觀。
肖樓樓思忖,這人恐怕一時半會找不回來,這林中究竟藏著什麼現在還不知道,貿然留下實在不妥。倒不如先回去,等明日再來。
這時,環繞在四周的光頃刻間暗了下來。她心道不妙,轉過頭發現偌大一個林中,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乳白色的濃霧更甚,似是意料到會有人落單一樣,愈發惡劣地湧了上來,僅僅只是眨眼的一瞬,原本就著月光看還算通透的視野裡什麼也看不清了。
肖樓樓深吸一口氣,這種把人分散開來挨個擊破的恐怖片模式最讓她討厭了,難道她看上去真的很軟很好捏嗎?!
迷濛的霧後彷彿有一雙尖銳的眼正盯著自己,突然,前方的霧散了,一條窄小泥濘的土路出現在她眼前。路中央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她款款而來,接近林中央之時,肖樓樓就著月光看清了她的面容。
飽滿如月般清秀的臉龐,柔軟的身姿,身穿白衣的少女衝她彎腰行禮道:「這位姑娘,我家主人請您去他山莊小坐片刻,您的兩位朋友也在。」
肖樓樓皺了皺眉:「你家主人是誰?」
少女抿嘴一笑,淺淺回答說:「您去了自然便知曉。」
誠然來的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然這嬌嬌柔柔的小姑娘恐怕也只是看上去而已。肖樓樓凝神望去,發現她似乎只是個普通人,但來時那輕盈飄忽的步伐又該如何解釋?
「如果我不去呢?」
肖樓樓的回答在少女意料之中,她垂眸淺笑道:「您不去亦可,不過要走出這森林就難了些。主人在此處養了不少寵物,他們一入夜便會出來覓食的。」
這算是紅果果的威脅嗎?究竟是要留在這裡跟所謂的「寵物」呆上一晚,還是去見她神秘的主人?
肖樓樓想了想,說:「那你帶路吧。」
恐怕那巨猿也是這神秘人養得寵物,她一想著林中要都是這種東西,那自己還不得被生吞活剝了?也罷,左右王紅蕊和林瑤媛還扣在他手裡呢,那就是會會他吧!
少女帶著肖樓樓穿過小徑,遠處景色豁然開朗,一面如鏡般清澈透亮的大湖出現在她眼前。
平靜的湖面上,忽然起了洶湧的浪濤,就彷彿風和日麗的海岸,驟起暴風,湖水被一陣無形的力量一劈為二,一條綴著白色圓鵝卵石的小道出現在水底。
「姑娘請。」
一步步走入水底,肖樓樓的心忽然變得很不平靜,像是被什麼人一把扼住心臟般,連呼吸也鈍痛起來。她有種錯覺,這樣走下去,將會迎來不可預知的命運。
水的盡頭,一座構造華麗規模宏大宛若宮殿般的建築物出現在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段會將之前的故事串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