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趙恆煦每天一大早就帶著杜堇容出宮、宮門落鎖的時候才回來,而在宮內就讓元寶守在御書房前,什麼人來都攔住在門外,一連兩天過後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把自己關在御書房中,什麼人都不見。這讓擔心陛下和國家安危的人更加憂心,也讓心中忐忑的人更加不安,鄧家現在已經焦頭爛額,又攤上鄧修吉和包輝的事情,鄧修古簡直想死,一出門就要面對別人不懷好意或嘲諷或憂心的眼神,他的臉皮再厚也擋不住羞惱的痕跡。
同樣煩心的還有重之稟,好好的侄子囫圇著出去,殘了回來,遍請京城名醫,一條腿還是徹底的殘了,好好的孩子啊,從小乖巧懂事、品學優良,就是上街給他娘去太白樓買樣點心的功夫,就被打斷了腿,還因為撞到鄧修吉和妓子當街廝混壞了名聲,這讓重之稟如何嚥得下這口氣,這段時間老是找衛國公家的晦氣,可是陛下萬事不管,連找個人說說公道都不行,簡直氣煞人也。
重之稟在書房內煩躁的走來走去,鄧修古在自家也不得安生。
「大老爺,二老爺不在表姑奶奶家,東大街的叔祖爺家也找過了,不在那裡。」鄧家的管家滿面愁容的在門外回道。
「混賬,一定是你們這起子小人不用心尋找,二老爺難不成長了翅膀飛了,還不快去找。」
這樣的對話,每天都會在鄧家上演,衛國公本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躺在床上要死不活,鄧修吉的醜事全家都瞞著他,鄧修古卻急白了頭,重之稟每天都會派人上門來叫囂,偏偏犯下事的鄧修吉遍尋不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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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中秋夜已經過去了七天,七天內武善終在趙恆煦的授意下,初步建立了錦衣衛,他為指揮使,郝仁為副指揮使,主要機構設立在掖庭殿。建立錦衣衛開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審理中秋夜宴的刺客,刺客嘴巴硬得很,而且她本人就是個拿錢做事的殺手,有人抓了她最重要的人,她才接了涉及官府的事情,至於什麼人僱傭的她、什麼人抓了她最重要的人,她一概不知。十八般大型輪著用了一遍,也撬不出什麼可用的信息。武善終也很煩惱,陛下交給自己做的第一件事也許就要黃了。
但是趙恆煦並沒有怪罪,當然更加不可能有獎賞,而是給了武善終另一件事情,整治京中官員的風氣,特指夜宿娼館、官員嫖、妓,所以這段時間京中各大花街、青樓妓院、私宅玩樂的場所都遭了殃。
不過可惜,錦衣衛人手不夠,鬧出的動靜並不是很大。
今夜,戌時初趙恆煦帶著杜堇容來到京城最大的青樓朝歌樓,老鴇朝歌是個三十多歲已經不再年輕,卻風韻猶存的美人兒,年輕時號稱京城第一名妓,不知道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十年前朝歌突然消失,五年前回到京城就在花柳巷裡面開了家朝歌樓,短短五年間成為京城最大的青樓。
趙恆煦讓老鴇準備了一間可以看到樓內情況的乾淨的房間,揮退了所有人,「堇容,今天帶你來看個熱鬧。」
「陛下,這邊的酒水不乾淨。」杜堇容阻止趙恆煦倒水的動作,七天相處下來,他和趙恆煦之間的氛圍越來越融洽,他也少了很多拘謹感,穿著一身墨青色的衣袍襯得杜堇容沉穩內斂,氣質也越加的平和,讓趙恆煦越看越喜歡,覺得杜堇容真的很適合深色的衣服。
采薇她們做衣裳很是用心,墨青色的衣料上用著同色、深青色、青色、黑色在領口、衣襟、袖口、衣擺、深青色的腰封上繡著花草紋路,花草也是寓意吉祥如意的花草,組成在一起就有著富貴吉祥等美好的意思,墨青色的衣袍內裡露出白色裡衣的邊沿,那可是用大齊最好的棉花松江棉,掐出棉芯織就的,織一雙棉襪要用的棉花就可以做出兩三身衣服來了。更何況,杜堇容身上貼身的衣物一水兒都是如此。
就連趙恆煦自己都沒有這麼好的享受,當然這些杜堇容都不知道,一來沒有人告訴他,二來他也不會去詢問,只是當這些衣物都是普通的料子做成。
趙恆煦是在嶺南發的家,可以說整個南方都是他最初統治的地方,故此最先安定下來的南方經濟人文上要比北方好上太多太多,就上交的賦稅就不是北方能夠比的,松江棉就產自南方,杜堇容這一身衣料當屬貢品,也的確不值當什麼,坐擁江山的趙恆煦給得起,也願意給,要是有心人用此來詬病杜堇容,趙恆煦還巴不得有人來說上一兩句呢,他就把人發配到邊疆種棉花去,哼哼。
「這邊不礙事,酒水都是乾淨的。」趙恆煦笑著說道:「和太白樓一樣,這裡也是我的產業。」和杜堇容相處,趙恆煦慢慢的就改掉了幾十年的自稱,那個「朕」字帶著太多的孤家寡人的冷清味。「白虎山那邊的白和樓也是我的產業,等天氣涼了,我們就搬到下闕宮去,冬天的青龍池也值得一觀。」
七天內,趙恆煦天天帶杜堇容出宮,逛遍了京城的大小角落,最遠去了京郊的白虎山,因為山遠看形似臥虎,才有此得名,香火鼎盛的大相國寺就在白虎山中,出名某種原因他們來到了山腳,趙恆煦也沒有帶杜堇容上山。
京城中有五大用瑞獸民命的景,其中白虎山、玄武街尋常百姓可以近距離接觸,其他的,朱雀橋、青龍池、麒麟殿都是皇家所有。朱雀橋就在長信宮前面,九條漢白玉的長橋橫亙在長河之上,似玉帶,又似朱雀的尾翎,故此得名。青龍池在京城西側,一條清澈的河流穿山而過,如青龍游弋,是皇家行宮所在,山上的上闋宮是夏天避暑所用,山下的下闕宮內有溫泉,用來冬天避寒,亦是溫泉宮。上闋宮和下闕宮青龍池分隔,河上有浮橋,十分有趣。至於麒麟殿,位於京城的西南方,是皇家祭祀所用,欽天監也在那裡。
等天氣涼了他就帶杜堇容去位於青龍池的下闕宮,泡溫泉、避寒,那時候杜堇容的肚子也大了,在溫暖舒適的地方更加的好,下闕宮冬天亦有新鮮的綠色蔬菜,。
話題扯遠,現在趙恆煦和杜堇容還在朝歌樓中,朝聞歌聲不知今之苦惱,亦或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青樓楚館就是不少荒誕**的尋歡作樂。朝歌樓是個風雅的地方,**作樂也藏在屋內,大堂內還有朝歌樓安排的歌舞表演,想要熱鬧又想要**的大可以選擇樓上的雅間兒。
朝歌樓的歌舞那可是一絕,蹁躚的舞孃舞動著曼妙的舞姿,那不盈一握的小腰、目光流轉間帶出來的嫵媚動人勾得人心神蕩漾,時不時有文人騷客附庸風雅一番,寫一出身世淒涼、身姿動人、奴家思念君的□之作。
「陛下,您不應該告訴屬下的。」杜堇容目光定定的看著白瓷茶杯內溫潤的茶水,自從陛下問了白芷太白樓內的白茶他可否喝,白芷回答太白樓的白茶溫潤養人,有孕之人時常飲用可以養心護胎等作用後,他日常飲用的茶水就少不了白茶,這讓杜堇容既高興,又隱隱的難過,高興於陛下對自己身體的關心,難過於這種關心完全來自於孩子。
「你那麼忠心,又不會背叛我,我為什麼還要對你隱瞞。」趙恆煦理所當然的說道。杜堇容是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關心的人,如果堇容還不能夠相信,那麼還有誰值得讓自己的在意的,世間上連一個完全坦誠的可信之人都沒有,即使擁有天下,也只是個孤家寡人,上輩子的他不就是這樣嗎?
杜堇容抿了抿嘴唇,微垂著頭,燈光、陰影掩蓋了那份無力的蒼白,「嗯。」輕輕的應了一聲,能夠得到陛下的信任,挺好的不是嗎?縱使趙恆煦有千多萬多的不好,但是他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給予了自己新生,讓他有機會繼續學習、有舒適的生活,而不是苦於生機或者被杜赫坤賣到更不堪的地方,他感謝趙恆煦,也發自內心的愛著他。隱藏在角落裡的感情又如何,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就好。
雅間兒內,落寂的沉默,趙恆煦好像明白了什麼,卻不知道如何去表達,他給了杜堇容莫大的信任,難道有錯嗎?
趙恆煦不明白,他理所當然的信任其實那麼的傷人,直直的給杜堇容自卑的心重重的一拳,讓他明白自己原來只是下屬,而不是可以愛的人。
朝歌樓裡突然傳來的吵鬧打破了室內的平靜,桌椅板凳、杯盞碗筷砸落地上的聲音,女子的尖叫聲以及男子厚重的命令聲,糾纏著樓內特有的熏香慢慢的滲透進屋內。
「主子,錦衣衛和順天府尹過來查樓了。」清脆的少年聲湊在門前小聲的說道。那是趙恆煦身邊三寶之一的木寶,才十三歲,特別機靈。木寶不是內侍太監,而是專門給趙恆煦照顧馬的,因為其機靈、有眼力見兒、膽子還大,所以出宮趙恆煦都帶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和老媽跑不完,公園裡正好開始中秋演出,開頭孩子們跳得舞挺好看的,接下來竟然還會有領導講話,呵呵,你懂的,剛聽了一個秋風送爽、金桂飄香,我和老媽就走了,好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