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族族地就在越州東南方向,靠海,三面環山,地點十分的隱秘,沒有熟人帶著是找不到入口的。杜堇容坐在馬車中,並不知道遺族的真正入口如何尋找,只覺得馬車顛簸了一陣後就走在了平坦的路上。不久後,車簾掀開,陽光毫無保留的照射進了車廂內,杜堇容眨了一下眼睛才適應了突然變化的光線,待眼睛適應了陽光後,杜堇容看到站在馬車前方的一個人。
那人五十多歲的模樣,雖然上了年紀,但俊秀的五官讓其看起來比真實年紀還要年輕。杜堇容瞇著眼睛,那個人和爹爹長得很像,但爹爹更見爽朗、從容,而前面的男人平靜如水,彷彿沒有人的感情一般。
這人就是遺族的族長,外表和實際年齡相比,真的年輕很多。此人只是遠遠的看了杜堇容一眼,便走了。杜堇容抱著趙甯章下車,站在馬車旁環視著四周的景象,世外桃源不過如此吧,男女臉上都帶著真誠的笑意,而且各個都長得極好,就算是穿著粗布短打,也不顯滄桑鄙陋。
「這裡就是遺族,我們世代居住的地方。」姜昊之感慨的說道。
杜堇容點頭,「很漂亮。」隨後轉過身看著姜昊之說道:「其實你們可以直接取我的血當藥引,不一定讓我過來,我的到來也許會打破遺族的平靜。」
「不行,只有在熬藥的時候現放入血液,才有作用。」姜昊之苦笑,不然他們只要弄到杜堇容的血好了,何必大費周章的將杜堇容弄到族地來。
杜堇容瞭然的點點頭,「帶我去見爹爹吧。」
「這邊請。」姜昊之做了個「請」的動作。
遺族族地內規劃的很好,青石板的街道兩旁是規整的建築,看起來既十分相像,又具有各自的特色,並不容易認錯,一直走到最裡面一幢房子。
「就是這裡了,這裡是老大和大哥住的地方,在遺族,成年的男子只要成婚了就會擁有自己的房產。」指著山上樹冠中冒出來的飛簷一角,「那裡是我爹爹住的地方,爹爹就是那個性子,他知道你來了,特意出來看你的,只是因為性情的原因,才沒有和你親近,絕對沒有……」在他的父親、亦是杜堇容的祖父杜紹言死後,姜苡仁就成了現在這種模樣,性情冷淡得很,像是對世界萬物都失去了興趣,姜昊之都不知道上一次爹爹笑是什麼時候了。
「我不在意。」杜堇容是真的不在意,他就從來沒有期待過受到血緣至親的歡迎,對於他來說,他的祖父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杜紹言,突然冒出來的姜苡仁,對他來說太過陌生了。
「……好。」姜昊之顯得有些頹喪,深吸了一口氣,又恢復了精神後請杜堇容往裡面走,姜昱之走在二人之後,視線落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和平南王王府比起來,就要顯得精緻溫馨很多,而杜堇容並沒有將目光放到其他的事物上,而是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如記憶中的一樣。杜堇容走了幾步,在離床三步遠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
「爹爹,那是誰?」趙甯章小小聲的問著杜堇容,床上的人長得和杜堇容很像,他一會兒看看爹爹,一會兒看看床上的人,覺得兩個人很像很像。
「那是爹爹很重要的人。」杜堇容的聲音中有著壓抑的激動。
「哦,很重要的人是什麼人?」趙甯章還是不明白,仰著頭疑惑的看著爹爹,伸出手摸著爹爹臉,「很重要的人長得和爹爹好像。」
杜堇容簡直就是杜赫乾的翻版,而且歲月的痕跡在杜赫乾的身上留下的痕跡並不多,可以想見,十數年之後杜堇容也就是杜赫乾現在這般,再過數十年也就是姜苡仁那樣。「很重要的人就是爹爹的爹爹,小章的祖父啊。」
「哦。」趙甯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轉頭看著床上的人,「爹爹的爹爹呀!」
杜堇容的臉上帶著笑,很淡帶著踏實的笑意,忽然他轉身往外面走去,姜昊之訝異,兩步並做三步的追到杜堇容的身邊,「怎麼了?不去看看你爹爹?」
「不了,知道爹爹活著就好。」杜堇容的心中有一塊石頭落了下來,就算是被迫來到遺族族地也沒有那麼難受了,「知道活著就行,不見了,我的血有用嗎?有用就立刻熬藥吧,我離開太久了,想來陛下已經很著急了,時間久了,對你們、對遺族並不是好事,你說是不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姜昊之一眼,杜堇容一步跨了出去,外面的陽光正好,溫暖得很,徹底的消散了杜堇容心中的陰霾。
姜昊之看了姜昱之一眼,這幾天本來就沉默的姜昱之更加的沉默了,基本上沒有笑意,「老大……」
姜昱之深吸一口氣,走到床邊將杜赫乾的手放在手中,兩隻手揉捏按摩著杜赫乾的手指,手法十分熟練,一看就是做熟了的。「平南王的印信等我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交給陛下,你們也快點兒準備的。」
「準備了這麼多年,我……」姜昊之看著手,手輕微的顫抖著,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揚起了一個很勉強的笑意,「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藥熬得很順利,在所有的藥材按著順序放下去一刻鐘後,杜堇容花開手指,手指上的傷後很大,血順著傷口不斷的往下落,落到黑色的湯藥中很快就不見了。藥材的苦香混著血腥味,顯得怪異極了,引得人想要作嘔,這麼想著,杜堇容也這麼做了,捂著嘴,皺著眉頭,想吐卻又什麼都吐不出來。
「藥味濃了一些,藥還要一會兒才好,侯爺跟我出去吧。」姜昊之站了起來,姜昱之眼睛都不眨的盯著藥,認真而執著,一動不動。
「好。」杜堇容想了想往外走了,外面清新的空氣讓人舒服了很多,胸口沒有窒悶的感覺,胃也不再翻騰。
讓人準備了桌椅茶水,姜昊之倒了一杯茶,正準備遞給杜堇容的時候,看著杜堇容皺眉的樣子心中跳了一下,思量一會兒後說道:「侯爺,我給你把把脈吧。」
「無事。」杜堇容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頭。
「侯爺信不過我?」
杜堇容看著神色認真的姜昊之,最後將手遞給了他,姜昊之細緻的診脈,「侯爺,您腿上的舊傷並不能夠完全好,但我找到了一套按摩、針灸的法子,對您的腿傷很有效果,雖然不能夠根治,但恢復到正常狀態的七八分還是可以的,配合著湯藥,更加……」皺眉,讓杜堇容換了一隻手後,姜昊之才敢確認,「侯爺您有孕了,快三個月了。」
杜堇容心中驚訝,但也瞭然,手放到小腹上,彷彿能夠感受到小腹中來自於另一個生命的脈動,又要有一個孩子了。
湯藥熬煮的十分成功,讓杜赫乾喝下後不久,就看到杜赫乾的身體明顯的有了變化,好像隨時會甦醒一般,但杜堇容並沒有等著杜赫乾的醒來,提前讓姜昊之派人將他們送了出去,回到了位於越州的平南王王府,而那兒趙恆煦已經抱著趙甯裕等在那邊了。
只是短暫的分別,卻彷彿過了很久,兩個抱著孩子的男人靜靜的看著對方,忽然趙恆煦動了,快步走到杜堇容身邊將杜堇容擁入懷中,二人的懷裡面還有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從來沒有分開過那麼長的時間,看到兩位父親抱在了一起,他們也學著抱著彼此。
「哥哥,我好想你。」趙甯裕皺皺鼻子說道。
「弟弟,我也很想你,很想你和父皇,我和爹爹吃了好多好吃的,有些菜菜甜甜的,你一定喜歡哦!」趙甯章拍著趙甯裕的肩頭,保證菜一定是他喜歡的。
「我也很想爹爹的,好長時間都沒有吃過糕糕。」趙甯裕撅著嘴拍拍小肚子,然後眼睛亮亮的問道:「真的甜甜的嗎,有甜甜的糕糕嗎?」
「嗯,有的有的。」趙甯章一再的保證。
杜堇容和趙恆煦相視一笑,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所有的陰霾都會消失。
午膳過後,安頓好兩個孩子,趙恆煦和杜堇容走在湖邊,湖上黑天鵝一家閒適的在水面上游動,水中成群的紅鯉魚歡快的拍打著水面,濺起水花。
杜堇容卻皺著眉頭,聽到趙恆煦說起趙恆澤和小靜被北定王抓走,心中擔憂,「找到他們了嗎?」
「據探子來報,北定王手中並沒有小澤和小靜的蹤影,要麼是他將他們二人隱秘的藏了起來,要麼是小澤和小靜逃了,已經讓人秘密的尋找,靖南王也在找。現在靖南王和北定王之間情勢緊張,北定王走錯了一步棋,除了翻沒有別的路子可以走了。」趙恆煦將手中的魚食全扔到了湖中,看著湖中的紅鯉魚不知滿足的吞食著食物,「堇容想不到吧,小靜竟然是靖南王和司聞仲的兒子。」
「難怪了,司聞仲能夠以這種方式接近小靜也算是難得。」杜堇容抱著雙臂看著天空,歎息了一聲,也不知道趙恆澤和小靜心在怎麼樣了?
「不用擔心,小靜心思細膩、性格堅韌,小澤雖然有諸多的毛病,但也謹小慎微,鍛煉了幾年,武義上也小有所成,他們二人不會有事的,如果逃入民間還會有事兒,我也不能指望他了。」趙恆煦張揚的笑了兩聲,「我們像小澤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廝殺於戰場了。」
「嗯。」杜堇容笑了笑,心中也放寬了許多,「三藩兩藩已去,只有北定王了!」
作者有話要說:╮(╯-╰)╭霾好嚴重,出去就和吸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