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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寫卷 :田園篇 第79章 笛聲相問琴聲和 文 / 滄海明珠

    前面大船上的黛玉正靠在貴妃榻上暗暗思索該如何脫困,忽然聽見這笛聲,便猛然驚醒,起身走到窗前,欲推窗往外看時,卻被身側的女孩子制止:「姑娘,你想做什麼?」

    黛玉回頭笑道:「沒什麼,我聽外邊這笛聲有趣,所以想打開窗戶聽得真切一些。」

    那女孩子方吐了一口氣,上前去幫黛玉把窗子推開,她自己卻站在窗戶跟前,似是生怕一個不小心黛玉便會跳船尋短見似的。

    黛玉見她如此小心,不由得暗暗地搖頭,心想自己若是想給紫鵑他們傳遞個消息什麼的怕是不能了。

    只是聽著笛聲悠遠傳來,卻帶著幾分急切,想來何雋之心定然為自己擔心。還有紫鵑,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上何雋之的船跟了來。這艘船走的如此快,他們那艘客船定然跟不上,自己總要想個什麼辦法告訴他們自己的境況才好。

    黛玉一邊思量著一邊環顧船艙內的擺設,當她看見那一架瑤琴時,眼前忽然一亮,便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到瑤琴跟前坐下,抬手撫在琴弦上,悠揚的琴聲便從她指尖流淌出來。

    身後的女孩子一怔,繼而笑道:「怪不得主子一定要在這船上放一架瑤琴,原來姑娘真的會彈。」

    黛玉聽了這話,心中更加相信這些人真的是雪空安排來保護自己的,絕不會傷害自己。於是那琴聲便更加淡然優雅,更帶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意境。

    後面船上的何雋之聽見琴聲心中一動,笛聲便嘎然中斷。

    站在他身後的紫鵑也聽見了琴聲,驚喜的說道:「這是姑娘彈琴呢!聽這琴聲,姑娘定然無恙。何大人,我們快些追,一定要把姑娘救回來!」

    聽著琴聲高雅悠遠,不驕不躁,淡定沉著,何雋之便贊同的點點頭,說道:「你跟了你們姑娘這麼久,自然能聽懂她的琴聲。不錯,她正是用這琴聲告訴我們她無礙的。只是對方的人終究不可信,我們還是要快些趕上去把她接過我們的船上來好。」

    「是,大人說的是。既然姑娘在那邊船上安然無恙,還能彈琴,那就是說船上的人自然不是壞人。待會兒我們追上了大船,好生同他們說些話,他們定然准我們接回姑娘的。」

    何雋之回頭看了紫鵑一眼,微微一笑,說道:「林姑娘對你好,也不是沒根由的。你果然是個聰明人。」說完,也不等紫鵑說什麼,他又把玉笛一橫,用心的吹起來。

    黛玉在前面的船上聽見笛聲停了一會兒後再傳來時已經少了之前的幾分焦灼不安,當下便知道何雋之已經意會到了自己的意思,於是淡然一笑,手指輕揚,指尖的琴聲便越發的高亢起來。

    一直在船頭上迎風而立的歐陽小冶聽見這笛聲和琴聲相應相合著,初時覺得有趣,後來卻隱隱的覺得有些什麼不妥,便忽然轉身朝著船艙上喊道:「二丫!扶林姑娘下來吃飯了!」

    他這一喊是運上了內力的,不僅僅整個船上,甚至連前後幾條船上的人也都聽見了。甚至他這一喊,居然逆著秋風,遠遠跟在後面的何雋之也聽見了幾分,只是隱隱約約的,不甚真切。

    如此,兩艘船一前一後走了一天的光景,至天色將晚時,歐陽小冶的船便漸漸地慢下來。恰好在一個小碼頭旁邊靠了岸。

    遠遠地,何雋之站在船頭便看見那艘船上有兩個僕婦一樣的人下船去了,他便命令船夫:「快點,劃過去,這裡是碼頭,他們不敢恣意妄為的。我們可以把林姑娘接過來。」

    紫鵑也興奮的說道:「是啊是啊!我們劃快些!他們買了東西說不定又要趕路的。」

    船夫累了半日了,腰酸背痛的,哪裡還有什麼力氣加快速度。

    何雋之吩咐完了之後見船速不但沒加快,反而慢下來,便有些著急,回頭就要衝船夫發火。紫鵑忙擺手攔住,卻從荷包裡取了一錠銀子出來遞給那船夫,說道:「麻煩你快些,我家主子在人家的船上,我們怎麼能放心呢!這銀子給你,若是能順利的把我家主子接過來,我們另外還有重謝。」

    那船夫夫婦看見了銀子,全身立刻充滿了力量,那船娘趕緊的擦擦手接過銀子,回頭跟船夫說:「當家的,咱們再加把勁兒,那姑娘我看見了,可憐見兒的一個女娃娃,不知這會子如何了,倒是叫人心疼得很。」

    「好,好……」船夫連聲答應著,手中的搖櫓又使勁的搖起來。

    前面的船停住,後面的船追起來就省了許多力氣,沒用多一會兒的功夫,何雋之的船便靠近了歐陽小冶的船旁。

    「姑娘!姑娘——」紫鵑站在船頭上朝著黛玉所在的船上叫。

    黛玉從裡面聽見了,便匆匆走到船外來,只是她身後跟著二丫,更有歐陽小冶在一旁,何雋之遠遠地看見了,生怕對方會對黛玉不利,便叫自己的船不要靠的太近。

    黛玉站在船尾看著紫鵑焦急的朝自己招手,微微笑道:「不要擔心,我無事的。」

    何雋之便衝著歐陽小冶喊道:「你這賊人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搶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若是識時務,准我們把林姑娘接回來,本官還可既往不咎。若是不然……」

    「哼!」歐陽小冶冷冷一笑,說道:「不然怎樣?我幹的便是刀尖上舔血的營生,還怕你個小小鹽政不成?」

    何雋之倒是無心在歐陽小冶面前逞強,而且黛玉還在對方的手上,他也不敢把話說得太硬,於是皺眉道:「你怕不怕我也沒什麼,我看你對林姑娘倒也客氣,她一個弱女子對你也沒什麼用,你要多少銀子儘管開口,就算我何雋之現在沒有,但也可以立個字據。不管怎樣,我總會湊足了銀子給你!」

    歐陽小冶好笑的看著何雋之,搖頭道:「我不要銀子。」

    「那你要什麼?!」見對方軟硬不吃,何雋之又急了。上前兩步走到船頭,「我勸你最好想清楚些!為了一個弱女子跟朝廷作對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歐陽小冶無所謂的笑了笑,剛要說什麼,黛玉卻轉頭對他說道:「你不放我回去也可以,你說你是受雪空將軍之托保護我我也信你。你把那個丫頭接過來。她服侍我多年,我的飲食習慣她都知道,我身邊少不得她。」

    歐陽小冶笑了笑,說道:「這倒是不難。」說著,他抬手從腰間把長鞭解下來,迎空一甩,那長鞭居然甩出去一丈多遠,鞭稍啪的一聲纏住了何雋之那艘船頭的一隻鐵環,之後用力一帶,何雋之的船居然往前近了三四尺。

    本來歐陽小冶一甩鞭子,何雋之還以為這人要動粗,便拉著紫鵑往後退了幾步護在身後。此時卻見他把自己的船往前拉了些許,卻看不透他要做什麼,一時間何雋之紫鵑等人全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動也不知道動了。

    歐陽小冶趁著眾人吃驚之際,手臂一抖,長鞭鬆開了船舷的鐵環,然後又如長蛇一樣纏上了紫鵑的一個手臂。

    紫鵑『呀』的一聲尖叫,便覺得自己身子一輕,整個人飛上了半空中。

    頓時,眾人跟著驚呼一聲,紫鵑便手忙腳亂的落在了歐陽小冶的懷裡。

    「狗賊!」紫鵑懼怕之極卻還記得反擊,一邊低聲罵著張嘴咬住了歐陽小冶的胳膊。

    「啊——」歐陽小冶猝不及防之時覺得手臂上一陣鈍痛,便一甩手把懷裡的紫鵑丟到甲板上,便低聲罵道:「臭丫頭真是該死!」

    紫鵑被摔到甲板上,通的一聲又打了個滾,頓時渾身劇痛眼冒金星,只痛的呲牙咧嘴連聲哀呼,連東南西北也摸不清楚了。

    「紫鵑——」黛玉再也想不到會是這種結果,她忙推開二丫的手上前去扶紫鵑,並關切的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傷哪裡?哪裡痛呀?」

    歐陽小冶撫了撫衣衫上一個淡淡的血印,生氣的罵道:「臭丫頭,下嘴挺狠!」

    旁邊的二丫忙道:「主子,您沒事兒吧?」

    被咬了一口的歐陽小冶心情極差,眉頭擰成了疙瘩,生氣的吩咐:「少廢話!把她們主僕給我弄回船艙裡去!」

    二丫不敢多話,趕緊的轉身去幫黛玉把紫鵑拉起來,連拖帶拽弄著紫鵑往船艙裡走。黛玉又記掛著那邊的何雋之,忙回頭喊道:「何公子,你放心。他們不是劫匪,是受朋友之托照顧我的。」

    「林姑娘,你說的可是實情?」何雋之聽了這話心中稍安,只是又大為不解,既然是受人之托來照顧人的,怎麼又如此粗魯沒禮貌?

    歐陽小冶正生氣呢,哪裡還容這二人多說,當時把手中長鞭一甩,衝著何雋之怒道:「狗官!你再廢話,我就把你丟到水裡去餵魚!反正有人托我照看姓林的女娃而已,又不用管你的死活。殺你這樣的一個小小芝麻官,朝廷還不能把我怎麼樣!」

    何雋之自然不怕,上前兩步還要怎樣,黛玉卻忙勸道:「何大人!我的行李暫時放在你的船上,請你隨我們這艘船一路走,到了蘇州再說。」

    如此,何雋之便放了**分的心。

    歐陽小冶懶得再跟這些人廢話,當即瞪了買東西回來的兩個婆子一眼便轉身進了船艙。

    那兩個婆子忙放下東西過來拉著黛玉往裡面去了,留下何雋之一個人站在船頭看著這邊發呆。

    兩邊船上都恢復了平靜,大家各自安排各自的事情,卻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艘不起眼的客船也漸漸地靠在了岸邊,客船上有一個老年客商模樣的人靠在窗戶旁邊掀開窗簾子往這邊張望著,窗戶旁邊的一個船夫打扮的年輕人說道:「前面那艘大商船便是劫持了林姑娘的船?」

    船夫應道:「是的。屬下剛剛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我們的人看見紫鵑也上了那艘船。那船上有一個人用的是長鞭。」

    老者皺了皺眉頭,低聲吩咐道:「想辦法查清那船上的人是什麼身份,不得驚動他們。」

    船夫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歐陽小冶回了船艙內,撕開衣袖看了看胳膊上的傷口,冷笑一聲,自己拿了個小藥瓶撒了點藥面在傷口上,伸出手指沾了白酒擦了擦,並沒有包紮。

    旁邊有人拿了一套衣服來給他換下,歐陽小冶方問:「那個死丫頭怎麼樣了?」

    「同那位姑娘在上面說話呢。嗯……主僕二人又哭又笑。」

    歐陽小冶又好笑的咧了咧嘴,說道:「上去看看。這死丫頭片子膽子真是不小啊,老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女人敢咬呢。」

    旁邊服侍的下人不敢多言,只躬身答應著退到一邊。

    歐陽小冶走到樓梯上又回頭吩咐:「買齊了東西立刻趕路,這裡離京城太近了,不能久留。」

    「是,屬下這就去吩咐開船。」

    樓上,黛玉和紫鵑說了一會兒話,又哭了一陣子剛安靜下來,便聽見樓梯口有人咳嗽了兩聲。紫鵑握著黛玉的手忍不住一僵,臉色又白了幾分。

    黛玉輕笑道:「你這會兒知道害怕了?剛才哪裡來的膽子?」

    紫鵑抿了抿唇,悄聲說道:「那可惡的賊人對奴婢不敬倒也罷了,居然敢劫持姑娘,真真恨死人了。奴婢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黛玉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歐陽小冶已經上樓來,偏生他練武之人聽力異於常人,卻把紫鵑跟黛玉的悄悄話聽得清清楚楚,便忍不住哼道:「死丫頭,還敢嘴硬!信不信我把你丟到水裡去跟魚蝦作伴兒?!」

    紫鵑自然是怕的,但這會兒聽見這話心裡又十分的生氣,便站起來轉身向著歐陽小冶,下巴一揚冷笑著說道:「雪空將軍把我家姑娘托付的就是這樣的粗人麼?連男女之嫌都不避諱,不請自來也就罷了,還張口閉口的便把人丟到水裡去?」

    「你……」歐陽小冶本就不是個能言善辯之人。他這樣的人行走江湖,喜歡的是個快意恩仇,跟紫鵑這樣的小丫頭鬥嘴的話,歐陽小冶的確不擅長。瞪了瞪眼睛,咬了咬牙,他還是只恨恨的罵了一句:「臭丫頭!」

    黛玉見狀只得起身拉了紫鵑一把,說道:「紫鵑,歐陽先生是雪空將軍的朋友,你不得對他無禮。還不快道歉?」

    紫鵑看他這副模樣,心裡的氣方去了大半兒,想想這樣的人恐怕是跟雪空一個德行的,所以也不敢得寸進尺了。當下又勉強朝著歐陽小冶一福,說道:「婢子失禮,請先生勿怪。」

    歐陽小冶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會跟紫鵑這樣的丫頭計較,當下便點了點頭,自顧轉身去椅子上坐下,方道:「你們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會幹那種出爾反爾的事情。我答應了白無常要保護你們周全,就一定會盡力保護你們。不過我這人做事不喜歡被人牽制,何雋之又是朝廷的人,我這輩子最不齒的就是跟朝廷的人為伍。你們若想安安穩穩的去姑蘇,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這條船上。至於何雋之什麼的,你們最好別指望了。哦——對了,待會兒我會派人去他的船上把你們的行李拿過來,還有一個小丫頭也會一併帶過來。自今夜之後,我不想在聽見有什麼吹笛聲騷擾我的好眠。」

    黛玉轉頭看了看紫鵑,紫鵑輕笑了一聲,說道:「若不是先生連招呼都不打就自作主張把我家姑娘劫持走了的話,你想聽人家何大人吹笛恐怕都不能呢。」

    歐陽小冶咬牙笑道:「我平生最恨吹笛子的人。若他敢再吹,我便剁了他的手指。」說著,他站起身來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黛玉,似笑非笑的說道:「不過琴聲嘛我還是蠻喜歡的。林姑娘若是閒了,儘管彈琴消遣。」

    黛玉被他這話給說的哭笑不得,只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紫鵑看著歐陽小冶下樓的背影又忍不住輕聲啐了一口,低聲嘟囔道:「你想聽就聽啊?想得美!」

    歐陽小冶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不過他剛說了那幾句話之後,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來,嘴角彎彎的下樓,不再跟那小丫頭一般計較。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大家吃了晚飯後正收拾東西準備開船,忽然聽見船頭上有人說話。歐陽小冶皺了皺眉頭對身旁的一個少年說道:「小五,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兒,若是無聊的人就趕緊的打發了。」

    叫小五的少年是歐陽小冶的弟子,排名第五。年紀雖小,卻深得歐陽小冶的喜愛,已經學得一身好功夫在身。此時聽見師傅吩咐,忙答應一聲轉身出去。

    船頭上卻是一個挎著魚簍子的中年漢子在同船夫說話,似是想要賤賣他的魚。

    小五走過去問道:「怎麼回事兒?你們再這裡囉嗦什麼?師傅說了,趕緊的開船,閒雜人等立刻下去。」

    那漁夫卻還不下去,只朝著小五笑道:「小哥兒,我這的魚又新鮮又實惠,我在這裡等了一天了,也沒遇見你們這樣的大主顧,這魚過了今晚就不新鮮了,這樣,我再便宜兩文錢,你們都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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