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噴氣式戰機的渦扇引擎撕打空氣時,所出的尖利的淒嘯聲似乎就從沒有停止過,高阻航彈自由落體時,所帶來的怪叫聲讓每一個浴血在這片殺戮的修羅場上的人們都感覺到陣陣的恐懼,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湧動上來的無法抑制的恐懼。
四架『蘇-25蛙足』式強擊機呼嘯著從高空紮了下來,機翼之下掛懸著的低阻高爆航空炸彈搖曳著脫離掛鉤,準確的砸向自己的目標。轟-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不遠處的地面上高高的騰起一柱巨大的火球,紅黑色的硝煙伴隨著熾熱的火光沖天而起,煙塵散去地面之上豁然的凹出一個巨大的彈坑。緊接著又是一陣尖利的怪嘯後隆隆的爆炸聲滾滾而來。
當第一團爆炸的火焰翻滾著沖天而起的同時,小城內那些防空火力也開始衝著天空中的那些『蛙足』紛射而開,一架剛剛從俯衝攻擊狀態拉起的『蛙足』頓時被一連竄的高射炮火給擊中,翻滾著一頭載向地面。尾隨攻擊中的另外兩架則不得不拚命的拉起,從攻擊狀態中改了出來,胡亂飛舞在天空中那一串串炮彈隨時的都可能的擊中這些脆弱的飛機。
「媽的,媽的,死也要給我死在陣地上,決不能後退∼」貓身跑向7中隊的陣地,朱勝利指著那幾棟被蘇軍佔領了建築的窗口說到:「給我組織一次進攻,拿下來。」
「放心吧,朱隊∼」7中隊長-肖釗權憨厚的笑了笑,抬手頂了頂有點歪斜的鋼盔說到。
「那好,準備一下,五分鐘之後起進攻∼」朱勝利衝著那幾棟窗口黑森森的建築,提醒著肖釗權:「注意別把部隊展開在街面上,當心***冷槍手。」
「知道了,朱隊,我這就帶7、8兩個分隊上去。」肖釗權用那擼起的袖子擦了擦滿頭的汗水,笑道:「待會兒,我肯定給***點顏色看看,朱隊,您就瞧好了。」
而此時,在滿洲裡城的其他方向,蘇軍的大口徑炮兵和愈來愈烈的空襲一起不斷的用鋼鐵與烈火蠶食著第3守備隊有限的防禦力。蜂擁而來的那些塗有紅星的蘇軍飛機毫無忌憚的撕開地面上那有限的防空火力,從高空一頭俯衝下來,把機翼下懸掛的航空炸彈準確的投了出去,而後迅的爬升而起,改出攻擊航線,任憑火球摻雜著硝煙氣浪沖天而起。
戰鬥愈的慘烈起來,不斷升起的火光幾乎的把這片本該是陽光明媚的上午烘烤的猶如中午時分的酷熱般,地面上熊熊烈火劇烈的燃燒著,呼呼地用熱浪抽打著天空中瀰散著的硝煙。猛烈的炮火一次又一次的覆蓋而下,無數砸落而來的殺傷彈用紛飛的破片把這座小小的城鎮為中心的土地再一次的翻犁了一遍,烈焰炙烤著那片早已經被鮮血所浸潤的土地,在空氣中揮出一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到處都是槍炮聲和那乾澀樣的喊殺聲。
此時的滿洲裡城已經是戰火燃燒成一片,這個邊境小城內的鏖戰也隨著雙方軍人們的廝殺,而再一次的達到了**。攻守雙方在這座不大的小城市內,寸土必爭的反覆爭奪著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甚至是每棟房子的每一個房間。
整個的滿洲裡城到處都在燃燒著、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夾雜在急促的槍聲中。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不遠處的那棟二層小樓在火光中轟然的倒塌,煙塵瀰散在秋夜的空氣中。一團紅黑色翻滾著的煙雲緩緩的升騰而起。
朱勝利的眼裡似乎的都能夠滴出血來,那座小樓的位置剛好的是在二道街的臨街控制點上,可以說是必爭要地,守備8中隊至少在那裡部署了一個分隊,同時朱勝利還將一個反坦克火力組佈置在那裡,而這棟小樓所形成的交叉的火力恰好的能夠對整個的街口完成火力覆蓋。可以說,防禦做得不是不足,甚至在朱勝利看來,幾近完美了。
可問題是,你這裡既然是重要的位置,那自然也是蘇聯人的眼中之釘了。一個連級規模的蘇軍在坦克車的掩護下,接連的起進攻。幾乎是在短短半個小時內,掀起了連續攻擊的浪潮。面對著守軍頑強的阻擊,蘇聯人連續起的數輪進攻,幾次均不能夠得手,反倒是丟下了數十具的屍體,就連坦克車也被擊毀了兩輛,癱死在狹窄的街道上,呼呼的燃燒著。
可朱勝利沒有想到的是,瘋狂的蘇軍會是在重型自行迫擊炮的火力支援下,依靠著裝甲戰車掩護,連續地在小樓的牆體實施爆破,同時以自行高射炮對著這棟小樓實施火力壓制。
幾乎是依托著猛烈的火力轟擊,蘇軍新一輪的進攻幾乎將小樓的正面打得個稀巴爛,方才突入了樓內,隨即便是更為慘烈的廝殺。儘管相隔著一條街區,朱勝利卻似乎的能夠聽到那棟韻味十足的哥特式建築風格小樓內驟然響起的密集急促的槍聲,間雜其中的是手榴彈的爆炸聲。而身旁的電台內更是響徹著雜亂的吼聲、罵聲,甚至還有刺刀拚殺的鏗鏘聲。
被四下裡爆炸的火光沖湧著,騰起著,那不斷從樓體每一扇窗戶內轟然噴出的爆炸的火焰在朱勝利看來,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鮮紅,甚至有些刺眼。那是因為鮮血渲染在其中的原因嗎?也許吧,至少在朱勝利看來,似乎是這樣。
電台裡的喊聲漸漸消失了,而隱約在彙集在滿洲裡城內的槍炮聲中,那小樓內的槍聲也漸漸地似乎的稀疏了。儘管四下裡那不斷響成一片的爆炸聲和急促的槍聲依舊,但朱勝利卻是那樣的能夠清楚的感觸到那個方向裡,那座小樓內的槍聲漸漸平息下來。
不用去猜,朱勝利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整棟樓內的守軍已經全部犧牲了。朱勝利默然了。而挎著一支81步槍還大背著一枚4o火的7中隊長忽然從身後跑過來:「朱隊,準備好了,我們可以上了吧∼」肖釗權衝著正眺望著二道街方向的朱勝利問道。
正在此時,驟然的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幾乎讓正在呆的朱勝利猛然地一驚,那是小樓的方向,沒等到他回過神來,接著又是一陣猛烈的爆炸中,一團巨大的火球驟然的騰升而起,那瞬間騰起的火球驟然的直衝天空,紅黑色的煙柱在那火光之中騰起著。
舉目而眺,只見那翻滾著的煙塵之中,整座小樓轟然地倒塌下來,那曾經和滿洲裡的每一棟充斥著日式、俄式、哥特式風格的建築一樣甚是漂亮的小樓,轉眼便是坍塌了為遍地的碎石爛磚,一片廢墟之中,還有那點點零星的火光在燃燒著,出一陣陣辟里啪啦聲。
剎那間,朱勝利感覺到一行的熱流從自己的眼角而出,那是淚水嗎?那順著面頰緩緩而下的濕潤就那樣不爭氣的那樣地流淌了下來。「***∼」朱勝利擦了擦淚水,低聲罵道。
據守在樓內的守軍在戰至最後一人的時候拉響了同歸於盡的炸藥,連帶著整座小樓內的蘇軍一同的消失在那朵絢爛的煙火之中。那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似乎就像是悲壯的慨歌樣,帶著寧死不屈的憤怒吼聲,帶著中**人們的錚錚骨氣而在高歌。
整個滿洲裡城的每一個的角落都是在這樣的戰鬥著,蘇軍在飛機、重炮的掩護下,以小規模的強擊群組掩護著步兵的推進。熊熊而起的烈火燃燒著整個城市。也許這是滿洲裡城的毀滅,但何嘗又不是滿洲裡的涅磐呢?也許這才是一個城市走向黑暗,但最終也許又會是從黑暗走向光明的開始。至少此時,當每一棟的建築甚至是幾易其手樣的廝殺著的時候,當那些頑強的中**人、民兵、預備役在用手中的武器和自己的一腔熱血拚命的抵抗著蘇軍前進的每一步的時候,當拚死而戰的蒙邊守備6旅的指戰員們在付出慘重犧牲的同時,卻在大大遲滯著蘇軍的前進步伐。從一開始,他們需要去做的也僅僅只是這些,能去做的也同樣僅僅只是這些,因為他們本就無從選擇,也不需要去選擇。
正武山要塞指揮所內,點著一根香煙,在裊繞的煙草的煙霧中,趙江河旅長斟酌著前沿來的要求炮火覆蓋的請求。此時的趙江河何嘗不知道滿洲裡城區的危急,那些十七八歲的小伙子,當同齡人還在渾渾噩噩的過著每天生活的時候,當內地的年輕人還在穿著喇叭褲、戴著蛤蟆鏡,在錄音機的節奏中跳著霹靂舞,喝著汽水的時候,這些本該還在媽媽的懷抱裡撒嬌的孩子卻默默的用自己那柔弱的雙肩混合著中華民族不屈的怒吼承擔起了保家衛國的神聖職責。那些稚氣的臉龐上寫滿了果敢與堅毅;挺拔的身軀滿帶著忠誠與使命。
趙江河旅長的眼前彷彿可見那悲壯的一幕幕,硝煙瀰散的戰地上,破布一樣的軍旗依然的巍然不倒,儘管已是彈孔纍纍卻依然的飄揚的硝煙中,鮮血把那抹鮮紅渲染的更加的鮮艷。每一棟建築物內都是怎麼樣的一種慘烈的戰鬥。
而那些渾身是血的傷員們儘管嘴角的稚氣還未退去、儘管他們的生命依然年輕,但面對包圍上來的踐踏祖國的豺狼,打光了槍膛裡最後一子彈的指戰員們還是還是義無返顧的拉響了同歸於盡的手榴彈,在轟然而起的火光中昇華自我。
滿地飛濺的流彈飛矢中,受傷的反坦克手們掙扎著扛著火箭筒,當那輛肆虐的蘇軍坦克在刺利的貫甲聲中爆炸燃燒起來的時候,這些無名英雄也已然被敵人的火力所覆蓋。
想到這裡趙江河的眼眶裡滿是晶瑩,很少動感情的他這一次卻是兩行濁淚滄然而下,無聲中,這位默然良久的漢子用這種本不應該屬於軍人的方式來向那些犧牲了的戰士致以敬意。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了共和**人的榮譽,用自己的那腔熱血來洗刷蒙塵的八一軍徽。也許用不了多久,包括自己在內,整個蒙邊守備6旅都將會拼光,死光,但趙江河知道,全旅上下,所有的指戰員都無悔於自己的這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