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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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耍著我玩,很好玩嗎?」
聽她這樣說起!
君慕然似乎神色一如往常,只是自他體內無形中散發出的氣流將寒風紊亂,使燭火忽閃忽閃的吹動著。
她語氣悲涼,燈光瀲灩映照在她滿目無盡的哀傷中,悠悠然,冰風吹著簾幔揚了進來。燭光若隱若現,將她半片不能見人的臉頰照出幾分陰沉的錯覺,那眉心一抹清淺的硃砂彷彿在夜幕下漸漸濃重起來。
「誰說本王與你耍著玩?」他微微挑眉。
「那為什麼要這樣耍我?這樣騙我?!」胸口滿是窒息般的疼痛,她沉痛的問。
沉默良久,男人語氣輕淺,淡淡的笑著反問道:「染飛煙,你倒底在彆扭什麼?」
「我能彆扭什麼?!我哪敢!」飛煙苦笑,句句嘲諷,雪花從窗外飄然落下,雪是冰冷的,風也是冰冷的,她的心……更冷。
不敢,不能!
「你能不能看著我說話?!」他瞬間被她疏離的態度惹惱了,他氣惱的衝她吼道。
見她連看自己一眼也不看,君慕然手下力氣倏然大了,扯著她的手腕,將那張漠然的臉孔面向自己,他那一雙鳳眸又暗又沉。
她仰起臉只是笑:「君慕然,等我幫你找到雲宿之後,我們兩個就饒恕彼此吧!」
饒恕?
她竟然用了這兩個詞?難道,她將彼此對對方的感情當成一場罪過、一場折磨?
飛煙只覺得手腕大痛,那白淨修長的手掌剛剛還帶著溫柔卻執拗的掌控,此時卻像是一把鐵鏈,將她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控制在他的手掌之中。
他似乎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手掌也絲毫不留餘力的抓著她,她突然有些擔心,他會不會一怒之下便捏碎了她!
聽到她的話,那剛才暗嵌在眼底的淡淡笑意彷彿如同風霧一下子漂泊無蹤,男人的聲音微微冷了。
「你認為這一切都是折磨?」他藍眸寒如冰石,像是一把把冰冷的刀刃生生割在了她的肌膚上,讓她瑟縮疼痛不已。
飛煙忍著心中的痛楚,苦笑道:「快一年了,我們之間發生了這麼多的恩怨糾葛、難道,你認為這些不是痛苦折磨的事情?!如果這些不算痛?那什麼痛才算是痛苦?包括……包括那個無緣的孩子!」
失去孩子的殤痛,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刻意忽略,就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和他生活下去,只是,她做不到!午夜夢迴之日,她總會是憶起,總是會聽到隱約哭泣的孩童在耳邊哭訴著,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
她自小失去父母,又不受親人待見,她多麼希望能夠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一輩子也不會拋棄自己的人。
孩子給了她希望,可最後卻成為她最大的傷痛!她沒辦法忘記,沒辦法忘記他的殘忍和自己的殘忍,因為他們兩個,那個無辜的孩子才會沒有降臨就消失在這個世上。
想到這裡,淚水滑過了眼角,澀澀的閉了閉眼睛,將滿心滿懷的淚意逼退,濕潤依舊暈了眼角。
兩人之間的隔閡是因為孩子的殤從而誘發,從那之後,她便有了離去的念頭,他怎會不知她的傷痛?怎會不知!
只是,孩子已經失去,再惋惜也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本王說了,會再給你一個孩子,一個屬於我和你的孩子!」
飛煙冷笑:「呵!這算什麼?補償?還是恩賜?可惜,飛煙早已說過,我不稀罕,失去那個孩子之時,飛煙便下定決心不會再要你的孩子!」
他聽到她沉重的嗓音,慍怒之色立刻從眼角眉梢漫開:「你為什麼就那麼彆扭?我們不能向以前那樣……」
「以前哪樣?」飛煙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看著男人沉重的眉眼,飛煙咬了咬唇,扭過頭去不願再看他一眼:「說白了以前的你就沒有愛過我!以後我也會收回自己的愛!不能平等對待的愛情,我也不稀罕!請問王爺,您想我們像以前哪樣?」
飛煙苦笑:「是我不該強求,不該祈盼我們之間會有結果!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找的!自作多情的以為只要自己付出了,你就會喜歡上我!就連孩子……也都是我的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她懷了孩子,竟然還誤認為是簡單的腹脹!
明明知道他不愛自己、不會會要自己為他生的孩子,而她卻粗心大意,從開始便忘記要避孕才會導致這個過錯的產生!
都是她!
「只是……」
君慕然眼底冰藍徹骨:「只是什麼?」
「我怎麼也想不通……你為什麼要這麼欺騙我?這樣的欺騙能夠為你帶來什麼?」她喉嚨一僵,難過的問。
帶來什麼?男人眉眼一戾,冷笑問道:
「你認為本王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與利益、權勢有關?」
「難道不是嗎?你如此欺騙我難道不在籌謀著什麼?」飛煙苦笑。
他的所有行為,都要有一定的回報利益不是嗎?
籌謀著什麼?呵!男人苦笑,第一次為品嚐到一股挫敗的的滋味,他的確在籌劃著什麼,只是,他的籌劃是為她!
他想留住她,才放低高高在上的姿態,裝傻充愣一直在討好著她企圖挽回她的心,可這一切對她來說,都不在是那麼重要!她甚至在懷疑他的心和他的行為?他一直放低了姿態,想要尋到辦法求她原諒,可她的一席話,讓他的熱情瞬間冰釋。
君慕然眼睛危險地瞇起來:「呵,那你說,本王如此欺騙你到底為了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我也想知道!」她的聲音不高,但讓他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他好像沒有聽見,冰冷的視線緊緊的盯視她。黑色髮絲烈烈怒揚,面如冠玉,淡漠的容顏冰冷入骨。他為她的不信任而發怒,因她的不在乎和質疑感覺到深深的痛苦。
就在這時,深夜的客棧,寂靜無聲的夜晚被一串急促的敲門聲驚破。
男人緊緊的盯著飛煙目光不曾轉移一秒鐘,他沉聲喝令一句,蘇予墨匆匆走了進來。
走進門後,看一眼夜深了卻一幅早已甦醒模樣靜靜落坐的飛煙,又見王爺臉色不對,蘇予墨心中微微一沉。
這兩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君慕然的心情本來就不好,臉色難免有些冰僵、
自從蘇予墨跟了君慕然之後,蘇予墨從未在靜夜之際匆急的來打擾過自己,此時,他半夜來報述,定然是有事發生。
沒有理會飛煙的彆扭的情緒,淡淡的睨了一眼蘇予墨,男人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蘇予墨看一眼飛煙,暗歎一口氣,字字頓闕道:「王爺,王府傳來消息,說……說鏡荷宮許姑娘胎息不穩,腹中胎兒可能不保,此事太后已知,命命令柯總管讓您速速回府相商。」
男人秀眉一簇,臉色沉鬱。
太后怎會知曉?
許畫鏡懷孕一事,他已經命令全府奴僕不准外傳,為何太后會知曉?
斜睨一眼飛煙,見她冷淡的坐在床上,淡淡的望著燭火,那模樣對蘇予墨的話毫無動容之色。
她彷彿當真不再在意他的事,包括許畫鏡為他懷有的子嗣。
思及至此,男人心中微惱,臉色難免有些憤怒到猙獰的錯覺,一瞬間,他心中生出一個念頭,他想將她冰冷的表情打破!為此可以不計後果。
她不是不在意嗎?那,他也不會在意她會不會難過!
他扭過頭去之時,飛煙偷偷的瞄了他一眼,見他臉色僵硬難看,她心中微微沉下。
男人心緒微沉,大步邁出房門,蘇予墨眸光掃一眼飛煙,隨即跟了出去。
「備馬,本王要立刻趕回王府。」
男人早已離去,沉黯的嗓音,迴盪在寂靜的夜空中。
嘴唇漸漸褪盡了血色,她的面容蒼白。一絲柔亮的黑髮隨著寒風飄在她耳畔。
她直直凝視他離去的地方,眼睛連眨也不眨,那句話迴盪在她一腦海中!
他……要回去?!
良久,飛煙木訥的站起身來,推開窗子,感受到寒冷的風流撲面而來,她只著單衣,可是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冷。
她全身已經僵掉,連心也僵掉了!冬雪在落了一地,彭城邊鎮素裹銀裝。
馬蹄漸漸響起,伴隨著踩踏積雪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馬蹄聲又漸漸遠去。
看著男人騎著馬匹和蘇予墨匆匆消失在冰天雪地裡,飛煙有些恍惚的揉了揉凍僵的手臂。眼角卻不受控制的流下的溫熱淚水,淚水滑落瞬間便已冰掉。
她和許畫鏡同樣懷著的是他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在不受祝福的情況下,被他親手給害死了。
而他……今日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和他未出世的孩子,匆匆從千里之外的彭城趕回王府。
在聽到許畫鏡有可能流產之時,他因為這個消息臉色驚變,最後,連看她一眼都不曾便匆忙奔走而去!
心痛的彷彿要裂開一般,寒風割在她臉上,那張蒼白的臉頰掛上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寒風如同刀片,將她肌膚割裂,將她笑容凍僵,將她的心碎成一片又一片。
那淡淡的笑容一開始有些顫抖,但慢慢的,笑容越來越大,她一直告訴自己,她需要一個理由!好挖掉這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