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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 風荷凌波 第143章 文 / 滄海明珠

    這一天也算玩得開心盡興,睿親王妃告辭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湘雲比她走的早,太妃回去午睡時她便惦記著家中的孩子,悄悄地跟黛玉告辭回去了。睿親王妃又去靜和院和黛玉在東裡間的矮炕上躺著說了會兒話,小睡片刻後方才告辭。

    送走了睿親王妃黛玉便去瑞萱堂瞧太妃。太妃正在東廂房裡和兩個小傢伙玩笑,見她來了,便笑著問:「睿親王妃回去了?」

    黛玉點頭說道:「是啊,剛走呢。今兒中午玩得高興,她又在我那裡小睡了一會兒才走。」

    太妃笑道:「她是真把你當自己的妹妹了。你們兩個倒是投緣,我瞧著比你們從小長大的姐妹都親。」

    黛玉也笑著說:「王妃對我很好,說話也透著明白。昨兒是她的生日,她竟誰也不叫,悄悄地請了我一個人過去陪她。」說著,又輕輕地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瞧著她那樣子,也真是可憐。」

    太妃也奇怪的問道:「她生日,為何連自家的家宴都沒有?雖然有孝在身,但自己一家子關起門來說說笑笑也未嘗不可。」

    黛玉搖頭道:「瞧她那樣子,說說笑笑是沒有了,那兩位側妃還敢跟她的丫頭拌嘴,明知道她就在附近,卻連避諱都沒有,還說風涼話。竟是連最起碼的規矩都沒有了。」

    太妃皺眉道:「我瞧著她也不是那種軟弱的人,怎麼能由著側妃如此放肆?」

    黛玉歎道:「聽她的語氣裡,竟是和王爺許久不和或者說正在鬧彆扭呢。那兩位側妃有一個已經懷了孩子,且又得王爺的歡心,她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太妃歎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咱們也只能聽聽罷了。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別人家的事情,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一切都要看她的造化了。」

    黛玉笑著點頭。小水珺便鬧著要黛玉抱。黛玉只好從奶媽的手裡接過孩子一邊低聲笑著逗他,一邊親他的小臉,不經意間卻發現他的耳邊又一道血痕,因皺眉問道:「這兒是怎麼了?誰留的長指甲給劃了一下?」

    太妃忙緊張的問道:「在哪兒呢,快給我瞧瞧。」

    黛玉忙把孩子轉過來,指著他耳垂下面給太妃看:「母妃快瞧瞧,就是這兒。」

    太妃彎過腰仔細的看過,果然是指甲劃破的痕跡,小孩子的皮膚特別的嬌嫩,紅紅的血印子在白嫩的肌膚上很是明顯,於是心疼的歎道:「哎呦!可心疼死我了!」說著,又轉頭罵奶媽子:「是你們哪一個偷偷地留了長指甲?都把手給我伸出來瞧瞧!」

    四個奶娘都是年輕的媳婦,有兩個是北靜王府家生的奴才,另外兩個是新買進來的。都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有一個婆家姓李的已經有兩個孩子,其他三個都是一個孩子。都還是花一樣的模樣,愛留指甲也是常理。不過太妃之前有話吩咐下來,說奶娘要照顧孩子,都不許留長指甲,以免無意之中傷了孩子。

    太妃很是生氣,在這個家裡從來沒有人敢拿著她的話不當回事兒的,看來這幾個奶娘還真是皮癢了。

    四個奶娘聽見太妃生氣了,一個個都膽戰心驚的上前來,齊刷刷的伸出了雙手。

    太妃一個個的挨著看過去,卻很奇怪的發現她們四人的指甲都是短的,修建的整整齊齊的,也曾用小鋼銼打磨過,摸上去滑滑的連一絲粗糙感都沒有。這樣的指甲絕對不會劃傷孩子的皮膚。

    一時間太妃無語了。

    眾人都規規矩矩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連徐嬤嬤都緊蹙了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黛玉也有些愕然,再看看屋子裡的丫頭,問道:「你們今兒有誰抱過孩子了?」

    幾個丫頭忙上前來,紫鵑帶頭把自己的手伸出來,平日裡近身伺候的人都是短指甲。並沒有人留長指甲。

    黛玉擺擺手,說道:「你們都散開吧。以後小心些也就是了。」

    太妃很不高興,說道:「這事兒還是要查的,總不能讓使壞的人就這樣逃過去了。」

    黛玉忙勸道:「母妃不要生氣了,我也不過是白問問。她們若是有心害珺兒,絕不會弄這麼明顯的傷痕,再說,這也不過是蹭破了一點兒皮肉而已,說到底也不算什麼傷,不過兩天就好了。不管是誰做的,這會子她定然已經知道害怕了。以後自然會多加小心的。這些人都是跟了我們多年的人,就算那兩個奶媽子是新來的,可我們平日裡又沒苛待了她們,她們又何苦害我們?若是珺兒有什麼事兒,首先躲不了干係的便是奶媽子,她們自然是不會故意做這些事情的。」

    太妃聽了這話,便歎道:「罷了,聽你的吧。」說著,擺了擺手叫眾人都散了。然後又心疼的抱著孫子,重重的歎息。

    眾人都下去以後,黛玉抱著女兒坐在太妃跟前,悄聲說道:「母妃,我也不放心這幾個奶媽子,但我們總要悄悄地查。若是大張旗鼓的去訓誡她們,晚上可還放心把孩子交給她們呀?」

    太妃歎道:「就算悄悄地查,我們也不能把孩子當誘餌吧?不行,我們得再找兩個奶媽子來,三個人看一個孩子,再讓她們互相監督,這樣總是保險些。」說著,又歎了口氣,說道:「我們也虧待了她們,她們如何這麼狠心!」

    太妃生氣,說話的口氣便重了許多,被她抱在懷裡的小水珺似是感覺到了自己祖母的怒火,便不由得哇的一聲哭了,一雙小手上下舞動著亂抓亂撓,太妃躲閃不及被他抓了一把,卻是火辣辣的疼。因而又氣又笑的罵道:「小東西,居然敢抓祖母的臉?」

    黛玉忙欠身去看,果然太妃的臉上有一道紅印子,雖然不怎麼厲害,但也很是明顯。於是她恍然頓足,歎道:「莫不是珺兒耳朵後面的那一道也是他自己抓的?」

    太妃一愣,也點頭道:「他這小指甲還真是厲害,撓的我這臉上火辣辣的疼。」說著,她忙起身把孩子放在一旁的搖籃裡,又吩咐徐嬤嬤:「快拿個小鏡子來給我瞧瞧。」

    徐嬤嬤忙拿了一把菱花小鏡地給太妃,太妃自顧照了照,又低頭責罵水珺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連祖母的臉也敢抓,看你父王回來我不告訴他,教他打你的屁股。」

    黛玉和徐嬤嬤都跟著笑起來,外邊的丫頭聽見裡頭主子笑了,一個個兒都長出了一口氣。

    晚上水溶回來,黛玉跟他說起此事,水溶也不由得笑道:「這麼多年來,敢給母妃吃苦頭的也就珺兒這一個。」

    黛玉歎道:「母妃還是太寵他了。」

    水溶笑道:「他那麼丁點兒的孩子,能懂什麼?今兒這天越發的熱了,這還沒到五月裡,怎麼竟有夏天的味道了?」

    黛玉忽的想起什麼來,因問:「皇上今年何時去避暑?」

    水溶不解的問道:「你什麼時候也關心起皇上來?」

    黛玉啐道:「這是什麼話?皇上是什麼人,用得著我關心麼?我不過是關心王爺何時陪王伴駕去避暑行宮,也好早些給你預備衣裳和隨身用的東西。省的到時候忙亂起來,丟了這個少了那個的。」

    水溶忙笑著湊上去,摟著她的肩膀笑道:「原來是為我操心。多謝王妃了。」

    黛玉推開他轉身去榻上坐下,又拿起一本外邊的賬冊來指著一處說道:「這外邊的賬目也有些對不上的。按理說這外邊的事情我也插不上嘴,可你又整天不見人影,這都是去年的帳目,若不弄清楚了,恐怕後面還有更離譜的。」

    水溶立刻皺了眉頭,順著黛玉的手指看過去,見那幾處賬目的確有些莫名其妙,因此歎道:「自從太后薨逝,這事情就接二連三的出來了,有大半年我沒怎麼管外邊的事情了。想不到這些人竟然如此大膽,想著瞞天過海去。」說著,便轉身吩咐端著茶水進來的翠羽:「你出去告訴你哥哥,叫他把外邊的總管都給我叫到前廳候著,還有賬房上的人也全都過去。告假回家的都去家裡給我叫回來,一個人也不許少。」

    黛玉看他又生氣,便合了賬本勸道:「好了,別生氣了。看你這額頭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什麼大事兒也值得這樣?」

    水溶哼了一聲,說道:「他們分明是沒把你放在眼裡,若這些事情還是我操心,他們定然不敢這樣胡作非為。今兒若不拿幾個人作伐子,以後比這更大膽的事情還有呢。」

    黛玉笑著伸出手去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歎道:「我一個女人家,他們不放在眼裡也是有情可原的。哪裡像你,到哪兒都是橫眉怒目的,叫人看著就害怕。」

    她的觸摸猶如一股靈泉自眉心處遍及全身,讓水溶心中的戾氣瞬間釋放的無影無蹤。他一時心神激盪忙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素手放在唇間輕輕地吻著,柔聲歎道:「玉兒,我可不要你怕我。」

    黛玉輕笑著靠在他的身上,聽著他砰然有力地心跳,說道:「那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發火。俗話說氣大傷身,你自己生氣把別人嚇得不知所措倒也罷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怎麼辦?」

    水溶輕輕彎腰,雙手環住她柔軟的腰肢把她抱起來,輕吻著她的額頭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幾日肝火旺盛,不如——你幫我把這火氣消一消如何?」

    黛玉被他火熱的氣息蒸騰的全身燥熱起來,忙抬手推著他的胸口扭著腰掙扎著啐道:「你剛還叫翠羽把那些人都傳來呢,這會兒又說這些沒正經的。天色越來越晚,你是打算不叫那些人睡了不成?」

    「叫他們等一會兒又有什麼?這些狗奴才也該受點懲戒了。」他低吼一聲,直接將她按倒在矮炕一頭的引枕上,紋絲不動地禁錮住她的身體,一手扯開她胸前的寶石別針丟到地上,拉開那件素緞衣衫,低頭含住她的香肩,軟玉溫香的身體將他的慾火挑逗到極致,他再也沒法壓抑,大手一把拉開她的衣領,淺碧色繡蝴蝶蘭花的抹胸在拉扯間隨著衣物一起滑下去……他難以抑制地低吼一聲引發起卷天席地的狂風暴雨。

    他撫摸著她的頭髮,她半個後背貼著他的胸膛,她能感覺到他伸過手臂擁抱她的時候,他胳膊上的肌肉的運動。他吻她肩頭:「為什麼哭?很疼嗎?」

    「不是……就是想哭……」她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他。

    他的手貼緊了她的面頰,因為那兒碎雨紛紛。

    然後她坐起身,回頭看他。

    他的手隨著她的動作一路下滑,在雪白小腹小小肚臍停住。才經觸碰,她纖腰嬌然扭送上去,薄唇輕啟,舌尖嫵媚,在他的喉結下面的淺窩裡,在他的耳垂上,去嘗試他的氣息。

    室內燈色幽暗,光影略有層疊。

    他的呼吸急促了,乃是因她輕吻幽幽落入耳根,蔓過後頸。

    他的吻不變的霸氣,不變的火熱,讓她沉溺又感受不到一絲的痛。

    她指尖貪婪遊走,髮鬢廝纏,鎖骨敏感。

    他力圖讓他的聲音顯示出漫不經心,平平常常,但他的聲音有一點沙啞:「不知道那些狗奴才們到齊了沒有……」

    這是一個不需要答案的問題,他不由分說撲上來,將她牢牢按進錦緞雲褥,她不自主的向他敞開她自己,纏上他身體,一觸一發間慵聲曼吟,教他狂亂且又憐惜。

    王府的前大廳裡,二十幾根嬰兒手臂粗的白色蠟燭把屋子裡照得猶如白晝。三間寬敞的屋子沒有隔斷,紅木到頂的隔扇雕刻著繁複古麗的梅花竹葉仙鶴紋,泥金雕漆更彰顯著王公貴族的氣派。中間一副太液荷池風雨圖,兩邊乃是先祖皇帝書寫的一副對聯:長空展卷風雲畫,大海揚聲潮浪歌。

    中堂下面是一張年月久遠的紅木大八仙桌上放著一套精緻的茶器,再往裡的靠山几上擺放著石子盆景,時鮮花卉及一架和田白玉雕琢的松間聽泉圖的小屏風。兩邊配高背太師椅,然後兩邊依次有四把太師椅排下來,每兩把椅子中間皆有一個小小的雕花高幾。

    中間一尊錯金銅雕大鼎內焚著瑞腦香,氤氳的香氣中含著一絲微微的苦澀,漸漸地擴散至屋宇深處。

    門外的廊簷下站著水安,水祥,水福三個王府的大總管,台階下則站著二十多個穿青色綢緞衣裳三四十歲左右的男子。這些人除了北靜王府外邊各處生意及莊子上的管事之外,還有十一人乃是賬房裡的先生。

    水安沉靜的目光從各人的身上掃過,良久方咳嗽一聲緩緩地說道:「王爺連夜召見,必然有要事要說。莊子上和鋪子裡的人都來齊了,賬房上給怎麼卻少三個人?難道賬房上的人比莊子上的人路程還遠麼?」

    賬房總管忙站出來兩步,回道:「大總管,李才和杜同輝一個告了三日的假回鄉下去看他媽了,另一個告了五日的假回家給他爹上百日墳去了,還有一個王素恭得了風寒,在家裡吃了兩天的湯藥,我已經叫人去他家裡喊他了,想必一會兒就能過來。」

    水安生氣的說道:「王爺有話,不管是告假的還是生病的,今晚都得過來議事。別人手下的人都齊了,唯獨你手下有三人未至。等會兒王爺來了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麼?」

    賬房總管水鹹芝也是北靜王府的家生奴才,從他爺爺那一輩起就在賬房上做事,到他這一輩因為從小謹慎小心,做事兢兢業業,水溶便讓他做了總賬房。也正是如此,水安等人平日裡都尊重他幾分。只是不想如此關鍵時刻,卻是他水鹹芝這裡先出了紕漏。

    王爺的脾氣,府中的奴才個個兒都心知肚明。尤其是水安等幾個總管更是整日裡圍著王爺團團轉,連他一眨眼,一回身都知道他的意圖是什麼。今晚都這種時候了王爺卻叫裡面緊身服侍的丫頭傳出這樣的話來,必然不是小事。所以水安不得不提醒水鹹芝一下,待會兒可要好自為之了。

    水安等人在前廳等了足足一個時辰,賬房上在家養病的王素恭匆匆趕來後隨著眾人站了許久,都要身體發虛,雙腿發軟站不住的時候,水溶方神清氣爽的出現了。他一手牽著黛玉,嘴角噙著淺淺的微笑,緩緩地從遊廊的一頭走過來,身後跟著紫鵑,雪雁,蘭姿,翠羽四個丫頭,後面還有幾個婆子和小丫頭各自端著茶具,茶葉,巾帕,拂塵等物,旖旎而行,慢慢的進了正廳之內。

    水安等人忙躬身請安,齊刷刷的跪拜下去,朗聲道:「奴才等給王爺請安。」

    水溶進了廳內,拉著黛玉的手將她送至右手邊的太師椅上坐下,然後自己轉身坐在另一側,方沉聲道:「水安,把人都給我叫進來吧。」

    水安忙躬身稱是,轉身吩咐道:「都進去回話。」

    諸人方徐徐起身,魚貫而入,然後又按照原來的次序在廳內站好。一個個垂手侍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水溶冷冽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方緩緩地說道:「這麼晚了把大家都給叫起來,大家心裡都不怎麼痛快吧?」

    水安等忙躬身道:「服侍主子乃奴才等的職責所在。王爺有所吩咐,奴才們絕不敢攜帶偷懶。」

    水溶輕輕一笑,眼神中閃過幾絲嘲諷。

    站在下面的一眾奴才還以為自己的耳朵一時出現了錯覺。

    王爺會笑麼?

    剛才那笑聲是誰發出來的?

    莫非明兒的太陽要從西邊出來?

    一時間,大廳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大家整齊的站在那裡,似乎都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一下緊似一下,眾人的心似乎要從胸口裡跳了出來。

    黛玉只管庸懶的坐在那裡,一臉的平靜。可誰也不知道她此時心裡火氣正大著呢。被折騰的一絲力氣也沒有了,還不得不隨著過來聽這些奴才們期期艾艾的求饒聲,任誰也高興不起來。

    水溶和黛玉一樣,此時一點也不想跟這些人多說一個字,只想著回房去抱著香軟的女人美美的睡一覺。但是不行,一些事情若不緊著處置了,將來定然會出大亂子。於是他理了理煩躁的心緒,回頭看了一眼雪雁,雪雁忙將手裡的托盤往上一遞。水溶抬手把裡面的兩個賬本拿在手裡,問道:「水鹹芝呢?」

    水鹹芝眼皮一哆嗦,忙上前兩步跪倒在地:「回王爺,奴才在。」

    水溶抬手把兩本賬本砸在了他的頭上,生氣的說道:「你主管賬房上的事情,很知道如何蒙騙主子啊?」

    水鹹芝面如土色,忙叩頭請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求王爺饒命。」

    水溶冷聲喝道:「你的確該死。給王妃送去的賬本都不好好的看一眼,你是以為王妃無能看不出你們弄虛作假,還是本就不願意在這府上做事了,想另謀高就?」

    水鹹芝哪裡當得起這樣的話,一時萬分後悔自己這幾天的偷懶,於是磕頭如搗蒜,連聲求饒道:「奴才這幾日是偷懶了,並沒有把報上去的賬目都看一遍。」說著,他顫著雙手把賬本撿起來翻開看時,因見是王素恭所管轄的府中柴米帳出現了差錯,於是忙回頭喝道:「王素恭,你的狗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你……要作死麼?」

    王素恭本來就快站不住了,這會兒水鹹芝一喝,他雙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王爺饒命,奴才前幾日得了風寒,這……這頭腦發熱不清醒……所以……所以才一時疏忽出了錯,求王爺開恩……饒奴才一命……」

    水溶冷聲道:「你得了風寒,就可以弄錯賬假賬往上報?若是被人得了羊癲瘋,是不是就可以隨隨便便跑出去殺人了?你不能嚴格謹慎,如何能再賬房裡供職?水鹹芝?你這個好『伯樂』,倒是會選『千里馬』呀?」

    水鹹芝忙又磕頭求道:「求王爺開恩,饒過奴才這一次。王素恭所犯之錯有奴才一半的責任。奴才自願減去半年的銀米,以示懲戒。」

    水溶冷笑道:「你倒是乖巧。」

    水鹹芝以頭抵地,哪裡還敢多說半句。

    水溶又看了看王素恭,吩咐道:「水安,你親自盯著水鹹芝把王素恭所負責的賬目徹查一遍,待事情辦清楚之後,再來回我。」

    水安聞言,忙躬身領命。

    水溶又問:「今兒各處的管事可都來全了?」

    水鹹芝戰戰兢兢的回道:「賬房裡有兩個人去了莊子上,尚未趕回來。」

    水溶冷笑:「又是你水鹹芝這裡出事兒!看來你這個賬房總管是當膩了。辦完了王素恭的事情,你也給我挪挪地方吧。」

    水鹹芝忙磕頭領命謝恩。今日王爺不把他一擄到底,趕出去要飯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太妃年紀大了,又一門心思的看顧小郡主和小世子,家中瑣事就不要去驚擾她老人家了。本王朝中之事甚是繁忙,也無暇顧及家中之事,從今兒起,府中之事不論內外,都交由王妃的手中總理。不過,你們若有誰敢輕慢了王妃,認為她是個女流之輩憑你們蒙騙,就錯打了主意了!」

    水安等人忙躬身應道:「奴才等絕不敢蒙騙王妃,奴才等一定竭盡全力為王爺和王妃辦差效命。」

    黛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抬手揉了揉眉心處,庸懶的說道:「罷了,你們能竭盡全力為王府辦事,倒是我的造化了。只要你們別背地裡怨我刻薄,咒我短命,也就是我的造化了。」

    水安等人聽了這話,脊背上不由得一陣陣的發寒,忙把身子躬的更低,決心表白的更加壯烈:「奴才等萬死不敢詛咒主子,奴才等惟願太妃福壽雙全,願王爺王妃百年恩愛,願小世子和小郡主都長命百歲。」

    黛玉淡然一笑,看了水溶一眼,輕聲問道:「王爺,您還有什麼話兒麼?」

    水溶心裡也為黛玉剛才那句刻薄的話而皺起了眉頭,這會兒又見她淺笑著看自己,頓覺又愛又恨,是以暗暗地咬牙,卻平靜的說道:「沒事兒了。大半夜的本王也不願折騰大家。只是今天的事情總要今天了結了才好睡個安穩覺。」說著,他已經一抖長袍站起身來,伸手去拉黛玉的手。

    黛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想終於可以回去睡覺了。便想也沒想抬手握住他寬厚的手掌慢慢的站起來,在水安等人一片「恭送」之聲中,邁著酸透了的雙腿跟著他轉過東面一排椅子後面的檀木屏風,從東裡間的後門出去回靜和院去了。

    水安見隨著主子來的最後一名小丫頭也沒了蹤影,方徐徐站起身來看著跪在地上的水鹹芝和王素恭,歎道:「你們兩個……真是的!叫我怎麼說呢?平日裡倒也有些臉面,怎麼就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來!」

    水鹹芝悔不該當初,一時只是連聲歎息卻分辨不出半句。

    水安和水祥水福商議著,先讓不相干的人都散了,方歎道:「得了,今晚咱們幾個都別睡覺了。連夜查賬,把你們那些破爛事兒都弄清楚了。等著明兒一早王妃問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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