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的氣氛一時有些凝重,唐繼宗見夫人垂頭不語,心裡也不是滋味。掌上明珠一般的閨女養大了卻要送進宮裡,骨肉分離,簡直像是被摘了心肝一般。可是不送又能如何呢?他不能抗旨不尊。
「現在什麼都還未定下,許是官家隨口一問罷了。且官家並非不察人情的昏庸之主,到時候我豁出老臉求一求,實在不行咱一家子回老家種田又有何妨。」
許夫人蹙眉搖了搖頭,道:「哪有老爺說得那般簡單。且咱們還有賢哥兒呢,老爺總該為他打算打算。」
說著,不由得唉聲歎氣起來。
唐繼宗本不善言辭,想撫慰了妻子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胡亂拼湊道:「等賢哥兒過兩年娶了妻定然會孝順你的,靈姐兒早晚要出門子,好歹懿姐兒能多陪你幾年。」
許夫人柔柔一歎,道:「老爺這是私心,懿姐兒只比靈姐兒小一歲,眼瞧著再過兩月就及笄了,若耽擱了終身之事,梁夫人那邊如何交代得過去?」
唐繼宗一拍腦門,有些羞愧的道:「還是夫人想得周全,是我思慮不周了。夫人不如轉告弟妹,她那邊若看中了哪家兒郎,覺得能配上懿姐兒的只管說,其餘的就全都交給我,保證委屈不著懿姐兒。還有嫁妝也不必他們準備,夫人開了我的私箱,取出一萬兩給懿姐兒添妝,絕不能委屈了咱們女兒。」
許夫人略有些不是滋味,嗔道:「懿姐兒如今是你我膝下正兒八經的嫡出女兒,堂堂將軍府的二小姐,任誰都不能委屈了她去。」
唐繼宗摟住妻子的肩膀,笑道:「夫人所言極是。懿姐兒是個好孩子,今後定會孝順你的。」
許夫人臉一紅,輕輕錘了丈夫一下,道:「都好大一把年歲了,還不正經呢。」
唐繼宗湊到妻子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許夫人含羞帶怯的輕聲道:「你去宋姨娘那裡歇吧,我還要看賬呢。」
守在門口的大丫鬟聽見裡面的說話聲漸漸消失了,不一會,連燈都熄滅,都捂著嘴偷笑著悄悄退了下去。
因妙懿受了傷,次日便沒有出門,而是留在家中休養。妙懿倚在榻上,左手捧著書看,身上僅著一身家常芙蓉粉的小襖長裙,做家常髮髻,用烏木簪固定,不著粉黛的小臉素淨瑩亮。
主人可以無所事事的休息,但丫鬟婆子們卻不能。懷珠指揮著小丫鬟們鋪床疊被,抹桌擦地,撣塵去污。人雖多,卻井然有序。碧梧則專門負責領飯,早中晚各一次,每次都是盯著廚娘從洗菜、切菜,炒菜到裝盤等完整的做菜過程,保證新鮮和乾淨,從未出過紕漏。
卻說早飯還未送到,一名丫鬟捧著一件繡有纏枝蓮花紋的雪青色褙子走到懷珠跟前小聲嘀咕了兩句,懷珠接過後皺了皺眉,正思量著該怎麼處理,只聽妙懿說道:「拿來我瞧瞧。」
懷珠走到妙懿身邊,將衣服抖了開,道:「衣擺上的茶漬不知因何洗不掉,要不要燒了?」
妙懿望著衣服上的蓮紋,緩緩道:「不必了。這件畢竟是母親吩咐給做的新衣,只穿了一次就燒掉太可惜了,放起來就是了。今後或給人,或拆改都好,只留著吧。」
懷珠點點頭,找了條布單將衣服包好,又尋了個不常用的箱子擱了起來。
妙懿一直看著她將箱子鎖好,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竟一直盯著她的動作瞧,遂搖了搖頭,繼續低頭看起書來。
等妙懿的傷養得差不多了,京裡又多出了一樁新鮮事。位於北疆以西的東方國度沙羅國的使者來到了京城。沙羅國是東方大國,十分富饒,從前曾被胡國入侵,後官家派遣大隊人馬前去支援,兩國聯軍共同逼退胡國,如今關係正是好得蜜裡調油的時候,對於沙羅使節自然是最高級別的款待。
至於令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因為同行的隊伍中有一位沙羅王子和一位公主。很快的,二人的背景也都被人打聽清楚了。公主喀絲珠麗是沙羅皇后所誕第二嫡女,王子加奈羅是沙羅王第三王妃的獨子,年齡略長於公主。因沙羅國情不同,全國上下都虔誠崇拜伏魔天女,曾出過幾任女王,以至於王女也有繼承皇位的資格,公主的份量與王子不相上下,更何況是嫡出的公主。
沙羅國進京時的盛況空前,後世的史書中多有描述,字裡行間滿是溢美之詞。沙羅公主坐著由數十頭駱駝拉的花車,那花車足有兩層樓高,金藍兩色的繁複花紋充斥著異國風情,欄杆等各處飾有百花,芳香撲鼻。車上粉簾輕垂,隨風自擺,飄飄欲仙。隔著紗簾,能隱隱看見公主頭上的寶石熠熠閃光。
整條車隊似蜿蜒的長蛇,五光十色,一眼望不到尾。隊伍中有人表演吐火,有人將十幾把刀在空中丟來丟去,游刃有餘;有人耍著像成年人腿一樣粗的蟒蛇招搖,嚇得看熱鬧的百姓連聲驚呼,耍蛇人倒是完全安然自得的模樣。而吸引了最多目光的還是許多蒙著五彩面紗翩翩起舞的少女們,她們身姿曼妙,在人群中輕盈旋轉,一個眼神就能引人產生無限遐想,延街看熱鬧的人擠得風雨不透,男子看這些舞女的身段,女子則盯著她們身上穿的綵緞捨不得移開目光,一時間全城都被這個從異國遠道而來的國度吸引住了目光。
更絕的是沙羅國無論男女,身上都散發了異香,隊伍途經之處,香氣三日不絕。
就在當日的皇家宴會上,沙羅公主喀絲珠麗為官家獻上沙羅獨有的伏魔舞,艷驚四座,博得了整殿人的喝彩。
官家和太后大悅,因沙羅以出產香料而著稱,當即冊封沙羅公主為「沙羅國東芳公主」,並且在京中設立東芳公主府,王子和公主均謝了恩。
自此後,京中開始流行起了沙羅國服飾,胡肆酒樓一夜之間開遍了大街小巷,達官貴族們為爭看沙羅舞姬跳舞,一擲千金也毫不可惜。引得京中教坊紅牌紛紛改學伏魔舞,無論是彩紗綵緞還是香料都成了走俏的貨物。那些常見的百合、茉莉和玫瑰香變得無人問津,濃香艷妝才是時下最流行的,婦人小姐出門時若不熏些濃香都不好意思見街坊。人人都在傳頌東芳公主優美的舞姿,都說簡直就像是天女下凡一般,其實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
等妙懿的掌心重新長出粉嫩的皮肉時,她驚訝的發現街上忽然多出了許多身披彩紗的少女,那紗被稱作「霓虹」和「霞影」,顯然不是沙羅國的特差,但精明的商家卻找到了最廉價以及外形最接近的替代品。甚至女子鬢邊的絨花和絹花都從單色變成了五彩混合而成的彩色花朵,乍一看頗為怪異,看久了倒是有種異域風情。
靈璧笑著解釋道:「在京裡頭住久了,難得遇上一件新鮮事。你瞧著吧,這些東西過一陣子就該無人問津了。」
妙懿道:「我倒是對這位東芳公主的舞姿十分好奇,不知道可有傳聞中的那樣出眾。」
靈璧歪著頭道:「不論好壞,這位公主可真是大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跳舞。那可是堂堂公主,你聽說過宮裡哪位公主會跳舞嗎?」
妙懿驚奇的道:「我以為你會羨慕甚至欽佩她呢。」
靈璧捧著下巴道:「我是有些羨慕她,如果她留在本國,說不定能做女王呢!不像咱們這邊的公主,早晚要出宮嫁人。同樣身為公主,自然是在沙羅國作更好些。」
「遠離故土確實不算什麼開心事。即便公主府建得再華美也不如住在沙羅的宮廷。」恐怕這位沙羅公主是要在京中長住了,那麼接下來官家會如何安排呢?
「也許官家會給這位公主挑選一名夫婿。」
如果這樣想,就能明白為什麼要設立公主府了。兩國顯示友好的手段無非是通商,互送財物,以及聯姻。其中聯姻更是上策。
等到了女學,妙懿發現學裡姑娘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偶爾提到東芳公主時的語氣也僅是尋常。但妙懿還是注意到戴赤金鑲嵌五顏六色寶石首飾的人比從前多了起來,手釧,耳墜,項圈上所綴的繁複瓔珞,就連大家衣服上的繡花也忽然間多了青、金二色。
沈牡丹也沒什麼變化,但是額間卻多了一根據說是貴妃娘娘所賜的紅玉墜子,那樣透徹流轉的紅與艷麗欲滴的紅寶石又不同,更多了一分端莊和貴氣。
妙懿不禁感歎沙羅國的魅力,對這位東芳公主倒是越發好奇了。據說沙羅國人都能歌善舞,且擅產美人,新唐朝有一任寵妃就是來自沙羅的貢女,因生就絕世美貌,將皇帝迷倒,改立了她的兒子為儲君。這位寵妃殘害後宮嬪妃,逼死皇后,雖一生未登上後位,卻與皇后無異。結果她的兒子早亡,老皇帝也突然駕崩,這位寵妃被鴆酒賜了死,結束了張狂的一生。無論那位寵妃人品如何,卻足見東芳公主美貌是名不虛傳的。
卻說不單妙懿好奇,許多人都未曾一睹公主芳容。不過,眼前就有一個機會。
賈麗瑛逢人就繪聲繪色的說起三日後的皇家宴請。這次的宴請可不一般,地點設在官家賜給二皇子的「睢園」內,由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共同操辦。這意義可就不一般了。又因為是專門款待沙羅使節的宴會,必定極盡輝煌之能。若非如此,也不會特意將地點選在前朝留下的最富麗堂皇的別宮睢園內舉辦。可想而知,此次能得到皇子們邀請的都是什麼樣的客人。
「無上的榮光。」賈麗瑛揮了揮手裡大紅燙金的邀請函,圍在她身邊的女孩子們的眼睛一直在上面打轉,幾乎黏在了上面。
無論如何,她已經收到了邀請。
自從牡丹回京之後,賈麗瑛幾乎很少體會到像這樣羨慕的目光。她將腰背挺得更直了,大聲問旁人收到了邀請沒有。如果說收到了,她就會與之議論當時的穿著;若是沒有收到,她就會露出極其驚訝的表情,羞得對方很快從她面前消失,她就更加得意了。
起初妙懿不知情,還詫異賈麗瑛何時竟和自己這般相熟了,竟然主動拉著自己,問起她受傷的事情。
「多謝賈小姐關心,已經癒合了。」
賈麗瑛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對了,唐小姐可收到邀請了沒有?」
妙懿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剛要回答沒有,誰知靈璧不知從哪蹦了出來,將手裡的燙金大紅花箋幾乎按在了賈麗瑛的臉上,看著她一臉嫌惡的退後了幾步,靈璧得意的道:「瞧瞧,瞧瞧,這是什麼?好像什麼稀罕物件似的,誰沒有呀?」
賈麗瑛沒討到便宜,等她走開時,整張臉都在冒著黑氣。
妙懿看著靈璧手裡的請柬,道:「什麼時候得到的邀請,我怎麼不知道?」
靈璧見左右無人,將手裡的請柬「嘶啦」一聲撕成了兩半,轉手丟在了荷塘裡。「哪有什麼請柬呀,我不過是不想她那麼得意罷了,這是騙她的,是假的。」
妙懿有些哭笑不得,這兩個人為了要對方難堪,真是什麼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也許是連賈麗瑛那樣的人都得到了邀請,靈璧對於此事還是有些挫敗感的。妙懿只能安慰她,說到時候陪她去郊外踏青。
靈璧想了想,道:「也好。」
繼而又興奮了起來。
結果在回家的路上,二人就討論起了踏青郊遊該準備的東西。等回到了將軍府,二人便開始收拾起了行裝。要吃什麼,要穿戴什麼,甚至還要帶些常用的傷藥等都是現成了,讓丫鬟收攏起來就是了。等準備得差不多了,忽見丫鬟進來報信,說夫人有請。
於是吩咐丫鬟繼續收拾,二人起身趕到了上房。廳堂中,許夫人正若有所思的望著手裡的燙金大紅紙箋,見兩個女兒來了,她展顏笑道:「三日後在睢園設宴,你們不是嚷嚷著想看看東芳公主生得什麼模樣嗎?這回就能見著了。」
妙懿和靈璧對視了一眼,靈璧上前接過母親手裡的請柬,笑得十分開懷。
許夫人和顏悅色的對二人道:「你們小孩子愛熱鬧,老爺問我要不要去睢園逛逛,我就答應了。你們爹爹在北疆立過戰功,在沙羅國也有些薄命,咱們也娘仨也跟著沾了光。」
妙懿笑道:「多謝母親。我和姐姐都十分希望去湊這個熱鬧。而且女兒聽說睢園內富麗堂皇,只是尋常人難得一見罷了。」
許夫人十分懷念的說道:「當年我隨你們外婆曾去過睢園幾次,那時候皇后娘娘還在世,睢園是官家賜給皇后娘娘的,之後才給了二皇子,當時不像現在把守森嚴,尋常百姓皆可入內觀賞園中景致。我就是在那時遇見了你們爹爹的。」
「您可好久沒有提及過這些往事了。」馮嬤嬤笑言:「當時奴婢還未曾嫁人呢,也是水蔥一樣的年紀,依稀記得老爺和夫人是在一簇芍葯花前面遇見的,奴婢當時就覺得老爺和夫人十分般配,沒想到見過那次之後,老爺很快就上門提親了,要不那次偶然遇見,也不過成就今日的緣分。」
「是牡丹花叢。」許夫人笑吟吟的更正。
「是是,是奴婢記錯了。不是芍葯,是牡丹。」
妙懿看著許夫人竟流露出了少女般的神情,也許與心上人的初遇是永不會忘懷的記憶。
許夫人和馮嬤嬤回憶起往事,笑聲連連。靈璧不時的插上兩句嘴,引得更加響亮的笑聲。
妙懿微微垂下了頭去,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與李敬儒初遇時的場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腦海中滿是他厭棄的話語,玩味多情的眼神,她甚至在想他究竟是怎樣姦污了那名女書僮,和郝媚兒摟抱在一起,怎樣收買小釧兒去誘騙自己……
她不願再繼續想下去。
也許值得她回憶的東西,至今還未曾出現。
「懿姐兒,可是有哪裡不舒服的?」
妙懿的異常引起許夫人的注意,因此出聲詢問。妙懿忙答:「不曾。只是方才想著夫子所留的功課,一不留神就走神了。」
「你也太用功了。」許夫人看了一眼靈璧,道:「你也跟妹妹學學,不要成日只會惹是生非。」
靈璧撒嬌道:「妙妙想得才不是功課呢,也許她的想心上人了呢。」
妙懿有些慌亂的道:「母親別聽姐姐胡說。」
許夫人幾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柔聲道:「懿姐兒若有什麼想同我說的,只管告訴我。或者私下裡來尋我也好。」
靈璧睜大了眼睛道:「我也要聽。」
妙懿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不知此話是從何說起的。」
靈璧朝她擠了擠眼,順手從碟子裡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了妙懿,對方則回了她一個眼神,二人相視一笑。
轉三日過去了,許夫人領著妙懿和靈璧坐馬車來到了睢園。自從進了園子,妙懿的眼睛就一直沒閒著,四下裡打量著,生怕錯漏一處沒瞧見。蔥蘢的花木栽種在巍峨的殿宇四周,金的瓦片,紅的漆柱,屋簷下的瑞獸猙獰嚴肅,一切卻又全不妨礙其富麗奢靡之感。
這全然又是一片新的天地。
等她們來到花園時,發現這裡又是另一番景象。虯髯糾結的龍爪樹和筆直高挺的銀松、梧桐只是尋常,各種珍惜草木遍佈整個花園,令人目不暇接。
當日被邀請來的達官貴人不少,且俱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蕭明鈺陪著母親魯陽郡主在花廳休息,自己則坐在一旁悶頭喝茶。
魯陽郡主見周圍沒什麼人,便道:「我同陳夫人今日約好了,她會帶著侄女過來,到時候我們在一處說話,你只要多留意那姑娘就好。我都打聽好了,那姑娘知書達理,又懂事,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你見了一定喜歡。」
蕭明鈺放下茶盞,慢條斯理的站起身說道:「母親,我還有事要去找端平他們,呆會讓雨薇和嫂子陪著您見陳夫人吧。」
魯陽郡主將茶盞重重的撂在了桌子上,氣道:「你幾個哥哥娶妻都不像你一樣費事,你爹在你這個歲數都生了你大哥了,怎麼你就一點都不著急呢?」
都說知子莫如母,最近兒子總有些反常,雖說不常往外頭跑了,也能抽出時間陪著她,但卻總是心不在焉的,偶爾陪她的時候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魯陽郡主心裡叨咕著莫非是有了心上人?但無論怎麼試探兒子也不說。魯陽郡主簡直將這個小兒子當成了心病,雖明鈺再三表示說自己還未定下心來,想過兩年再娶。魯陽郡主哪裡肯依,兒子總往外跑,等娶了媳婦也許就能定下心了。她抱孫心切,無奈才想出了相親的辦法。
蕭明鈺也許無法理解母親的苦心,等嫂子過來之後就偷空找了個機會溜了出去。
他是真的覺得不著急。對於妙懿,他自認確實是有些好感,美貌的女孩子誰不喜歡?但若是說動心,他並不覺得。只是自從那日救下了妙懿之後,每當他騎馬在街上經過,瞧見女孩子戴著新奇首飾,就想著如果她戴肯定要好看許多。也是陰差陽錯,他有一日竟然真的進了一家首飾鋪子,掌櫃的見了他的裝扮,恨不得將店裡的好東西都搬出來,他看來看去,只覺得眼花繚亂,心裡又納悶,自己為什麼要進來?
最後,他一眼掃見了一枚碧玉環,不自覺的拿起來看了看。
掌櫃的哪裡能放過這個機會,當蕭明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付過了錢,手裡捧著碧玉環走出了門外。
他將手探入懷中,握住玉環溫潤的一角,只覺得心情十分複雜。
妙懿坐在廊下賞花,碗口大的綠色牡丹竟在此時便吐露了芬芳,不得不說睢園果然不凡。她不經意間抬起頭,忽然瞧見一個挺拔的身影朝自己這邊走來,玉冠墨衫,不是他又是誰?
「咦?那不是蕭公子嗎?」
懷珠下意識的去看自家小姐,卻見她忽然伸手摀住了額頭,不知是何緣故。
儘管額上那一顆斑痂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但妙懿還是不想讓蕭明鈺瞧見。
還是不要被他發現得好。她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