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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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總是黑的早。
踏著晚霞回家,待送走白浮,剛進屋,天便徹底黑了下來,點燃了燈光,無聊的看著火光,看著漆黑的夜,她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輕撫柔軟的腹部,失去孩子的痛,依舊歷歷在目,久久不能忘懷。
明明……明明將他交給凌文晟等人,她就可以離開了!為何要停留?她一開始抱著這個打算,所以沒有告知他,他們的關係,甚至讓淨鳶替自己隱瞞。
可是,他們已經找到了凌文晟,找到可以將他托付的人,她完全可以將他交給了凌文晟,就此離開。
為何還要一拖再拖?
是因為他生病了,所以對他的不放心?還是捨不得?她不願意深究。
黑暗掩蓋了許多事情,也掩蓋住她的心。她的心裡如同夜色一樣沉。
晚間八時許,無聊的坐在屋子裡許久,按捺不住無聊、寂寞的飛煙,起身,來到園中透透氣。
剛走近園子,飛煙便停下了步子,隔著庭院中幾株乾枯的白樺樹,望著那一間漆黑的屋子。
飛煙歎了一口氣,最終決定,向漆黑的屋子走去。
那人怕黑,就算夜晚臨睡之前,也要點亮燈火,眼下,屋中漆黑一片,許是又跑哪兒玩去了!
知道他不在,不知為什麼,她萌生了一種想要去接近那間屋子的衝動。
她已經有幾日沒有見他,她想見他,可是,她卻不願意見他。
所以,趁他不在,她想要到他房間感受一下他的氣息,哪怕是他待過的地方,也好。
吱呀一聲,門被從外打開。
聽到門響,漆黑的屋中,躺在床上輕闔雙眸的男人,一雙凌厲的鳳眸斂然睜開。
來人的腳步聲極輕,那一聲聲熟悉的腳步聲,致使他身子猛然一僵,隨即無聲無息,貪婪的盯著漆黑夜晚,偷偷溜進他房間的小女人。
他沒有出聲,由於男人的不動聲色,因此,飛煙並不知道他在房間裡。
屋子裡面很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飛煙掏出腰間手機,開機之後,藉著手機屏幕閃現的一絲瑩光,尋到桌上燭台,將燭火點亮。
漆黑的屋子瞬間被昏黃的燈火照亮,收回手機,飛煙執起燭台,轉身便撞到一堵人牆。
飛煙一聲驚叫,燭火自手中掉落,跌落在地上,火光便熄滅了。
屋子從新陷入漆黑,驚愕的看著毫無聲息出現在身後的男人,藉著隱約的光線和男人的大致輪廓,飛煙很輕易的就猜出他的身份。
按捺住極速跳動的心臟,她滿眼疑惑,問他:「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黑暗中,男人眼中閃爍著一絲隱約的笑意,口氣卻滿是無辜。
「這是我的房間,我怎麼不會在這裡?倒是……你怎麼會在這兒?」
神經一緊,飛煙頓時哽住。
「那個……我……我房間沒蠟燭了!我看你不在,我想……想拿根蠟燭過去。」她撒著蹩腳的謊言,完全不知道,恢復記憶的男人,壓根就看穿她的謊言。
男人笑的高深莫測,問:「你……該不會是來偷襲我的吧?」
「偷襲?」飛煙微微一怔,聽到男人口氣裡的笑意,她忽然明白男人口中的意思,她的臉頰猝然通紅,火辣一片,幸好周圍黑暗,很好的掩藏她的窘迫。
「你……你說什麼鬼話呢!」說完,她連忙撿起地上的蠟燭,慌不擇路的說:「我……我先走了,你睡吧!」
飛煙想要逃跑,卻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抓住了衣領。
「你……你幹什麼嗎?」
飛煙掙扎著,瞪視著他,她忽然驚覺,幾日不見,他似乎隱約有所不同。
以前那個小傻瓜,絕對不會用這種眼神望著她。他面帶笑意,似乎在捉弄她似的,加上,竹林那個深吻,像是以前……以前他曾多次親吻過她的樣子。
她盯著他,想要從他眼裡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豈料男人卻忽然一臉唯唯嚅嚅,口氣滿滿無辜,可憐的說「我……我怕黑!」
男人的一句話,打消了飛煙對他的懷疑。
她在胡想什麼?!以他的驕傲,他怎麼可以裝成傻子?逗她玩啊?他又怎麼會在她面前如此示弱?
呵!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男人一眼看出她的懷疑,一句話的事兒,便很好的解決了她的疑慮。
不管他有多麼不屑自己的行為,可能夠留住她,他願意做出這種卑鄙的事情。
「既然怕黑,就不會點燈啊?」飛煙邊說,邊一臉鬱悶的將手中蠟燭從新點燃。
將點燃了蠟燭,放在燈罩下,她沒有回頭,反而有些猶豫。
她……她忽然怕見他!
怕自己看到他,會受到影響。從那個竹林開始,到那個吻,她就知道,這輩子,想要逃離他對自己的影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既使她再恨他,也因為他一個小小的舉動將心中恨意融化。可她……可她明明知道兩人不可能,所以,才會選擇逃避。
望著燭火,看著倒映在牆壁上的黑影,她面對著黑影對他說。
「我……我先走了!」
話落,飛煙便埋頭向外走去。可未走出兩步,又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手腕那溫熱的手掌,讓她的平靜的心思有些亂。
「你陪著我好不好?」
身後,傳來輕細的哀求聲,這讓她無法再移動一步。
他抓著她的手,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他心臟在極速跳動著,此時,他忽然深深的害怕著,害怕她不會在乎自己了,害怕她就這樣離開了。
暗歎了一聲,飛煙認命的回過頭來。
可就是這一回頭,讓她一臉凝重與無奈瞬間化為一臉驚詫與暴怒。
「君慕然,你……你怎麼搞的?」
看到他渾身是泥,一臉狼狽與不堪,連白色的衣衫上也成了灰色的,那些泥都凝結了,形成一個個灰硬的土結。
聽她怒斥,男人委屈的站著,半句話也不說。
「你……你給我待著不要動,我去廚房燒些水,給你洗澡用。」
飛煙長吁一聲,向外走去。
凝著她的背影,男人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好在,她雖嘴硬,可心卻很軟,是不是,她依舊在乎著他?!
將水桶裡弄滿了熱水,試了一下水溫,回頭便對男人說:「水好了,你……」
話語哽住,見身後男人絲毫不躲不避,在她面前光祼著上身,飛煙臉頰一臉,轉移了視線:「水溫剛好,快點洗吧,不然……不然待會兒水就要涼了,我……我先出去了。」
說著,埋頭向外走去,可沒走兩步,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他站在她面前,一臉笑意:「你給我洗。」
啥?
飛煙驚的雙目大睜,連忙否決:「我……我憑什麼給你洗啊?讓開。」
男人一臉不滿,賭氣道「我要歌兒幫我洗,你不給我洗,我就不洗。」
「你……你別欺人太甚,你不想洗就不要洗了,反正髒的是你又不是我!」
男人委屈的睜著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她,也沒有讓路的準備。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直到,飛煙妥協。
靜謐的夜,傳來輕柔的水聲。
昏黃的燈火,映著曖昧的人影,輕輕搖曳著。隔著蒸騰的熱氣和輕柔的薄紗,可以清楚的看著屋中二人。
飛煙認命的給他搓著後背,手下力氣忍不住將心中怒火喧洩出來。
她發覺,她活的窩囊,竟然在這個關頭依舊被他控制著。
男人一臉放鬆的躺在大木桶裡,享受來自身後女人的輕揉。
她的報復動作,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唇角微勾著,男人的心情似乎極好。
將他收拾妥當後,飛煙便要離開,可男人又要她幫忙穿衣,又氣又恨之下,飛煙便認命的給他穿衣。
見男人一臉享受,她恨的牙根直癢癢,她上輩子肯定欠他了,所以,這輩子要來當牛做馬償還他。
將乾淨的衣衫整齊有序的給他穿上後,飛煙拿起髒掉的衣物,便要走。
「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這次,男人並沒有出手攔她,也沒有擋住她的路,只是站在原地,一臉懇請的望著她。
飛煙回頭,淡淡反問:「我怎麼敢生你的氣!?」
「你……你不是因為我,那天,我將你擅自作主的拉走一事,生我的氣嗎?」男人怯怯的問。
的確,那日他做的有失妥當,可她犯不著因為這事生氣。
「我沒有生氣!你多想了!」
她……她只是因為,因為那一個吻而氣惱,從那一個吻裡她發覺,自己依舊受到他很大的影響,似乎,從始至終,這個影響力就沒有發生絲毫改變。
她懊惱,她更感覺到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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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煙走後,君慕然臉色這才沉了下來。
她對自己的疏離依舊,她在躲著他,他怎會不知?只是……他不願意深究她要做些什麼。
他知道,從她告訴自己,她知曉雲宿下落,從她執意要他帶自己出來,他便察覺到她的目的。
她……想離開,可是,她的想法他壓根就接受不了!而且,他也不願意接受,哪怕,她待在自己身邊永遠不會開心,他也不會放她走,不會!永遠不會!
將枕頭下藏起的東西拿了出來,藉著火光,隱約可以看到,那是一個色彩大俗的荷包,荷包針線縫邊做的很差,就連上面繡著的兩個字,也歪歪斜斜,顯得不倫不類。
這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禮物,因為他的錯,她將荷包投入洪湖水底。
那裡水深、湍急,河底淤泥也很深,他嘗試幾次潛入水底,摸清水底狀況,便滿江遍尋這小小荷包,他找了將近一天的時間,不斷的潛入水底,甚至幾乎為此喪命。
好在,在落日之時,萬幸的讓他找到了這個荷包。因為如此,他才會弄的這一身狼狽。白浮離去時那一眼,讓他瞬間警惕心暴起;看來,在他失去意識之前,已經有人虎視眈眈的盯上了他的女人。
他要快點從新得回她的心,也要找個最準確的時機,向她坦白這一切,換來她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