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7
妹妹?
打量著這個破敗的房屋,飛煙想像不到,在這個不能住人的地方,竟然還住著年僅七歲的一個女娃兒?
跟著男孩兒走了大概兩個時辰,一路經過了了無人煙的山林,渾濁的小河,破敗的房屋,腳下泥濘的路地,已經讓三人華貴的衣衫下擺已經沾滿了污垢。
最終,歷經了千辛萬苦,才來到了那男孩兒的家裡。在這個家裡,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到處都是污泥與潮濕,在這個凌亂的廳堂裡,只有一堆乾枯的稻草勉強算是乾淨的。
這裡沒有一個人,空洞的讓人感覺到害怕。
淨鳶揉了揉發冷的胳膊,問起男孩兒:「你妹妹呢?」
男孩子撿起一個石子,在一處牆壁旁停了下來,他在牆上有節奏敲擊三次,見他行動怪異,淨鳶有些疑惑,可不一會兒,那面牆後,凌亂稻草便傳來異動。
不消片刻,那被稻草堵住的牆壁裡,竟然爬出一個雖然髒髒的卻也算胖胖的女孩兒。
女孩爬出了稻草堆裡,看著陌生的三人,連忙躲在了哥哥的後面。
男孩輕聲哄慰女孩兒,既而又與妹妹輕聲說道不怕不怕,那女孩兒才從哥哥身後探出了小腦袋,怯怯的看著她們,見飛煙臉上恐怖的疤痕,女孩又縮起了腦袋。
女孩對她臉頰的恐懼,絲毫沒有影響到飛煙的心情,她只對男孩有絲欣賞之情。
城中人販很多,女孩兒年紀很小,在男孩兒外出尋找吃食的時候,便讓妹妹躲在這個地方躲避,以防不測。
由於看來,這個男孩子還算聰明。
男孩兒將一直藏在衣服中,捨不得吃掉的雞腿給了妹妹,女孩兒這才露出了笑臉。
看著滿堂潮濕,到處污泥,飛煙這才想起了一件事。
她蹲在男孩兒面前,抬頭,輕聲問他:「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怎麼會在這兒?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飛煙臉上佈滿恐怖的疤痕,可在男孩子看來,她比那些勢力之人好看多了,他低下了臉,滿眼哀傷,隨即,他娓聲道來。
「這裡……是我和妹妹的家。」
「家?」封菱蹙眉,她實在想不通,這個四面通風,屋頂露雨的破屋是兩個孩子的家!
來回巡視兩眼,淨鳶說道:「這裡似乎遭遇到水患的波及。」
男孩兒怯怯的點了點頭。
飛煙問道:「這裡離南川還有多遠?」
男孩想了想,他說:「大概只有一柱香的路程。」
一柱香?那已經很近了,飛煙又問:「那裡和你們有著同樣情況的人,多嗎?」
男孩又點了點頭,輕聲道:「很多,整個城都淹沒了,洪水退後,那裡便到處都是死屍,橫屍遍野!」
看男孩兒說話的語氣,飛煙問道:「你以前讀過書?」
男孩子道:「爹爹曾請夫子來家,教讀過兩年。」
看一眼破敗的家,雖然房子不大,可在這裡也算是小康水平了,看一眼兀自吃著雞腿的小女孩兒,飛煙問起:「你爹娘呢?」
男孩子斂下眉眼,難過的說:「大水來的時候,爹爹為了救我,被洪水沖走了!娘……娘,她走了!」
說到娘,男孩沉默下來。
他的父親八成已經死去,至於男孩的娘,走了?什麼意思?見他不想說下去,飛煙也知趣的不在問。
只是,看一眼封菱與淨鳶,再看衣食毫無著落的男孩、女孩兒,飛煙擔憂道:「看來,我們有必要去一趟南川。」
聽到她們要去南川,男孩驚呼道:「你們不要去那裡。」
淨鳶微訝,說道:「為什麼?」
男孩兒說:「水災剛過,那裡便出了溫疫,現在,十里的城鎮都已經被封了。」
瘟疫?被封?
三人驚愕。
淨鳶怒道:「出了這事,為何地方官員不上報朝廷?」
男孩兒說道:「那些狗官,成天便只知吃喝,哪管百姓的疾苦?!現在南川出了瘟疫,他們便下令將城門封死,將那些有病沒病的人全都關在裡面。粗粗一算,現在城中起碼還有五百多人,可是那些狗官怕事情鬧上了朝廷,便暗地裡想要將這些人全都弄死。南川城中還有一些尚未生病的健康之人,可惜,眼下,南川被封為死城,只進不出,裡面的人也只有活活等死的份。」
「五百多人?」飛煙愕然驚呼。
如果再照這樣下去,這五百多人的命運可想而知,在古代,瘟役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死去,必須要想辦法才是。
可……看著兩個年幼的孩子,飛煙有些猶疑。她不能放任他們在這裡等死,可眼下,她又該怎麼幫助他們?
將他們帶回府中?
可,那也不是長久之計,看著男孩兒略顯沉重的眉眼,飛煙知道,在這個年僅十二歲的男孩兒身上,肯定還有她不知道的事。
解決兩個孩子的問題,只一個辦法。
飛煙問:「你叫什麼名字?」
看著飛煙真摯的眉眼,男孩子字字清晰的說:「呂白,我妹妹叫呂鈴。」
飛煙笑,說:「那我叫你小白吧?」
小白?名字怎麼那麼像隔壁阿伯家的小白狗?小白微皺眉頭,可見飛煙兀自開心,他也不好反駁什麼,小白就小白吧!
「你還有什麼親戚嗎?」封菱問。
小白搖了搖頭。
淨鳶犯二的問道:「剛剛你說你娘走了?她到哪去了?說出來,找不定還能幫你找到她,」
小白低著頭,乾脆連點頭、搖頭也沒了,見他沉默下來。飛煙心中微微一沉,她猜想,小白的娘親定然還活在世上,只是……
就在這時,一直啃著雞腿的女孩突然用油膩的胖手抓著哥哥的衣角,看著飛煙,怯怯的問她:「你……你要帶我找娘親嗎?」
飛煙笑著點了點頭。
忽然,小白戾聲喝斥妹妹。
他這麼凶的模樣,嚇壞了妹妹,隨即,女孩爆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
在女孩的哭鬧聲中,飛煙三人漸漸明白了小白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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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小白的母親在他九歲的時候便離開了,那個時候妹妹剛滿四歲,母親離開的時候,那時的小白尚且年幼,可他卻極其的敏感和聰明,在母親離開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來不對勁。
他曾多次問過父親,他想要去找娘親,可父親總是默默的坐在家中喝著悶喝,他每天問,每時想見娘親。有一天,父親悖然大怒,戾聲吼道,說母親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不再要他了。
小白大哭了一聲,此後,再也沒有提過有關娘親的事。
後來,再大了點,從鄉親鄰里的口中,聽到一些有關母親的閒言碎語。
小白的母親原本是一大戶人家的小姐,自小便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更是心比天高,她受到的最多的教育,便是一定要嫁給一個有錢人。無奈,世事無常,偏偏又逢家道中落,最終,小白的母親這才迫不得已,委身嫁給了平凡人家的小白父親。
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生活在小康之家的小白母親卻處處不如意。直到生下小鈴不久,小白的母親最終不堪貧苦的困擾,離開了小白父子三人,去到了泉城的一家最大的妓院,當了頭牌花魁。
她說,就算當了妓女,也比在這寒窯之中過活來的強。那一走,便三年沒有回來過,雖然,家離泉城只有兩個時辰,可小白與生母之間,卻隔著萬里的鴻溝,他始終無法去承認這個母親。
他有些恨她,恨她拋棄了父親、妹妹和自己,可是,他更念她,很想她!
如今,洪湖水患,兄妹二人沒了父親,更沒了家,如今,能投靠的,也只有母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