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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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在漸漸枯萎的木槿花枝上,灑在巍峨的古老紅牆上,暖暖的絲線糾纏著即將調零的花瓣,院中一片冷香。
逆著光,隔著紅線織做而成的絲簾,飛煙看到那修長的背影僵在廳外,因為——她的一句話。
在聽到她慌亂之中衝出口的那句話的那一剎那,他的步子如她意料一樣僵在了原地,許久,他回過頭來望著她,目光灼灼,口氣卻冷冽的質問。
「你說什麼?」
飛煙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表情無比認真的對他說:「我知道雲宿的下落。」
她……知道雲宿的下落?男人挑起眉梢。
對於她話中真偽,他著實不太敢輕易相信,萬一……她是想借此求他帶她出去呢?看著飛煙篤定的神情,他心思沉靜,這一刻的她與以往的她有所不同!她神情自若彷彿並不是在說謊。
然而,他卻一聲冷笑:「呵!別說笑了,如果你真知道雲宿的下落,那……只會有一個可能。」
「……什麼?」她輕問。
他口氣淡淡的說:「除非……你不是染飛煙!」
飛煙微微一驚,末了,淡淡的笑開了。是!真被他說對了!她並不是染飛煙。她是黎歌,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一縷幽魂,抬頭,目光緊緊的鎖住他的身影,她淡默一笑。
語氣慢悠悠道:「染飛煙早在孩子死的那一刻就死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裝有靈魂的軀殼罷了。」
他想要套出什麼,然而,她卻聰明的將這個話題鋒利之處避了過去。
他的目光深沉的隔著紅絲簾望著她。
秋季風涼,飛煙輕輕的打了個寒顫,她簡單的披了一件外裳,起身將藏在抽屜最深處、那鎖著她希望與秘密的黑匣子取了出來。解開腕上鑰匙,她打開黑匣子,拿出一個黑色的特大號錦囊。
一面取了裡面的東西,她一面淡淡的對他說:「我不僅知道雲宿的下落,我更知道念善與雲宿是什麼關係!」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但是……我想,當你看到這裡面的東西時,你便不會再這麼堅定自己的想法了?!」
說完,她將裡面的七星珠取了出來,將找到的三個珠子呈於他眼前,大病後的容顏、比以前殘留更加濃郁的蒼白色,她自信的勾唇一笑,顯得那樣滑稽、不合時宜。
「看到這樣東西,你覺得熟悉嗎?」飛煙問。
她手上拿的正是粉晶玉與黃水晶、紅玉髓,這樣的彩色晶石,既使在盛產寶石的南陵國,彩色的晶石的存在實屬於罕見。當她拿出這些東西時,他心思一沉,沉默不語,鳳眸中的沉鬱卻不減反增。
飛煙笑,淡淡的說:「這個水晶石是念善贈給我的,想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幾個寶珠的作用吧?」
是,這個寶珠是何人之物,他比誰的清楚!只是……雲宿大祭司的七星輪在世間無幾人知道是用什麼寶石所鑄,就連在宮中也沒有幾人知曉七星石是什麼模樣!那麼……她是如何得知七星石模樣?
況且,幾年前七星石丟落,至今未曾尋得行蹤!
那一顆紅玉髓是她以一舞向皇帝換來,但是,另外兩個寶石的來例卻不得不讓他對她多層疑慮!
她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但他卻說。
「擁有這些東西那又證明什麼?」他口氣冷淡,語氣詢究,暗藏試探:「染飛煙,你能否告訴我,擁有這些東西與你知曉雲宿下落又何聯繫?」
他在試探自己的底限在哪!飛煙依舊悠然一笑,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與底限,她說:「這兩顆寶石與我知曉雲宿下落並無直接關係,我只想表明兩點,第一:這兩顆寶珠是雲宿讓念善送給我的,就此來說,我跟隨你一同去尋雲宿下落應當會有點用處!我也知道,他又與雲宿是同門師兄弟!第二:我所知道的比你目前所猜測的……要多的多!」
故意加重後話的語氣,飛煙一臉自信與囂張。她不信以她的三寸之舌不能說動他!
的確,她與之前的她完全不同!
也許,她的話中有五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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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徘徊在倚瀾閣外。
淨鳶有些擔心飛煙,她站在院中瞪著一臉麻木守在門邊的蘇予墨暗暗的咬牙,她沉怒的目光化成把把刀刃,像是要將他身上刺穿幾個大洞,緊咬牙根,淨鳶一鼓作氣便要向裡闖。
裡面沒啥動靜,她著實擔心飛煙的狀況。然而,剛一接近門旁,一下便被蘇予墨攔住了去路。
「公主請留步!」
他始終是一臉面無表情。
淨鳶徹底怒了,站著掐起腰,衝他吼道:「丫的,蘇予墨你和老娘拗上了是不是?」
蘇予墨微微一怔,臉色頓時陰沉。
淨鳶瞧他不理自己,卻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她怒道:「看啥看?沒看過美女啊?」
身子輕顫,輕不可聞的歎了一聲,蘇予墨顯然一副:你無可救藥的表情!
她的語氣和飛煙如出一轍!不用想也知道她和飛煙學來的蠻不講理,動不動老娘這、老娘那!不知她與飛煙待久了是好事還是壞事!
就在蘇予墨在感歎飛煙無形中殘害祖國的花朵兒之時,淨鳶已經打算悄悄的從他身旁溜了過去。無奈,他蘇予墨又是何許人也!她這點小動作被他在第一時間裡制止了!
「公主請留步!」
「你就沒有別的話想對本公主說?」看著面癱的他,淨鳶克制心中洶湧的怒火,牙齒咬的卡吧卡吧響。
冷漠的俊臉始終緊繃,蘇予墨說道:「王爺吩咐了,不准外人打擾!」
淨鳶怒道:「我是擔心嫂嫂,況且我不能被歸為外人之列吧?」
蘇予墨說:「除了王爺與王妃,任何人都可稱為外人!」
淨鳶怒了,決定不管不顧,想要直接闖進去。然而,蘇予墨卻紋絲不動的攔住她的去路,不允許她有一絲可趁之機,淨鳶十分惱火,就在院中與他大眼瞪起大眼來。
忽然,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蘇予墨連忙側身、讓裡面的人安穩的坐在輪椅上,慢行出閣。
甫出門,那個長相陰柔俊美的男人斜眼瞪一眼淨鳶,男人目光微沉,彷彿看穿了她與飛煙的把戲,淨鳶驚怔,連忙低下了頭。
「走吧!」
君慕然吐出簡單的兩字,繼而與蘇予墨一同離開。臨走之時,淨鳶看著蘇予墨消失的背影,許久不曾回神!
呵!明知道兩個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何苦在執意忘記他的時候還在折磨自己?!他和她……終究不可能!她愛他、而他卻認為她害死了他心愛的女人!三年了!君淨鳶在為不是自己的錯而贖罪,蘇予墨依舊為那莫須有的罪名而恨她!現在,他們兩人連一個陌生人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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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月的夜晚,有些涼意。
深遠的夜空,孤零零的星光漸漸被烏雲遮了去。不久,便起了風,風中夾帶著一股冷冽的清香與泥土的濕氣。
飛煙將握在手中的暖玉放下,復而,打開身側那個黑色的小匣子。
藉著躍動的火光,昏暗的影子在黑夜裡隨風舞動著。飛煙嚥了咽喉間酸澀,在兩個丫頭一臉莫名不解的注視下,她將袋子裡的飾品一分為三。
在靜王府中,她並沒有多少積蓄!慶幸的是,出嫁時父家準備的嫁妝還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她原本是想,如果有一天離開這裡,這些飾品便是她必備的錢財來源,可如今……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將這些東西送出去!這一去,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她只盼離開之後,會盡快帶著她們一起走!可是……目前,她卻沒辦法帶上阿雅和新瑤,飛煙將飾品分別給了阿雅與新瑤。
接著沉甸甸的飾品袋,新瑤有些驚愕,顫抖著:「小……小姐?這些都是你的陪嫁首飾,你怎麼……」
看著新瑤蒼白、驚疑的臉,飛煙笑了笑,解釋說:「過些日子我要同王爺一起出府,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些珠寶還能夠典當許多銀兩,在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
「可是……既然小姐要出去一段時日,那麼這些珠寶為什麼要給我們?這些都是小姐的陪嫁首飾,無比珍貴啊,為什麼還要去……」口氣頓了頓,新瑤問:「典當?」
飛煙情緒低落的歎了口氣。她撒了謊!她想,如果她走了,有一天她們在王府過不下去了,有了這些珠寶好歹也能讓她們一生衣食無憂。
將另一份珠寶交給了新瑤,飛煙笑說:「這些東西放著也是放著,什麼陪嫁首飾我完全不在意!只是,在我走之後,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怕你們在……」
在王府裡受別人的氣!
話說一半,飛煙難過的紅了眼眶。
新瑤隱隱約約猜到什麼,她不敢問,也不敢看飛煙,低著頭,怔怔的看著手中珠寶,她的眼眶也微微紅了。阿雅神經有些大條,她沒有發覺飛煙此舉因為什麼,她腦袋單純、沒啥想法!可是,她卻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阿雅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沉默的看著湯圓在飛煙腳下呼呼大睡。
飛煙將另一袋珠寶交給了新瑤,囑咐道:「想辦法將這袋子珠寶交給染夫人!」
染夫人?看著飛煙清亮的眼晴,新瑤一怔。
扭頭看一眼天色,飛煙僵硬的笑:「看來今天晚上會有一場瓢潑大雨,雨夜寒冷,咱們在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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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看著跳躍的燭火即將燃盡,血紅的淚蠟星星點點的滴落在檯面上,飛煙有些失神。
今晚,除了雨聲砸落在瓦片上的聲音,一切彷彿都溶到了黑夜中。
新瑤與阿雅已經陷入熟睡,她有些怕黑,下了床,將燭火拿進內閣,將抽屜裡的黑色小匣子取出,又把裡面的褐色小本子和一把短刀拿在了手裡,這把短刀可以用來防身。
看一眼倚瀾閣,這個住了半年多的房子,她無形之中將這裡當成了家,如今離開有許多不捨,以後……哪裡會是她的家?這裡沒她有屬於的東西!只有這個褐色小本子和腰間的手機,還有一個不屬於她的刻著蘿字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