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裡柔波閃動,打了個響指:「說不定,我們可以找我師父。」我激動地摩挲著手掌。
「你師父?是哪位高人?」蘇璆側著頭聆聽著我剛說出口的建議。
「我師父啊,是一位隱世高人。他自稱為骨老,不過好像跟你們青凝山有過一段淵源呢!」我輕啄道。
「哦?那也該是父一輩的事了吧,既然是前輩,想必應該有辦法救上官,我們即刻就起身吧!」蘇璆從椅子上起身向門外走去。
我緊跟了上去。出門前道謝了神醫與王二兩人,蘇璆召出了仙劍,四人小心翼翼地把郁傷抬了上去,我依舊滿臉汗珠,遲遲不肯上。這一舉動弄得神醫王二二人笑得前仰後翻。
蘇璆一言不發地走過來直接把我提了上去,我全身繃緊,僵直而立,絲毫不敢移動半分,郁傷安靜地躺在邊上穩得很,我緩緩地扭過頭,用餘光瞥見了他的一點身影,就突然撞上了一個堅硬厚實的下巴。
從上頭傳來了一句溫和的男聲:「站好,別動。」
我立馬轉過頭面向正前方,腰前一雙手環繞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我正要轉頭炸毛幾聲,一陣風狠狠地打了過來。仙劍運行起來了。
我看著神醫王二二人漸漸變小,直到被樹蔭淹沒完全消失,我們飛上了天。
風陣陣打過來,有那麼些淒涼側骨,迷茫的雲霧漫天漫地地撲了過來,我身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只感覺更貼進了後面的那個懷抱。環繞著我的那雙手抱得更緊了。
「別怕,有我在。」
「……」
風打過了一陣又一陣,我差點站著睡著,上頭傳來的鼻息依舊很勻稱,不愧是道行極高的人,飛了這麼久還和沒事兒人一樣,我轉過頭碰巧正對上他的眼眸,注視著他輕聲問道:「我瞇一會兒會不會掉下去啊……」
他回風一笑,看了看自己的右胸口,我不好意思地往後縮了縮,因為身高的差距正好可以將頭貼靠在他的右胸口上。貼上去的那一刻感覺氣順暢多了,我忘記我什麼時候睡過去了,只隱約記得睡著之前聽見了他不清晰的從左胸口傳來的心跳聲,微微的節奏此起彼伏,伴著迎面而來不停止的流風,我漸漸睡了過去。
醒來的第一個場景便是在骨荒山的山坡下了。我輕踏下仙劍,蘇璆卻沒有一絲困覺乏意,我上前搭了把手,蘇璆召回了仙劍順勢把上官背在了身上。
兩個人大男人這個樣子我看著煞是奇怪,我知道骨荒山的路不好走便在前頭打路。
雖然蘇璆身上背著上官,但並沒有因此放慢腳步,走的步伐和我也不二,我一路沒有多介紹這裡,其實我也對此變得生疏了,慢慢地在回憶這裡。
這個地方是我生命真正的開始,我在這裡生活了不多的三年,懂得了許多人和事,成長了許多,雖然生活的本領沒學到多少,但生存的本領卻是一撩一大把。烏濛濛的山,黑濛濛的雲,烏黑濛濛的一切,就是白天也依舊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周圍的氣氛十分壓抑,走幾步就可以看見一堆墓碑和白骨,有些被人掘了開來,有些雜草叢生,不想也明白,師父肯定又偷懶跑去煉藥了。想到師父,沒有人陪他他會不會寂寞呢?
我敲了自己的腦袋瓜,他怎麼會寂寞呢!他有一排的腦袋和腸子舌頭血淋淋地在呼喚著他呢!!
我做了個乾嘔的姿態朝蘇璆揮了揮手,到山頂了。
山頂也沒有多變,還是那個洞口,只是師父不見了人影。我召出了骨笛,交代了幾句,骨笛就得啵得啵地飛進了洞裡。不一會兒又青光閃閃地飛了出來,後頭緊接著跟來一個老頭兒。
我一眼便認出了是師父,只是他的背更駝了些,身影愈顯佝僂了些,鬍鬚長了些,眉目還是那麼慈祥。我飆淚著過去,抱住了他,他嘖了幾聲,揮手讓我把旁邊的客人請進洞裡坐。
我招了招手蘇璆便帶著郁傷進了洞。
洞裡一陣血腥味飄飄乎來,我捂著鼻子問師父怎麼回事,師父一臉無奈地說最近死的人多了些,煉妖勤了些。蘇璆把上官輕輕放下後便開口道:「骨前輩好,我是青凝山的現任掌門蘇璆。」蘇璆拱起手,一副恭敬模樣。
「哼,你不用說我也看得出,青凝山的小子!」骨老挑了挑眉,悶哼了幾聲。
「好了,我掐指算過了,你們要救旁邊這小子是吧?」骨老注視著旁邊毫無生氣的郁傷,語氣淡淡然。
「師父你什麼時候會這等奇術了!」我聽到他說掐指一算便驚到了。
「你師父我什麼不會?」骨老傲然道。
我跳了起來:「你竟然沒有教你徒弟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啊!」
「好了好了,你說你出去了這麼久怎麼還這副頑劣丫頭的模樣。」骨老歎了口氣。
我嘟囔著站到一旁。骨老繼而開口:「這位小兄弟要醒來不難,只是,這過程恐怕不是你們能承受的。」骨老一揮手頓時空中出現了一個像似轉盤一樣的金屬影像。
「我們可以!」骨老話音未落我和蘇璆便異口同聲道。
「哼!就知道你們會這樣堅定。倒是三千你這丫頭,出去也不算大半生就結交到這麼多好友,竟是青凝山的掌門也給收了下來,還不忘結交情拼盡性命救朋友。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腦子裡想得……哎不說了。我先給你們看看這個吧,看完之後你們再決定是否相救。」
我和蘇璆都集中精神盯著空中的那個轉盤,只見骨老用他那略枯老的手掌輕點著金屬影像,不一會兒空中就出現了一株草。
草的樣子很奇特,因為這棵草沒有一絲生氣,葉子也是癟癟的,就像隨時要枯萎一般。我側頭問師父這是什麼,骨老說這東西叫做往生黎。
往生黎是魔界裡生長的一種植物,百年一棵,極為罕見。有不少仙人前去摘它救人都喪命於此。往生黎是種在往生台上,往生台由魔界派生的妖神守護著,你們得先打敗它後奪取,但是往生黎自身也隱含著巨大的能量,要摘下它,首先摘取者要有能力承受這份能量。
我愕然道:「那這份能量,會帶來什麼傷害?」我手心裡直冒汗,偏頭看了看蘇璆,他的臉色毫無變化,眼眸中未泛起一絲波瀾,他恐怕已經習慣了這些恐嚇了。亦或是,就算是多麼恐怖的話語,也阻止不了他想救上官的內心吧。
骨老眼眸微瞇,漸而開口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是沒有冒過這個險。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就是和往生黎同歸於盡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往生黎有時候爆發的能力大有時候小,這也要看運氣。」
我不知蘇璆的心裡是什麼樣的,我到這裡是心裡一涼。
「好。那什麼時候出發?」一個聲音打破了沉寂,我驚了一驚。
蘇璆堅定的話語讓我震驚到了,他真的是下定決心要救上官,這份決心似乎比我的還強。
想到這裡我也想通了,對,我不能放棄上官,就算是死,對著這份情也是值了。反正蘇璆也有人幫我照顧他,即使那個人我沒見過,也沒接觸過,不知道她對蘇璆好不好,不過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蘇璆,盡全力救郁傷。
「咳咳!既然你們都有這個心,我也就不阻攔你們了,有時候,就該為自己的決定豁出去一次,否則,後悔了就真的來不及了。」骨老咳了一咳,說完這句話後還歎了口氣。
有時候,就該為自己的決定豁出去一次,否則,後悔了就真的來不及了。
「明日我給你們開啟魔界的結界,這個結界只能開啟一天,一天之內你們沒有趕回來也就失敗了。你們不僅會被困在魔界裡,你們的這位朋友估計也是救不活了。」骨老雙手負於身後,慢慢地進入了煉藥堂,剩下滿臉憂愁狀的我和蘇璆。
隨後我和蘇璆一起把上官郁傷安排到了一間乾淨的小石間裡,蘇璆用內力施了小結界,以保骨老在煉藥的時候周圍的幽靈什麼的不會來侵蝕破害上官的身體。
「完成了!」我看著結界布完後輕鬆地呼了一口氣,累死了。
「今晚,你睡哪?」蘇璆邊收起手中冒出的白氣邊和我談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想睡,心裡這麼亂,又怎麼可能睡得著?」我撇了撇嘴,不作聲了。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反正明天大不了也是一死,不過我們得保證死之前我們得拿到往生黎。」蘇璆朝我晃爾一笑。我也被他弄得嗤笑了一聲。
真不明白這個人怎麼還笑得出來。
「那……走吧。」我邁著輕盈的步伐出了洞,聽見後邊地上幾片沙沙的落葉作響,他跟來了。
「嗯?!」我嗯了一聲,左手傳來溫度,原來是他輕巧地握住了我的手,輕柔的白衣繡袍拂過了我的臉頰,我臉紅了紅,抬頭看著他,示意他快放手。
「這骨荒山太大,我會迷路。」他頑皮的一句話把我逗樂了,我跨出步子往前走,說起來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骨荒山雖說不大,但卻也變化了不少。
「要不,我們去那邊的那座墳吧!」我手指向遠處一個雜草環繞的墳堆。
「依你。」蘇璆輕聲一點後我們便往那個方向走去。
「三千,我怕我這次是最後一次牽你的手了。」
我不知這是幻聽還是真切的話語,聽到的那一刻,我就當這句話真實存在了。我反握緊他的手跑向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