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唐恆之啊唐恆之,你也有今天麼……」
「什麼時候,二哥也開始望月感懷了?」
唐恆之一愣,抬頭,竟是唐語嫣。
唐語嫣淺笑:「二師兄這就消沉了?」
唐恆之不語,好久,他低沉略沙啞的聲音響起:「語嫣,你信我麼?」
唐語嫣坐在唐恆之身邊,道:「我信。」
唐恆之略驚訝:「你信?」
唐語嫣點頭。
一片密雲遮住了月光,看不清唐語嫣的表情,唐恆之問:「為何?」
「因為你是慕公子的兄弟,與慕公子結交的人,怎會是不仁不義之人?」
唐恆之想起了那個白衣的溫少年,也笑了笑:「不知慕公子在如夜山莊怎麼樣了……」
唐語嫣道:「如今墨箋出現在如夜山莊,江湖人士分分去往如夜山莊比武。風夜公子道勝者為主。想必如夜山莊那裡已經翻天了。希望慕公子不要被捲入其中,這水太深了。」
唐恆之點頭。
夜色中,唐語嫣也輕歎了一口氣,唐恆之問為何歎氣,唐語嫣不言不語,似乎欲言又止。
密雲離散,明月顯露,唐語嫣的絕美容顏被月光照耀的如同不識煙火的仙子,可眼中卻帶著三分愁緒。
她道:「不要被表象欺騙,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為難之際救你的人最終會成為敵人,也許為難之際傷你的人最後還是你的友人。」
唐恆之要是還聽不出來唐語嫣話中有話那他就是傻子了。
「此話何解?」
唐語嫣道:「沒什麼。」但是卻暗中用手指在唐恆之的手掌上一筆一劃寫著什麼字。
唐語嫣看了看天色:「都快到子時了,這柴房雖然破舊,但是可以睡覺,這點苦,二師兄還是要吃的。」
唐恆之微微點了點頭。
唐語嫣離開後,唐恆之垂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剛剛唐語嫣在他手掌上寫的是——小心四爺
明月再次被密雲遮住,院子裡又被黑暗籠罩,這一次,黑暗將持續很久。
如夜山莊,明月樓。
殷淺淺坐在二樓的露天平台上,眼睛覆著白紗,她的指間又圍繞著許許多多的螢火蟲,把她周圍照的如同白晝。
神秘又天真的白衣少女,在此刻,寂靜的彷彿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她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人可以涉足。
突然,她身子轉向一個方向,雙手交疊放在胸口,知道有個人從背後抱住了她,風夜公子輕輕的在她耳邊道:「都說了,不要在用天命之眼看東西了,你的壽命耗不起。」
殷淺淺卻突然說了一句話:「你其實很想知道對不對。」
風夜把手臂抽回,看著殷淺淺的背影,不語。
殷淺淺轉身,用很天真的語氣說:「原來是真的啊……」
風夜一瞬間有些怒氣,然後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淺淺又開始調皮了。」他雙手輕撫白玉蕭,笑的卻寒冷如同刺骨之風,這笑冷到了骨子裡。
殷淺淺卻什麼也看不到。
她卻似乎感覺的到,說:「好冷啊……」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天不過濛濛亮就被人叫起。
「快起來!快起來!說你呢!還睡。」
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唐恆之屁股上直接就被人蹬了一腳。
「誰!」
唐恆之猛地一躍而起,剛才那一腳可是對他人格的踐踏,尊嚴的侮辱!但是看到自己的一身麻布衣,原本動怒的氣息又漸漸平穩了下去。因為他不配·····他目光有些黯淡。
眼前站著的是唐門雜役頭子,年紀大約三十來歲,體型不胖,但他的性子卻是精明無比,見風使舵。如今唐恆之別貶為一個幫工,那就等於是他小弟,他想咋地就咋地,光想想就覺得興奮。
「唐釧叔,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交給恆之來做吧。」唐恆之說道。
唐釧有些詫異,這性格轉變的有點大啊,剛才還一副要打架的樣子,現在立馬又變得極為聽話,不會有啥貓膩吧?
「那好,你就去把這兩水缸挑滿。」我倒是看看你這個落水狗還能翻什麼天?
「遵命。」唐恆之果斷應道,拿著兩空桶就挑水去了,極是從容淡定。
那雜役頭子冷笑了幾聲。
水源本來在唐門也有,但是唐釧讓他去唐河挑水,他也不得不這麼做。
世態炎涼,虎落平陽。
第一次挑水,他用上了唐門無蹤步,但是跑到廚房水缸處,水都濺的不超過半桶,算是白跑了一個來回。
可唐恆之看起來一點都不惱怒,挑水還能鍛煉了他的腿功,他只需要多跑幾趟,多挑幾桶水即可。
直到日上三竿,兩個大水缸都被打滿了水。唐恆之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錘了錘有些酸痛的小腿,一臉吃力的做了下來。
「那邊那個幹嘛呢?媽蛋挑完水就休息了麼?誰允許你休息的?來來來,去把柴劈了。」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怒罵聲再次響起,唐恆之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立馬回到,「好的。」
望著邊上已經堆成小山般的木材,唐恆之輕輕歎了一口氣。
唉,劈吧。
來到沾板前,掂了掂斧頭的重量,拿起一塊原木,一斧子砍下不禁有點手抖!仔細看去,斧子只是嵌在了原木上,並未砍斷。
苦笑中把原木掰下,放在沾板上,再次一斧頭劈下.
「快點!墨跡什麼呢!等下的午飯需要二十斤柴火,你這動作晚飯都別吃了!」
唐釧的聲音再次響起,看其架勢,一個不爽就要打上來了!
唐恆之甩了甩有些酸脹的手,打起精神加快了速度。
遠處突然看見唐臨風緩步而來,唐釧立馬笑臉迎了上去,「呦,四爺怎麼來這地方了,需要吃點什麼,我馬上叫人去做。」
唐臨風看到了一旁的唐恆之,輕輕歎了一口氣,對著唐釧道,「你先下去忙,我找恆之。」
唐釧笑著應了聲,心裡不禁對唐恆之有些不爽,心裡暗罵,算你運氣好。如果把四爺得罪了,我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看著唐釧遠去,唐臨風也是暗歎一聲,「恆之,苦了你了。」
唐恆之微微一笑,「苦也是一種享受,多謝四叔求情,恆之感激不盡。」
唐臨風緩步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做,莫言讓我唐門蒙羞!」隨即轉身離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唐恆之對著他的背影緩緩躬身,然後再次開始劈柴。剛一用內力,任督二脈頓時岔氣,隨即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他目光駭然的望著那早已遠去的背影,緊緊的摀住胸口。
「四叔,你好狠!」目光裡滿是不可置信,還有深切的悲哀。
劇痛在此襲來,胸口一陣發悶,隨即便是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黑便已不省人事。
當唐恆之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在唐星辰密室之中。
唐星辰背對而立,望著牆上的天機構造圖發呆。
「咳咳咳咳,不孝弟子唐恆之見過師傅。」
胸口雖然還是極為疼痛,但卻是減少了許多,很顯然一定是唐星辰救的他。
唐星辰並未轉身,只是幽幽開口道,「恆之,你且看這天機,像什麼。」
唐恆之抬頭,牆上的天機形態各異,遠看像大翅膀,近看卻和巨劍形似。眨了眨眼睛,又像一把戰矛,一把大刀。
唐恆之欲言又止,隨後緩緩道,「天機可千變萬化,弟子愚鈍,不知道。」
唐星辰緩緩轉身,吐出一個字,「道。」
「道·····」唐恆之把字慢慢的嚼在嘴裡,細細品味,若有所思。
「恆之,是不是怪為師狠心?」唐星辰自嘲般露出一抹苦笑。
唐恆之搖頭,「師傅是想救我,四叔他才是·····」
「那就給我好好的活著。」
唐恆之剎那間抬頭,望著唐星辰黯淡的眼眸。展顏一笑,「弟子知道了。」
唐星辰伸出手,「起來,今後每晚子時就去我的書房等候,今日且教你『觀音有淚』。」
說著取出一顆白色的晶體,用珍珠為殼磨成,如淚珠泣落。
「觀音有淚,淚中生苦。乃是唐門排名第一的暗器,一方圓潤、一方尖錐,細細小小,如佳人梨雨。最少有三十二種回力激發,裡面含有七種毒性相剋。中此毒器者全身無力,若此生不再使用內力,則可保長壽。」唐星辰將觀音有淚遞給唐恆之觀察,很難想像,這個宛如精美藝術品的東西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唐恆之拿起觀音有淚端詳起來,這是唐門第一暗器,哪怕他曾經二弟子的身份,也沒有使用權,如今師傅卻要教他,讓他好生感動。
「恆之目前掌握了幾種回力激發?打給為師看看。」
唐恆之點頭,一掌猛地打出,觀音有淚好似一顆子彈一般直射唐星辰。
唐星辰隨手一接,隨後又還給了唐恆之,「繼續,第二種。」
第二次,唐恆之的手腕一翻,觀音有淚發射出去的同時中指一彈,便是劃過美麗的弧線,位置刁鑽的射向唐星辰的後背。
唐星辰指尖輕輕一彈,一道指風打出,觀音有淚直接就變幻了軌道,飛掠進他的手中。
「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