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在她身後站住,水藍滾銀邊的衣角,陣陣香氣裊裊傳來。
肖樓樓微微側頭,聽聲音,倒是一名年紀極輕的女子。
「邑狐真人!」
看見來人,方纔還凶神惡煞的兩名守門弟子登時繃直腰作恭敬討好狀。
「回真人的話,閉門時辰已到,可這名弟子卻硬要闖入,一時相爭,不得已才動了手。」
滿口胡言!分明是這兩個人故意推倒她,如今卻惡人先告狀!肖樓樓坐在地上衝那二人擠眉弄眼表示自己的不滿。
「是這樣麼?」
那名被稱作為邑狐真人的女子轉過頭掃了肖樓樓幾眼後,視線陡然定格在那散落一地的靈草材料上,只見她眼神一黯,隨即走到肖樓樓面前對她說:「你可是要煉丹?」
肖樓樓沒料到她會這麼問,當即愣住,在對方耐心問了第二遍時才傻愣愣地點頭,「對啊……」
她麻溜地將材料收好,然後對那邑狐真人說:「實不相瞞,我這兒有一樣材料不能過夜,並非是有意要破壞煉丹坊的規矩,當真是事出緊急不得已而為之啊,望真人網開一面幫我這個忙吧!」
靜默片刻,上頭傳來首肯。
「行,你跟我來吧!」
就這麼簡單地同意了?肖樓樓抬起頭,直至此刻,她才看清了面前人的真容,說實話,修仙世界裡沒有醜人,大都是俊男美女,再好看的人看多了也就免疫了。而這名女子卻不一樣,雖然她只穿了一襲素淡藍袍立在那裡,可舉手投足依舊予人一種格格不入的狀態。這不是貶義,而是肖樓樓覺得那旁人穿著顯清麗脫俗的衣裳稱在這人身上竟完全顯不出好來,就像是一塊平淡無奇的白布,一點也彰顯不出其人的絕艷風姿。這個人……只有大紅大紫,那種極盡艷麗之色才能襯托出她不同常人的美來!
「愣著作甚?還不快跟我過來?」就在她愣神之際,那邑狐真人已向前走了幾步,見肖樓樓站著不動,她輕攏蛾眉,眼中劃過一絲不耐煩。
「啊……好!多謝真人!」肖樓樓忙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真人,這……」
兩名弟子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素來刁鑽古怪的邑狐真人竟會同意肖樓樓的請求,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開天闢地頭一遭啊!
「你們倆擋在這裡做什麼?要是沒事幹,就去將坊中的煉丹爐給我一個個擦拭乾淨了!」
邑狐真人掃了那二人一眼,冷冷拋下一句話來,驚得他倆立即白著臉灰溜溜地逃開,肖樓樓看在心裡著實覺得解氣,不自主裂開嘴角偷樂。()
「你笑什麼?」
「沒……」肖樓樓連忙閉嘴,心說這邑狐真人莫不是腦後長了眼睛,怎麼連她偷笑也知道?!
「下次偷笑的時候,千萬別笑出聲來。」
「……」
四周寂靜,徒留軟靴擦過地磚而發出的沙沙聲響。
肖樓樓向前看,邑狐真人的背影纖長飄逸,走在那煉丹坊中深而幽邃的長廊中,霞光明滅投射在其身,紅黑交錯之際,竟顯出幾分尋常修士難有的瑰麗之態來。
也不知是什麼境界的修為,看著竟這麼年輕,也就十幾歲的模樣。
二人來至一間簡樸的煉丹室,「你坐下。」邑狐真人指了指室內中央的一張蒲團。
「多謝真人。」肖樓樓仔細撣了撣袍子,而後挨著邊小心翼翼坐下。
「把你的東西拿出來。」邑狐真人接過肖樓樓的儲物袋打開一看,輕蹙眉,隨手捏了幾樣材料擺在一旁的銅盤上。
肖樓樓看著,不免好奇:「這些不全要麼?」
邑狐真人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材料也分上品,中品,下品,想要用中下品的材料煉出上品靈丹,那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也就是說……她收集了好些天的材料,只有那麼一些才上得了檯面?肖樓樓一想不對,她不過是要煉製香薰球而已,怎麼還分上中下三品了呢?
她還沒想明白,便見邑狐真人挽起袖子堂而皇之地露出兩截白皙玉璧,抓了一把鼠犀草扔進那煉丹爐中,彈指一揮,只聽哄地一聲,整個煉丹爐如同沸騰的鍋爐般運作起來。()透過那煉丹爐正前方鏤刻的豁口,肖樓樓看見一簇簇艷紅色的火苗正在燃燒。
「你,把那個膽拿過來——」
「啊……好!」肖樓樓想了想,從腰上解下一塊布帕包住那膽遞給她。
「還有那邊的碾槽——」
這邑狐真人手法奇快,肖樓樓剛將用來搗藥的碾槽遞給她,轉過頭,便聽一陣砰砰乓乓,再一看,那金錢鼬的膽已化作齏粉。
「……」
邑狐真人將磨出來的粉往煉丹爐內細細一撒,轉過身,拍了拍手,而後衝著肖樓樓挑眉道:「很好,現在過渡到盤問時間。」
肖樓樓愣住,「啊……?」
***
「用金錢鼬膽配鼠犀草混合蛇的唾液來掩蓋通玉鳳髓之體這種粗鄙且麻煩的法子是誰告訴你的?」
太厲害了,一下子說一長串話還不帶喘氣的,肖樓樓仰慕地望著邑狐真人,隨即立刻準備裝傻。
「真人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明白。」
開什麼玩笑,對方是敵是友,有沒有威脅還不知道呢,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招?!
「裝,繼續裝。」邑狐真人冷冷地望著肖樓樓。一股逼人的威壓頃刻間從脊樑骨向下延伸蔓延至尾椎骨,肖樓樓這下覺得鴨梨山大,一個哆嗦顫聲道:「真,真人,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啊……」
用氣勢壓低別人什麼的最沒有節操了好嘛?!
「好好說?」邑狐真人抿唇笑了笑,漆黑的眼瞳中泛出肖樓樓一張面無人色的臉來,「也可以,那你告訴我,這法子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大抵是她笑起來的樣子看著太令人心寒,肖樓樓後退一步,同時感覺到腰上一股震顫,是葫蘆……她下意識地伸手按住,卻被邑狐真人捕捉到這個微妙的動作。
她視線緩緩下移,慢慢道:「你這葫蘆裡裝著什麼?」
肖樓樓連忙搖頭:「沒,沒裝什麼呀……」
「真的?」邑狐真人一雙秀眉微微挑起,用食指輕敲下頷,正當肖樓樓以為她準備罷休而鬆口氣之時,她一出手,快如閃電,逕直向肖樓樓腰際襲來。
一股厲風襲來,腰間猛然一顫,肖樓樓驚嚇之餘側身一避,下意識同她拉開距離,然而一道暗光自眼前閃過,那邑狐真人雙眸一斂,連忙錯過身子朝那暗光逼去。
那暗光逃竄得極快,似乎是想要逃到屋外面去,然邑狐真人卻率先一步施法將大門閉上,四周石壁光滑如鏡,不知是被下了什麼禁制,不論那暗光如何衝撞,竟是怎麼逃也逃不出去。
肖樓樓一摸,繫在腰上的葫蘆沒了,抬頭又見邑狐真人咬牙切齒地望著那暗光,心下大略有了計較——這條死蛇,莫不是吃豆腐吃到人家真人身上去了,這真是自尋死路……
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情勢不對,連忙抱頭往蒲團旁的矮桌底下一鑽,心道:二位啊,你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可千萬不要傷及無辜啊!
「匡啷噹——」「崩彭——」
眼前堪比地震現場,肖樓樓望著堂啷掉在自個兒面前一步之遙的鐵杵子心道:幸好她躲得快……
「蛇五六,老子今日終於抓住你了!」
「狐三八你少廢話!趁人之危算什麼好漢!」
「那個……」肖樓樓默默從桌底下探出頭來,打斷針鋒相對的二人:「雖然不想打擾二位,但是我想說……煉丹爐裡的東西好像煉好了……」
「好了?」邑狐真人回頭一看,煉丹爐內的火果然熄了,她隨手拋下葫蘆,走到爐前伸手扒了扒,從一堆爐灰內扒出一個灰撲撲的小圓球來。
「拿著!」
肖樓樓則目瞪口呆地望著她說:「你!你!你!」
「我什麼我?」邑狐真人不耐煩地動了動耳朵,背後翹起一條毛茸茸的狐尾巴。
***
扶搖派是東皇大陸首屈一指的修仙大派,素來以斬妖除魔問鼎大道為己任宗旨,可就是這樣一個大派裡,怎麼會有妖怪呢?!肖樓樓覺得自己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喂,我說狐三八啊,你天天不洗澡啊,一身狐臊味!」
葫蘆裡的蛇精見半晌沒人吭聲,便主動扛起了找抽的革命大任,它喋喋不休地說道:「你該不會又露出你那狐狸尾巴了吧,瞧你把那小丫頭嚇得,造不造孽啊!」
肖樓樓抽了抽嘴角,這邑狐真人如今是人是妖對她來說都不重要,關鍵是她會不會因為看到人真面目後而被滅口啊……這才是重點啊!
「我,我什麼都沒看到!」她連忙摀住雙眼作純真無知狀。
「……」
邑狐真人拾起葫蘆朝上狠狠一拋,嘴角帶著一絲笑,她對肖樓樓說:「罷了,看在你將臭蛇送到我手裡的份上,今朝我便不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了!」
肖樓樓:「……」突然覺得眼珠子好疼啊有木有!
她決定了,關於那蛇精和這狐狸真人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她一概當做沒看見,告個辭便準備撤了吧……
「那個,既然沒我啥事了……要不,我就先退下了??」她捧著香薰球沖邑狐真人感恩戴德地一笑,剛想轉身,忽聽一句「慢著——」額頭上的冷汗嗖地一下就落下了。
「不知真人還有何吩咐?」
邑狐擰眉:「我立過誓,誰能將蛇五六帶到我面前,我便滿足他一個條件。」說罷,她輕蔑地打量肖樓樓幾眼,「雖然更希望是什麼天縱橫才,但現在也只能湊合湊合了!」
肖樓樓張嘴:「條件?」
「沒錯,只要是我能力範圍之內可以做到的,你皆可提!」邑狐不耐煩道:「速速的,我還等著教訓蛇五六呢!」蛇精咆哮:「狐三八,你少囂張了!」
肖樓樓果斷搖頭:「沒有!我什麼要求都沒有!真人,我可以走了嘛?!」
「不行!」邑狐把眼一蹬,「你要是今日不提出要求來,那就是看不起我!」「是啊是啊!」蛇精在一旁附和道:「臭狐狸最要面子了,你最好讓她上天摘月亮去!」
肖樓樓哭:「可我真沒啥要求啊……」
「這不可能!」邑狐大手一揮,「沒關係,你就留在此處,等我教訓完蛇五六再仔細跟你說道說道!」
「……」
真是躺著也中槍!
作者有話要說:我說列位啊,看文的列位啊,我難不成就是那傳說中沒有讀者緣的苦逼作者?為毛我專欄求收藏木一個人鳥啊,不要嫌棄我啊,不要看我是小透明就不鳥我啊……我可攻可受的呀!摔!看見別人專欄暴漲各種羨慕嫉妒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