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竹筒的小狗很是普通,就是那種活動在鄉間野地的土狗,但它被養得很好,皮毛油光水亮,眼睛黑亮有神,四肢有力、動作靈活,不知道從營帳的哪一個角落偷偷的鑽了進來,被巡邏的士兵看到,這麼好的一條狗,打打牙祭真是不錯。十多人圍追堵截,那麼多條腿、那麼多條胳臂呢,愣生生抓不住一隻四條腿的畜生。
越挫越勇,那些個士兵竟然哄鬧到主帳這兒來了,趙一作為陛下的侍衛統領出面呵斥,誰知這條狗兒好像認準了人似的,一下子撲到趙一的腳邊,趙一絕對沒有看錯,他從狗兒的眼睛裡竟然看到了嘲弄,大概看到那麼多人圍著自己團團轉,卻拿自己毫無辦法的樣子實在是蠢透了,在狗兒眼裡人類大概很好玩。狗兒抬起右腿示意趙一看,趙一定睛一看,狗的右腿內側綁著一個青玉色的竹筒,看趙一不搭理自己,狗兒「唔唔」低聲叫了兩聲,還朝著他送了送狗腿,直到趙一將竹筒拿下來它才放下腿,安靜的蹲坐在趙一的腳邊,長大狗嘴大大的打了個哈欠,鋒利的牙齒看著就好惹。
趙一拿過青玉色的竹筒一看,竹筒身上赫然寫著幾個字——呈陛下,端王送上。眉頭微擰,知道事有蹊蹺,遂將竹筒收入懷中等陛下回來。陛下和侯爺出去了,這些個兵竟然大膽包天的在營中吵鬧,真當板子打在身上是不疼的。
豎著眼睛,趙一厲聲的對在場胡鬧的兵士們喝道:「營中喧嘩,目無軍紀,所有人等杖十,記過一次。」趙一身為侍衛統領和軍中右將軍共同負責營地內的安全紀律,有權利責罰犯錯的士兵。
士兵們靜若寒蟬,有些膽小的已經兩股戰戰,恨不得時間倒回幾天前擒獲北定王的時候,他們就算是沒有武器,也會赤手空拳的上去,要是有機會幫忠勇侯擋一下,只要僥倖活著,陞官發財並不是難事。()現在他們已經體會到,什麼叫做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在軍棍下苦捱。在忠勇侯主持軍中大局時大放厥詞的人,還有不從軍令、不上戰場救援的將領都得到了懲罰,陛下為他們這種行為寒心,大敵當前,不在戰場上忠君報國,反而在口舌間斤斤計較,而且身為軍人竟然目無上級的軍令,簡直是軍中的敗類,國家的蛀蟲,這樣不忠不敬之輩,理當重罰,杖刑一百,但陛下心善仁厚,讓分開來打,一天十下。
每天被拉出去打上十板子,至今已經九天,他們中有人遠遠的看過,那些人的傷口已經潰爛發炎,人也昏昏沉沉,幾乎快死了。簡單處理過的傷口上爛肉都沒有弄掉,要是問行刑的兵士,一定會說,傷口上已經爬上了小蟲子,蠕動著、扭曲著,打一次板子,他們都要噁心半天。一掌寬的大板子,揮起落下,帶著淋漓的血肉和白色的蛆蟲,被杖打的有七品的武絡騎尉、有五品的武德佐騎尉,甚至有二品的武顯將軍,無論是誰,目無軍紀、不敬軍長,都要受到懲罰,有心思活絡、眼力見而的會發現,這些人都是在忠勇侯主持大局時亂言亂語最多的,至於說了些什麼,他們已經連想都不敢想了。
忠勇侯是陛下面前的大紅人,紅得發紫的那種,不能得罪,這種想法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大家的心中。除了和陛下一個營帳讓人詬病之外,忠勇侯的能力、為人、膽識都讓人欽佩,忠勇侯,不,他們現在更願意稱呼其為建威將軍,建威將軍在收復三藩中的表現有目共睹,讓大家敬佩。未至而立,建威將軍就是領侍衛內大臣了,要知道領侍衛內大臣那可是京官,一品大員啊,有多少人一輩子都做不到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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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打開竹筒,倒出來一張素色的箋子,眼觀鼻鼻觀心,但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裡面胡思亂想,將得到竹筒時的情景想了一遍,就是一條狗闖入了軍營,沒有任何可疑人物。
「陛下,一張素箋。」高舉著素箋,趙一說道。
「呈上來。」
「喏。」趙一將竹筒和素箋都交給陛下後退到一邊,看著自己的腳尖,腳上的靴子還是郝依親手做的,納的千層底,結實又耐用,穿在腳上就是舒服,有人惦記著,讓趙一心中暖暖的。
趙恆煦拿到竹筒和素箋後並沒有立刻打開素箋,而是先端詳了一下竹筒,很普通的一節竹筒,大概是小琴絲竹,但只有手中這麼一小節,實在是不好辨認,對著陽光遠遠的看著竹筒的裡面,窄小的竹筒內壁沒有發現任何特別之處。
「這幾個字是小澤親手刻的。」杜堇容放下牛乳麥片粥說道,他肚子不餓,吃不下這一碗粥。杜堇容手放在小腹上,他是真的不餓,但是現在每個人都恨不得他一天能夠吃十頓飯,每頓之間還要帶著零食和糕點,固本培元的、養胎補氣的,他現在身子弱,胎力也沒有懷趙甯裕和趙甯章的時候強,讓趙恆煦每天都提心吊膽,盯著姜昊之他們想辦法給他補身。「陛下,快看看裡面寫了什麼,小澤和小靜是不是平安。」
「看字跡平整,刻的時候落刀均勻,力度適中,可見刻字的時候並不匆忙,還很有閒情逸致,不然寫得不會這麼好。」趙恆煦彎起嘴角,用大拇指磨搓了一下竹筒上的字,「也就是他能夠把字寫得這麼難看了,別人要模仿也模仿不出來。」趙恆澤的字從來就被趙恆煦批評,其實他現在的字比起幾年前已經長進了很多很多,端正有力,結構間又不失灑脫,落筆的時候還會往上勾一下,很有個性。
趙恆澤的字跡中還藏著一個小秘密,這個秘密也就他們兄弟二人知道,要是仿寫的,根本就無法深得其精髓。手指滑過「端」字,端字作為封號是趙恆澤親自選的,他自己寫得時候會習慣性的少了「而」上面的一橫,寫好了再補上,每每如此,粗看看不出來,仔細看會發現不同。
展開素箋,蠅頭小字寫得滿滿,趙恆煦一目十行,表情由一開始的放鬆愉悅到後來的斂眉深思,最後放下素箋掐指思量,片刻後說道:「匈奴又不安分了。」
「怎麼了?」素箋上字跡太小,杜堇容歪著頭看著費力,也就不再看了,聽到趙恆煦說起匈奴,眉頭也皺了起來,匈奴犯邊時有發生,之前是小規模的在邊境劫掠,騷擾邊境子民,但在胡洲設有互市,雙方也可以互動有無,近幾十年匈奴也算是安分,怎麼又要生出事端。
匈奴人悍勇,每個男子從出生開始就是馬背上的英雄,騎兵突襲讓以步兵為主的中原將士苦不堪言,要是真打仗,首先良種馬、騎兵就需要解決。
「你自己看吧,小澤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下,他們現在身在胡洲附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還認識一個與動物彷彿能夠溝通的人,還送了一條好玩的狗兒給他,就是送竹筒過來的狗。只是他們現在身陷一些事情不好脫身,讓人將狗帶了過來,嘿,竟然讓狗當信使,也不怕有人把狗給燉了。」趙恆煦不想杜堇容過度思索,遂用素箋暫時轉移了杜堇容的思緒,「看看吧,素箋上的字是小靜寫的,一看就比小澤好上太多。」
「口氣還是小澤的口氣,沒有想到他們逃走後竟然躲在了一個去西北方向的商隊裡,還好商隊老大沒有難為他們,唉,他們也是報喜不報憂,只有他們知道這一路經過了多少苦痛。」杜堇容仔細的看著,希望從字裡行間裡看到兩個孩子的情況,只要知道他們很安全,杜堇容的心也踏實了許許多多。
「小靜小時候吃過苦,小澤也跟著你訓練過,要是這麼一點事情都難為了他們,還真是無法指望了。」
「別這麼說孩子,要是讓小澤當面聽到了,又要傷心了。」講述他們二人經歷的佔了小半部分,將跟著商隊一路的見聞都說了許多,看來趙恆澤和小靜長了很多見識。後面就開說他們在湖州所見所聞,濃重的說了一下那個馴獸師,其彷彿有天生的神力,能與溝通一般,從其口中,趙恆澤得知此人的家鄉養了大量的馬匹,連匈奴都向他們買馬。「陛下,這個人不簡單,此人的家鄉雖然在大齊內,但隱隱的有國中國的模樣,簡直是可笑,自立為王,還將戰馬賣予匈奴,罪可當賣國論。」
「看小澤的意思,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地方才耽擱在那裡,沒有回來,這個地方從未聽聞過,看來要派人好好查查了。」
「嗯。小澤在素箋中也說得不清楚,匈奴的情況究竟如何也要派人查看,匈奴悍勇,太祖時將他們打得遠避草原,沒有想到現在死灰復燃。」杜堇容的祖父杜紹言就在邊境殺過匈奴,到現在邊境還有老侯爺的傳說。
「匈奴乃大患,不能夠放任其茁壯發展。」趙恆煦掐指細算,上一世在永平十年匈奴大舉犯邊,毫無徵兆,看來是他沒有放鬆了對邊境的關注,而不是匈奴一下子壯大起來,沒有想到趙恆澤此番還有這種發現,也算是禍之福之所伏。
作者有話要說:(* ̄︶ ̄)yy開始新的篇章了——匈奴篇,這一篇章不會太長,堇容生完娃娃後會上戰場,建功立業後便當上皇后~新的小說已經在構思,大家期待咩~過段時間我會把文案先曝光的,大家記得多多關注我的專欄哦~來,嫩嫩的小臉伸過來,讓我mua!(*╯3╰)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