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北定王的過程異常的順利,北定王就在他的房間中安然入睡,沒有想到大敵當前,他還能夠睡得這麼舒服。
北定王是個年近古稀的富態老頭,平時梳理得十分整齊的頭發現在凌亂的披散在肩上,因為年紀大了,頭髮已經顯得十分的稀少,可以明顯的看到稀疏髮絲下的蒼老頭皮。北定王雖然看著很富態,但他畢竟是老了,不可避免的臉上有著褐色的斑斑點點,密佈在眼角、嘴角、額頭的細密皺紋,以及一雙昏黃的迷瞪雙眼。
「別、別殺我,我、我可是北定王,不不,不是,我不是。」北定王看著脖子上架著的匕首,刀刃顯得那樣的鋒利,他相信只要輕輕的壓上一下,他的脖子上就會出現一條血痕。太過害怕了,北定王立馬轉了話頭,哆嗦著說自己不是北定王,他的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全身僵硬著,蔣怡讓他走,他就同手同腳的行動。
杜堇容皺著眉頭看了北定王一眼,七年前,諸王亂國還沒有被平定的時候,他見過北定王一次,所以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認錯人,除了北定王比七年前顯得更加的老了,其他都沒有變。皮囊不會有錯,但面前的北定王卻給人違和的感覺,仔細說,又說不出來究竟哪裡違和。
沒有多少的時間去思考為什麼,他們必須繼續行動。「我們去偏院。」抓到了北定王,再去將豐城的城門打開,這場戰就可以結束了。
陸陸續續的,在偏院中,七組、二十二人都聚齊了,任務順利得讓人難以置信,他們分別控制了北定王、北定王的老妻、北定王的一個嫡子、嫡長孫以及嫡長孫的小兒子,一個只有五歲大的孩子,孩子睜著驚恐的雙眼看著莫名出現的人,看著被束縛的親人,驚嚇得一個勁兒的往他父親的懷中縮著。
「喲,有出息了,竟然綁了個孩子過來。」杜思晨出言調侃同伴,因為任務順利的完成,他都雀躍了幾分,雖然說話的時候依然壓著聲音,但言語間的緊張已經消失了幾分。
同伴沒有搭理他,小孩子怎麼了,如果抓走大人而留下孩子,那也是個隱患,他們的行動不容任何閃失。
「思晨,注意分寸,別得意忘形了,戰鬥還沒有結束。」杜堇容冷聲說道。
杜堇容、蔣怡和杜思晨是最後到的,他們來時,其他人已經將人押到了偏院,當杜堇容三人避開守衛來到這兒,北定王的親眷看到北定王時,都激動得直嚷嚷,只是被堵著嘴巴,只能發出「唔唔唔唔」模糊的聲音。
「不准叫。」思晨威嚇的低吼了一聲,手中的匕首在眾人眼前晃了晃,他的匕首可是見過血的,不是王公貴族掛在腰間裝飾的玩物,樸實外表下是用鮮血填滿的細紋裂縫,加之思晨的模樣,凶煞之氣可見一斑。
杜堇容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也或許是黑暗中太過朦朧視線受到阻礙,並不能看清楚,但他總覺得北定王的老妻看到北定王時的眼神中有一絲錯愕,隨即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是他一個人的錯覺一般。北定王一生妻妾無數,和老妻也是貌合神離,北定王三十五歲的時候,北定王王妃甚至搬到了府中的家廟中生活,也許北定王王妃太長時間沒有見到北定王了,乍然見到北定王的出現才會有錯愕的情緒吧。
杜堇容輕蹙眉頭,想不明白,但是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他深想了,天快要亮了,夜色是他們最好的保護色,一旦黎明到來,陽光普照下,豐城中就沒有了他們的容身之地。有了陽光,他們到達城門會越加的困難。
抓住了北定王一家,再到豐城城門,這場戰爭就可以結束了,希望能夠結束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即使每個人都很著急,恨不得現在就裝上翅膀帶著北定王一家飛到城門處,但這只是心中的想法罷了,事情還要慢慢來。二十二人,一部分人先翻牆到外面,然後裡面人將北定王一家扔過去,動作雖說不是很小心,但也稱不上粗魯,只是對於這些養尊處優的人來說,這麼點兒動靜已經要要了他們的老命了,相對來說,北定王的表現太好了,他的表情中只是有些驚慌和恐懼,卻並沒有多少被拋來拋去的埋怨和痛苦的神情,好像他的皮肉並不感覺到難受一樣。
杜堇容腳蹬牆壁借力讓自己的身體上升到牆壁頂端後手一撐就翻過不高的院牆,身體輕盈下落,穩穩的落在地面上,動作一氣呵成,流暢瀟灑。落在地上後,杜堇容突然悶哼了一聲,身體有些搖搖欲墜的靠在牆上。
「怎麼了侯爺?」守護在杜堇容身邊的蔣怡首先發現了杜堇容的異常,發聲問道。
杜堇容在小腹上打著圈兒的按揉著,剛才腹中一陣絞痛,有著下墜的恐慌,疼痛來得太過突然,杜堇容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就發出了聲音。「無事。」從單薄蒼白的唇縫間吐出兩個輕輕的字,就一會兒的功夫,杜堇容的額頭上已經密佈了細密的汗水,被晨風一吹,冷颼颼的。
「……嗯。」蔣怡點點頭,但依然不放心,決定時刻跟在侯爺身邊,以防萬一。
杜堇容閉上眼,安撫的摸了一下小腹,腹中幼小的胎兒彷彿感覺到了父親的觸摸,絞痛漸漸的停止了。孩子,爹爹抓到了壞人,很快就可以回去見你父皇了,很快的。
「出發,盡快趕到城門口,奪取城門。」杜堇容站直身體,聲音低沉而銳利,帶著鼓舞士氣的豪氣。
所有人都握緊了拳頭,他們已經成功了一半,等另一半也成功了,那就完美了。
「唔唔唔唔。」北定王梗著脖子發出聲音,身子做著下蹲的姿勢,撅著屁股,死死的賴在原地,他的眼睛瞪得極大,看向杜堇容時,眼神中好像在哀求著什麼。
杜堇容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那種違和感又出現在了心中,「出發。」口中發出命令,心中的疑惑卻無法揮去,莫名的他有著一絲不好的預感,而且越來越強烈,連帶著平穩跳動的心臟都出現了細微的紊亂,究竟是為什麼?
北定王雙手被反綁著,杜思晨推攘了他幾下,他始終撅著屁股不肯配合,杜思晨陰陰一笑,伸出拇指和食指捏著北定王的的食指,咂咂嘴,別說,北定王養尊處優的,這手雖然有著老年斑和皺紋,皮肉卻不失彈性,手上的觸感倒沒有七旬老人的感覺。杜思晨的心思粗,只是覺得北定王保養得好,其他的沒有深想,捏著北定王的食指往一側一掰,看似普通的掰弄,其實內含玄機,杜思晨用的是巧勁兒,剛才那一下北定王食指上的第一節已經錯位了。
「唔啊。」北定王梗著脖子,大大的張開嘴狠狠的喊了一聲,卻因為嘴巴上塞著東西,只能發出痛苦的悶喊著,眼珠子暴突,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痛苦。
杜思晨推了一把北定王,「再不走,我就讓人再嘗嘗這種感覺,嘿嘿,怎麼樣!」
北定王害怕的縮著身體,拚命的搖著頭,臉上冷汗淋漓。
「這才好。」杜思晨的大手鉗制著北定王的肩膀,壓著他往前走,基本上是拖著北定王趕上了隊伍。
蔣怡看了杜思晨一眼,「不要大意,事情還沒有完呢,給我繃緊了皮肉!」蔣怡的聲音帶著狠厲,讓杜思晨縮了縮脖子。
杜思晨知道自己浮躁了,但又不肯認輸,梗著脖子扭著頭說道:「我知道,你多事,哼。」
「好自為之,不要拖侯爺後腿,壞事了有你受的。」蔣怡最後警告了杜思晨一聲,加快了步子緊跟到杜堇容的身後。
杜思晨空出來的手抹了一把臉,狠狠的吐了一口濁氣,「老子不會,才不會。」另一隻抓得北定王更加緊,北定王蒼老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
雖然帶著北定王的家眷,多了累贅,但他們的速度並不慢,很快就到了豐城城門旁邊一條街的轉彎處。杜堇容探出頭小心的看著城門口的情況,豐城因為地形特殊,整個城也就這麼一個出入口,只要把守好這個地方,就別想人能夠進來,而且城外重兵把守,城門口就更加把守森嚴。
「思晨。」杜堇容招手讓杜思晨將北定王帶上來。拍了拍北定王的肩膀,杜堇容的臉上浮現了一個淺淡的笑意,讓冷漠的面容頓時變得柔和,但這種柔和帶著殺戮的寒光,「就看你的了,北定王。」
「唔唔,唔唔。」北定王拚命的搖頭。
「呸,這個老小子真是不老實。」杜思晨罵了一聲,「侯爺你吩咐,我拼了性命也會完成的。」
「嗯。」給蔣怡示意了一個眼神,杜堇容抓住杜思晨另一個肩膀,「我們往前走。」
看到街上有人走來,城門口的士兵舉起手中的長槍,厲聲的喝道:「誰,不准向前,否則格殺勿論。」
「你們的王爺在我手中,你們殺殺試試啊!」杜堇容揚聲喊道。
城門口出現了一絲騷動,很快就安定了下來,走出來一個看起來明顯要位高權重很多的將軍,杜堇容瞇起眼,這個人和他交過手,是北定王麾下的一位將軍,姓張。
張將軍向前走了幾步,杜思晨突然大聲的說道:「不准再向前。」
「我不向前,我怎麼能夠知道究竟是不是我們王爺,總不能弄個假的,我也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