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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寫卷 :田園篇 第76章 結伴而行回故里 文 / 滄海明珠

    徐嬤嬤站在屏風旁邊瞧著太醫給黛玉診脈,那神情竟比給太妃診脈還緊張。

    張太醫倒是沒怎麼耽誤工夫,左右脈都診過之後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徐嬤嬤忙跟上去,悄聲問道:「張大人,這脈象如何?」

    「這位姑娘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結鬱於中,身體原本就虛弱,像她這樣的身子,若是能日日開懷,便無大礙了。」張太醫想了想,又說:「只用食療便可,不用開方子。」

    徐嬤嬤很是著急,看看左右沒有多餘的人在,便壓低了聲音問道:「其他的呢?只是結鬱於中麼?沒別的病症?」

    張太醫疑惑的回頭看著徐嬤嬤,皺眉問道:「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不相信在下的醫術?」

    徐嬤嬤忙笑道:「不是不是。」說著,她便一伸手拉著張太醫出了房門,一直行至遊廊一頭僻靜之處,方歎了口氣說道:「太醫您也不是外人,我們家太妃的心思您還不知道嗎?王爺如今領兵北上,為國禦敵,老王妃這不是擔心我們王爺的子嗣嘛!」

    張太醫瞭然的歎了口氣,又細細的想了想,說道:「若說這事兒我倒是沒想到,這會兒想想這位姑娘的脈象,卻不像是有孕在身。但也許是日子尚淺的緣故,嬤嬤可知這位姑娘的月事如何?」

    徐嬤嬤忙道:「這個好辦。太醫稍等。」說著,她轉身回去,叫了翠羽來,當著張太醫的面問道:「你們主子的月事有多久沒來了?」

    翠羽一愣,不知徐嬤嬤此為何意,只是想來太醫看病,問這個也是常理,於是細細的想了想,說道:「按日子算起來,這兩日也該來了。只是卻沒有來,不知為何。太醫,我家姑娘莫不是有什麼隱疾?」

    徐嬤嬤一聽這話,立刻啐道:「別胡說!什麼隱疾?姑娘的身子好著呢!快些回去,好生伺候著。姑娘若是有半點閃失,別說王爺,就是太妃也饒不了你。」

    翠羽嚇了一跳,忙答應著轉身離開。

    徐嬤嬤方又問張太醫:「太醫,您看……我們家這位姑娘有沒有可能已經懷孕?」

    張太醫笑了笑,攆著花白的鬍子說道:「嬤嬤太心急了些。你也聽見那小丫頭說了,這姑娘的月事該是這幾日來。按照常理,前後錯個三日兩日的也沒什麼。且等過幾日,確定姑娘的月事推遲不至再做確定可也。」

    徐嬤嬤聽了這話,點頭稱是。只是心裡未免有些失望。但細想想,又覺得有許多希望,於是便打起精神來打發張太醫離開,又把紫鵑雪雁等人叫到跟前細細的叮囑了一番,方坐車離去。臨走時把水溶的馬車留了下來,並吩咐道:「這馬車留給姑娘,姑娘若有什麼急事,儘管坐著這馬車去王府便可。」

    馬車的馭夫忙答應著,把馬車牽去了別院西側的空院子裡。

    眼看著徐嬤嬤坐車離去後,黛玉轉身問紫鵑:「我們的東西收拾的怎麼樣了?」

    紫鵑一怔,問道:「姑娘不是不想去王府麼?為什麼還要收拾東西?」

    黛玉輕輕地歎了口氣,皺眉道:「如今我是使喚不動你了麼?」

    紫鵑大驚,忙深深一福:「姑娘恕罪,奴婢這就去收拾。()」

    黛玉點點頭,吩咐道:「嗯,你和翠羽去收拾東西,雪雁跟我出去一趟。」

    「姑娘要出去?為何不叫奴婢隨身服侍?」紫鵑不解的抬起頭來看著黛玉,想了想又道:「姑娘這樣出去怕會有危險啊!」

    黛玉下意識的看了看對面的屋頂,忽而想起前天夜裡自己睡不著覺,半夜推開窗戶看月亮時,偶然發現屋頂上的人影。她暗暗地想,就算雪空不在,她肯定也安排了人暗中保護我。今日何不試一試呢?

    於是她淡淡一笑,伸手拉過紫鵑的手,說道:「我只是想去繡莊看看,有些日子沒見著大嫂子了,怪想她的。你和翠羽收拾東西,你不在,我那些東西誰知道該如何收拾呢?」

    紫鵑依然不放心,又道:「奴婢實在不放心,不如叫翠羽也跟姑娘去吧,奴婢一個人收拾東西便夠了。姑娘身邊多一個人便多一分照應。」

    黛玉搖頭道:「不必了。」

    紫鵑見黛玉話雖然不多,但卻是少有的決然,便不再多話。當時服侍她換了一身衣裳,又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又叮囑了雪雁幾句話後,方送黛玉上車。

    原本家人還想把徐嬤嬤留下的那輛水溶的馬車牽來,然黛玉不允,便只準備了一輛尋常的馬車來給她用。

    黛玉上了馬車後出靜宜別院的大門,吩咐馭夫往錦華樓的方向去。

    馬車不緊不慢的行駛在大街上,京城的街道依然繁華,黛玉安靜的坐在車裡默默地想著徐嬤嬤的一舉一動,心底暗暗地為自己下一步做打算。卻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匯報到鯨門的歐陽小冶那裡。

    歐陽小冶此時正在一家酒樓的二樓上喝酒,聽了屬下的匯報後,把酒壺放下,轉身去掀開窗戶上擋著的湘妃竹簾,低頭看著大街上一輛緩緩駛過的馬車,淡淡一笑,說道:「這是白無常想保護的人,北靜太妃那老女人又插一手做什麼?爺我平生最恨皇家的人,她想做什麼,爺偏不讓她如願。」

    那屬下不解的看這歐陽小冶的背影,遲疑的提醒道:「北門主,那白無常也是北靜王府的人啊。北靜太妃算是她的主母呢。」

    歐陽小冶轉過身來啐了一口,罵道:「混蛋!她算哪門子主母?她若不是公主的身份怎麼可能當上那個太妃?我呸!皇家的人一個個都是出爾反爾口是心非的孬種!白無常乃我輩中人,若不是當初……」歐陽小冶欲言又止,恨恨的瞪了一眼屬下,罵道:「還不快滾去保護林姑娘?弄清楚這姓林的小丫頭的意圖,若是她想跟北靜太妃那老婆子唱反調,爺我倒是不介意多幫她一把。」

    「是,屬下遵命!」

    歐陽小冶看著匆匆退下的黑衣手下,又緩緩地轉過身去看著窗外。

    窗外的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於耳,只是剛剛那輛馬車已經走遠了。

    黛玉到了錦華樓後,從後面的院門進去,先去繡房轉了一圈,因不見李紈在,便又出來往前面的貴賓間來。

    李紈已經聽見消息從前廳裡尋了來,一見黛玉,李紈便快步上前,拉著黛玉的手左看右看,細細的打量了一遍方歎道:「如今姑娘住在王爺的別院裡,我們這些人不能隨意走動,可是悶壞了!整日裡想著也不知道姑娘一個人住在那裡連個說話兒的人也沒有,定是悶壞了!我倒是去了一次,只是剛走到街口便被擋回來了。之前不覺得,如今才算是明白了什麼是『一如侯門深似海』。妹妹可真是讓我們擔心死了。」

    黛玉拉著李紈的手,二人去榻上坐下,她方悠悠一歎,說道:「嫂子這句話說得對極了。果然是『侯門深似海』,之前我們整日呆在裡面倒不覺得,如今才深深體會到。嫂子這些日子過的可好?」

    李紈忙道:「很好很好,有王爺關照,我們這鋪子裡也從未有過亂七八糟的人來搗亂。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對了——回頭我叫蘭兒把賬本拿來給妹妹過目。」

    黛玉搖頭笑道:「我巴巴的出來可是為了看賬本來的麼?嫂子真是的。」

    李紈也吃的一聲笑了,又自己抱怨道:「可是我糊塗了!妹妹悶壞了,我陪妹妹四處走走?」

    黛玉又搖頭,卻低聲歎了口氣,說道:「嫂子,我不想回去住了。你也別住這裡了,我們找個小院子或買或租,搬過去一起住吧?」

    李紈一愣,不解的問道:「這是如何?」

    眼看黛玉不想多說的樣子,便拍手道:「不願回去就不回去了。正好我這幾日叫蘭兒找了一處院子,是安徽商人在京城置辦的一座小別院,專門為了上京進貢暫住的,如今聽說那徽商已經捐了官職,在京城置辦了大宅院,這小別院就不要了。他要賣一千六百兩銀子,我叫人過去說了說,一千四百兩咱們就可以買下來。妹妹若是覺得好,咱們就定下來,叫人收拾乾淨了,選個日子搬進去,大家住在一起又熱鬧又有照應,豈不開心?」

    黛玉笑著點點頭,說道:「這話很是,一千四百兩也不算貴,這就叫人去買下來吧。」

    李紈剛點頭叫人去喚賈蘭進來,外頭一個小丫頭回道:「回大奶奶,何大人來了,聽說姑娘在,想進來見姑娘一面,不知姑娘允否?」

    黛玉皺眉看著李紈,不解的問道:「何大人是誰?」

    李紈笑道:「何大人就是之前的何公子呀!如今他已經被皇上封為蘇州鹽政使,即日起就要去上任了。可不就成了何大人!」

    黛玉心神一動,喃喃的問道:「何公子被皇上封為蘇州鹽政使?」

    李紈點頭道:「是啊,這還是前幾天的事情呢。何公子這幾天每日都來,說是臨行前總要跟姑娘道個別。不想今日妹妹就來了,可巧便隨了他的心願。算起來,他與妹妹也算是患難之交,今日妹妹不如見他一見?」

    黛玉忙道:「何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自然應該一見。」

    李紈便吩咐那小丫頭:「快去請何大人進來吧,說姑娘答應見他了。」

    小丫頭聽了吩咐立刻飛奔而去。

    黛玉一再想著何雋之被封為蘇州鹽政使的事情,一時間兒時的記憶便一點點的清晰起來。恍惚中,她似是聽見細雨落在青石板街道上的滴答聲,又像是聽見了烏篷船的木槳划開清水的嘩嘩聲,伴著那悠長甜軟的叫賣聲,織成她記憶裡最美好的畫面。

    也不知如今的姑蘇城是什麼樣子了!

    黛玉陷入對兒時的沉思之中,連何雋之進來都沒察覺。

    何雋之連聲叫了她兩遍,她依然混沌不知,還是李紈輕輕地推了她一把,方才回過神來。

    「林姑娘想什麼事情,居然想的如此入神?」何雋之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溫和清潤的目光看著黛玉,似是捨不得移開雙眼。

    黛玉微微苦笑,說道:「剛聽大嫂子說公子已經官拜蘇州鹽政使,我便想起兒時的事情。如今離開家鄉這麼久了,都快忘了鄉音鄉貌了。」

    何雋之輕笑道:「姑娘是幾歲時進京的?」

    黛玉想了想,說道:「父親沒有的那年,我方七歲。如今算起來已經有八年多了。」

    何雋之歎道:「是很久了。我離開不過一年有餘,如今想想回去便有些情怯。姑娘此時的心情,在下也只能理解十之一二。」

    黛玉沉默片刻,忽然抬頭看著何雋之,殷切的說道:「若我想回姑蘇,不知公子可願一路同行?」

    何雋之立刻喜笑顏開:「自然願意,自然願意。」說完,他又有些擔心的歎道:「只是不知姑娘需要多少時日準備行裝,在下奉旨上任,怕是沒有太多的時間耽擱下去……」

    黛玉忙道:「我並沒有多少行裝可收拾,不過是些隨身的東西,不過一兩日便可收拾利索。絕不會耽擱公子的行程。」

    何雋之又有些歉然的說道:「不必太匆忙,算下來再有四五日動身也是可以的。姑娘嬌貴,該帶的東西一定要帶全。嗯……這樣好了,姑娘只帶隨身用的,其他的東西還是在下去準備好了。我們走水路,加上行禮的話,一共三條船便夠了。」

    黛玉看何雋之一下子變得高興起來,那話也連珠炮似的,自顧自的說著,便覺得有幾分好笑。

    李紈也笑道:「何大人不必著急,我家妹妹用的東西,我叫人去準備便可。怎敢勞煩大人?只是妹妹只帶幾個丫頭隨行,我還是不放心。大人需得帶上蘭兒方是正理。」

    何雋之想了想,也覺得黛玉總要有個男性親眷在旁才好照應,自己再怎麼說也只是個外男,若只自己跟她一路南行,恐怕會對她的閨譽有損,於是點頭應道:「這個自然。」

    李紈便歎了口氣,又拍拍黛玉的手,說道:「原想著妹妹搬出來是跟我作伴兒的。如今看來那小院子還是先不用買了。你走了,我一個人也不願去住那空蕩蕩的院子,倒不如還跟繡娘們住在這裡更熱鬧些,還便於照顧生意。」

    黛玉拉著李紈的手,歉然的說道:「大嫂子,辛苦你了。」

    李紈笑道:「這有什麼辛苦的?如今我們衣食無憂,蘭兒跟著去,不僅僅是為了妹妹,況且跟著何大人也能奔個前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黛玉微微一笑,回頭看了一眼何雋之。

    何雋之忙道:「小公子聰慧的很,定然是前程無量的。跟著我倒有些屈才了。」

    李紈忙道:「我們怎麼敢當大人這樣的話。大人不嫌棄我們母子,便是我們的福氣了。只求大人看著咱們曾是鄰居,又患難一場的份上,多多照顧我這妹妹吧!」

    何雋之笑道:「這個大奶奶無須擔心,林姑娘跟我還有同鄉之誼呢。」

    李紈點頭笑著說道:「是啊,妹妹跟大人還是同鄉呢。」

    當時幾個人又說了些閒話,無非是討論南下需要準備的東西,黛玉又叮囑何雋之同行之事需要密之。何雋之自然滿口答應。

    商議完畢後何雋之便要告辭去準備。李紈說請留下用飯,何雋之心裡高興,之前是不想準備行李南下,如今有了黛玉通行,他又有些迫不及待了,便以形成匆忙為由告辭去了。

    何雋之走後,李紈又拉著黛玉回去坐好,屏退了眾人,方悄聲問道:「妹妹,你跟北靜王爺之間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好呢?之前看王爺對妹妹一腔深情,如今匆匆北去,臨行前怎麼沒有安置好妹妹呢?難道王爺竟對妹妹不管不顧了嗎?」

    黛玉苦笑搖頭,說道:「嫂子,這事兒你別問了,好不好?」

    李紈看黛玉的神情,越發的焦急。只是黛玉不想多說,她也不能多問,只得歎息一回,又反過來解勸黛玉:「罷了罷了,咱們剛說了『侯門深似海』,這會兒也是我又癡了。北靜王爺雖好,但他畢竟貴為王爺。若是之前老太太還在,家裡還沒敗落時,這門親事到可以攀附一下,如今你我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妹妹又心高氣傲不願做小伏低,再多想這事兒也只能是徒增傷悲而已。如今妹妹能夠放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看何大人對妹妹倒是一往情深,妹妹若是不嫌棄他出身低,或許倒是一門良緣。」

    黛玉聽了這話,心中更覺刺痛,便搖搖頭說道:「嫂子,這話以後也休要再提。我與何公子不過是同鄉而已。這次與他一起回姑蘇也是萬般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計。至於姻緣一說,黛玉從不敢妄想。」

    說完這話,黛玉又想起今日徐嬤嬤的一番言語,想著自己今日可以拒絕太妃,卻躲不過明日。這次是徐嬤嬤來,下次說不准就是太妃來。到那時自己被逼無奈進了王府也是暗無天日的活著。倒不如今日快刀斬亂麻,痛快的離去,縱然是死,也死在自己爹娘的墳前,不枉父母養育自己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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