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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 風荷凌波 第106章 文 / 滄海明珠

    鳳姐兒辦事素來都是雷厲風行的。賈璉來找她看巧姐兒的時候,她便跟賈璉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賈璉如今是一無所有遊民一個,回來後一直在尋找機會能夠做點事兒,原本他指望著賈赦和賈政合計著能把省親別墅賤賣了弄些銀子做個本錢自己做個小買賣什麼的。此時聽鳳姐兒一說,便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鳳姐兒見他猶豫,也能猜中他幾分心思,於是勸道:「你想弄些銀子謀個生路,我也不攔你,可是你也要想想清楚。這舉頭三尺有神明,拿了人家的總是要還的。當年林姑父去世,你去幫著料理後事,帶回來的銀子都用在了省親別墅上。這事兒你心裡也該有數啊。」

    賈璉歎了口氣,說道:「那時候也不是我當家,我不過是奉上面的意思辦事而已。左右得了好處也沒放進我的兜兒裡,就算是要遭報應,也輪不到我的頭上。」

    鳳姐兒冷笑道:「二爺說的是,天塌了也砸不到二爺,自然有高個子的頂著。」

    賈璉看見鳳姐兒這樣,忙起身到她跟前,笑道:「我又說錯了麼?」

    鳳姐兒不耐煩的推開他:「我早就拿到休書了,你說錯不說錯管我什麼事兒?天色不早了,二爺快些走吧,我們寡婦失業的不好多留您。」

    「唉,唉——」賈璉立刻瞪眼:「那休書不是我寫的,算不得數。誰說你是寡婦?我還沒死呢!」

    鳳姐兒冷笑著搖搖頭,說道:「可那休書卻是管用的。不管是不是你寫的,衙門裡都是承認的。」

    賈璉被噎的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得又湊過來賠笑道:「行了行了,不就是去跟父親說省親別墅的事情麼?我回去就說。你放心吧。」

    鳳姐兒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說道:「說是沒用的。這件事情總會驚動官府,你願意的話出來做個證就是了。不過我想,當初抄家那麼大的事情,朝廷肯定有本帳在的,這件事情只要扯出來,郡主這邊就不會輸,到時候說不定不僅僅是省親別墅,恐怕連兩府的老宅子都是郡主的。我這會兒跟你說也不過是希望你能有個準備,順便你自己思量著辦吧。」

    賈璉聽了這些話,先是一愣,繼而點點頭,然後拍了拍鳳姐兒的肩膀,歎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鳳姐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真正的微笑。

    賈璉轉身往外走,恰好碰見巧姐端著茶走進來,和他走了個對過兒。巧姐看見賈璉,臉色一愣,然後慢慢的低下頭去叫了一聲『父親』。賈璉嗯了一聲,點點頭,暗暗地咬了咬牙,迅速的出門。

    十日後,賈赦和賈政賈珍等人迫於形勢,終於把省親別墅一代的地契房契交由賈璉轉至鳳姐兒的手上。

    鳳姐兒拿著契約去找黛玉,去的時候約上了李紈,剛好龍尋和於德安也在黛玉跟前商議著黛玉的妝奩如何預備,黛玉拿著那份契約時,心裡自然翻滾如潮。

    於德安察言觀色,見黛玉握著那幾張契約許久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想著什麼,便上前勸道:「郡主,以老奴的拙見,現在這座園子最好是不賣。留著它重新修繕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銀子,郡主將來悶了,也正好有個散心的地方。」

    旁邊的龍尋立刻反駁:「這是什麼話?姑姑悶了自然來家裡小住,為什麼要去那邊的園子?那裡再怎麼好,也總有姑姑之前的一些傷心事,還是賣了利索!」

    於德安聽了這話,趕緊的閉嘴,不敢再說一句。

    黛玉想了想,輕笑道:「當日我離開那園子的時候曾經說過,我喜歡哪裡的瀟湘館,總有一天我還會回去的。既然那園子現在賣不了多少銀子,那不如就留著吧。找個時間把裡面修繕一下,當做鎮江王府的別院就是了。」

    龍尋聽了這話,雖然還有顧慮,但到底是黛玉的話,他也只好依了。

    晚間,紫鵑伺候黛玉洗漱完畢上了床,方坐在床邊輕聲歎道:「郡主,咱們手上原本就沒有多少銀子,這妝奩之事自然不能馬虎,若是不把那座園子賣了打點妝奩,使得郡主出嫁的時候臉面上不好看,郡主在王府如何立足呢?」

    黛玉輕笑:「正因為如此,才更不應該賣那個園子,省的將來沒有退路。」

    紫鵑一愣,方明白了黛玉的心思,心裡又不由得暗暗地擔心。

    進了十一月,天氣越發的冷了,北靜王府上上下下的都換了新的棉衣。

    飯後,水溶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裡,又想起當初自己在東北邊疆的時候隔三差五總有書信給黛玉,可她卻一封也沒回過,想起此事他便不由得歎了口氣。

    正巧皇上賞下了蕪湖鈔關的新貢墨。安徽本來有例貢貢墨,但蕪湖鈔關的劉源制墨精良,特貢後甚為皇帝所喜,不可多得,除非皇上賞賜,王公貴族之家是得不到的。此時水溶見著新墨光澤細密,色澤墨潤,四面夔紋,中間描金四字,正是御筆賜書「松風水月」。便吩咐屋裡當值的小廝說:「取水來試一試墨。」

    侍候筆墨的小廝答應著,從水盂裡用銅匙量了水,施在硯堂中,輕輕地旋轉墨錠,待墨浸泡稍軟後,才逐漸地加力。因新墨初用,有膠性並稜角,不可重磨,恐傷硯面。水溶不由微微一笑,那煙墨之香,淡淡縈開,只聽那墨摩挲在硯上,輕輕的沙沙聲。

    水溶拿了筆架上的狼毫紫雲筆,輕輕地舔了墨,便在書案上的灑金紅宣上寫了兩句話,那墨確是落紙如漆,光潤不膠。他素喜臨董其昌,字本就亢氣渾涵,多雍容之態,這兩個字卻寫得極為清峻雅逸。

    旁邊伺候筆墨的小廝平日裡也認得幾個字,卻從未見過自家王爺寫字如此認真過,見水溶寫完了長出了一口氣,方笑著上前將他手中的毛筆接過來放在筆架上,讚道:「王爺這幅字真是好,奴才叫人裝裱了掛起來?」

    水溶輕笑,輕輕地點頭,說道:「嗯,拿去榮寶齋叫他們好生裝裱,之後速速拿來,不許耽誤了時間。」

    小廝因不明水溶說的耽誤時間是什麼意思,因笑著問道:「王爺,這字您是要什麼時候要呢?奴才好跟那榮寶齋的人說,這大冬天的,天氣濕冷,恐怕榮寶齋的那些傢伙們有有借口往後推脫呢。到時候若是耽誤了王爺的大事兒,奴才的腦袋又保不住了。」

    水溶想了想,又道:「如今這天氣的確濕冷的很,那就不要催他們了,這裝裱字畫講究的是個自然乾透,若他們用炭火烘烤,當時是快了,回頭卻糟蹋了我這張字。告訴他們,用心裝裱,本王不急著用,只要別過了年就成。」

    小廝忙答應著,將那字慢慢的收起來拿出去裝裱,這一去竟有用了十來天的功夫。

    天寒地凍,將近臘月,朝廷各部衙門也即將封大印預備過年的事情。各王公大臣的幕僚們幾乎都在忙一件事情——搜尋奇珍異寶古書字畫等物作為自家主子謹獻給皇上的新年賀禮而奔忙。

    榮寶齋乃百年老字號的書畫院,自然是這些人們常來常往的地方。甚至頗有幾個幕僚跟著書畫院的人極其熟悉了,便免不了進出他們的裝裱間,以圖搜尋更珍貴難得的古畫筆墨。

    這日偏生南安郡王府上有個幕僚有空來榮寶齋閒逛,湊巧又遇到了兩個相熟的人正是兵部尚書李延勝府上的清客,幾人見面之下自然免不了寒暄一陣,便去榮寶齋樓上的貴賓室裡去喫茶。卻在不經意間看見樓上貴重字畫裝標間裡的一幅字像是北靜王爺的筆跡,於是三人便湊上前去細看。卻見那灑金紅宣上乃是兩句七言詩:

    黛影映月溶波碧,水潤珠華點絳心。

    南安郡王府的幕僚看了北靜王的這幅字不由得攆著鬍子笑道:「咱們這位北靜王爺真是個癡情的種子,瞧瞧這幅字,定然是為將要進門的新王妃寫的,看把兩個人的名字都給鑲嵌進去了,果然是妙哉啊。」

    李延勝府上的兩個幕僚聽了這話,心裡為了自家主子姑娘的事情,也多少有些不痛快。其中一個便淡然笑道:「老兄台這話說得雖然有道理,但此事想想也的確叫人懸心哪。」

    「哦?這有什麼可叫人懸心的?人家夫婦舉案齊眉乃是好事啊!」

    「人家都說北靜王爺是拿著東北邊疆數十萬將士的性命及鎮江王一家三口的性命做籌碼,才換來了那一紙賜婚的聖旨。原來咱們還只不信呢,如今看來,的確有些『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意思啊!」

    「唉?這話是怎麼說的,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這話說來長了。據說呀,當初皇上下旨命北靜王領兵北上,北靜王爺卻以自己的婚約為條件,逼著皇上將我們家的二小姐貶為側妃,應是要娶那嫻陽郡主為正妃。據說啊,那嫻陽郡主在封為郡主之前,曾經在北靜王府的靜宜別院住過些日子,當初王爺日日都去親自探視,二人是卿卿我我,早有海誓山盟。所以王爺才會為了她做出此等冒險之事。這個女子可真是不一般呢……」

    「還有這事兒?」

    「老兄太不信?你只要細細的打聽一下這位郡主的底細,自然就知道了。這事兒不難查,朝中十有**的人都知道的,回家問問你們王爺,看我們說的是真是假……」

    「哎呦!再看看這幅字,這……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

    「說不得,這種敗壞風氣的事情,有什麼好稱讚的,依我看,皇上就先應該治她一個有傷風化之罪!」

    ……

    幾個人正在這裡議論的津津有道時,卻冷不防身後有人慢慢的走了過來,冷聲喝道:「什麼是有傷風化?今兒本王倒是想要請教請教幾位先生。」

    幾人心頭一驚,忙回頭看時卻見北靜王水溶一身淺金色暗繡福壽長青紋灰鼠錦袍站在門口,如玉的臉上帶著冷冷的微笑,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冷冷的撇過便叫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於是幾個人忙俯身跪在地上,齊聲求饒:「奴才們不知深淺,胡亂議論,請王爺恕罪。」

    水溶的眉頭依然微微的皺著,嘴角上的冷笑更深,卻緩緩地抬了腳步進了裝標間,看著牆上掛著的自己用心書寫的那副字已經晾乾裱好,仔細看過並無不妥之處,才輕輕點頭抬手親自摘下來,對他身後跟進來的掌櫃的說道:「行,給本王收起來吧。」那掌櫃的忙答應一聲,繞過跪了一地的人上前去,將那副字細緻的捲好,找了一個精緻的盒子裝起來,交給水溶的貼身小廝。

    水溶冷眼瞧著小廝把字收好,方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五六個人,問道:「剛才在這裡說話的是哪幾個?」

    地上跪著的有榮寶齋的奴才,聽見王爺問,忙磕頭回道:「王爺饒命,是這三位爺。這一位是南安郡王府上的吳大爺,這二位是李大人府上的宋爺和秦爺。我們幾個是這裡的夥計,絕不敢私下議論各位大人們的是非,求王爺明察。」

    此言一出,三個幕僚皆嚇得磕頭求饒。水溶卻對那回話的夥計說道:「既然沒你們什麼事兒,你們都起來吧。」

    夥計們忙磕了個頭站起來,在掌櫃的示意下悄悄的溜了出去,再不敢在這裡停留一分半刻。

    屋子裡稍微空閒了些,那種冷冽的令人惶恐的氣氛越發的濃烈。跪在地上的三個人立刻覺得大事不好,磕頭求饒的聲音越發的誠懇慇勤。水溶卻轉身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問道:「李大人府上?不知是哪位李大人呢?」

    宋幕僚忙磕頭道:「奴才二人是兵部尚書李大人府上的師爺。求王爺看著家翁的面子上,饒恕了奴才們吧。」

    水溶冷笑:「李延勝這管家的本事還真是叫人不敢恭維。上次是兩個婆子出來嚼舌頭,今兒又有兩個師爺。這算是別有用心呢,還是上門挑釁?」

    「啊?」那兩個幕僚聽了這話立刻魂飛魄散,忙忙的磕頭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們豬狗不如,怎麼敢跟王爺上門挑釁呢……」

    水溶冷笑:「哦?那就是別有用心咯?」

    二人聞聽此言,立刻癱軟在地上,哀求道:「啊——奴才沒有,王爺明鑒啊……」

    水溶長出了一口氣,吩咐了榮寶齋的掌櫃的:「你今兒替本王辦一趟差事去,也順便替本王做個人證。」說著,他又揚聲吩咐外邊的護衛:「你們帶著這三位師爺和掌櫃的同去李尚書府上,替本王轉告一句話:治家不嚴,何以用兵?我看他的兵部尚書府都是些長舌婦,大嘴巴。他李延勝丟得起這個人,本王還丟不起呢,沒有像樣的奴才用,本王送給他幾個使喚。」

    護衛應聲,領命上前扯起兩個師爺出去了,榮寶齋的掌櫃的苦笑著給水溶躬身道:「王爺,那小的也去了?」

    水溶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張銀票來放在手邊的桌子上,淡然的說道:「你們這裡的裝裱工藝我很是喜歡,小小意思,算是你們的辛苦費了。」說完,便帶著小廝自行離去。

    那榮寶齋的掌櫃的看著桌子上那章大額銀票,一時不知是喜是憂。

    李延勝夫婦聽說太后為北靜王和郡主賜下婚期的事情之後,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下了半個。今日他們夫婦正在屋子裡說話,計較著嫻陽郡主嫁入北靜王府之後,自家也該著手準備嫁二女兒了。如今宮裡大女兒失了皇子,心傷鬱結,整日不見笑顏,皇上已經有所疏遠,雖然皇上如今已經出來主理朝政,朝中已經不再是太子的天下,可終究還是不放心,總想著找個機會把自己從東北調回來方能安心。

    二人正說著,卻聽管家匆匆而入,後面跟著兩個一等侍衛並自己的兩個幕僚,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忙忙的問管家。其中一名侍衛上前說道:「李大人,你府上的人在榮寶齋胡言亂語,詆毀北靜王府和鎮江王府的聲譽,正好被王爺聽見。叫我等把人給你送回來,你看著辦吧。」

    李延勝夫婦聞聽此言果然怒火沖天,李延勝還強忍著看了一旁榮寶齋的掌櫃的一眼,他雖然是個武職,但跟榮寶齋的掌櫃的也算有些交往,於是他又徵詢的看了掌櫃的一眼,顫聲問道:「老弟,你這是……」

    掌櫃的無奈的歎了口氣,給李延勝行禮:「王爺叫小的來做個見證。小的把他們說的話學給李大人聽,然後再為大人轉述一下王爺的話……」

    李延勝站起身來,恭敬地聽完掌櫃的把水溶的那幾句話說完,然後徐徐拜倒:「老臣謝王爺教誨,老臣知錯。」

    說完,他便恨恨的看了那兩個幕僚一眼,沉聲說道:「來人,秦長嶺,宋書二人不遵禮法,大逆不道,罪責深重,實難再留。將其二人送往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處置。本官乃一介武職,也用不著這麼多清客相公們,只留下凌先生一人足夠,其餘的都遣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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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滴們,對不起哦!很抱歉因為珠珠個人的原因昨天沒有更新,今天早些更。希望大家能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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