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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五 欺騙,復仇! 文 / 54爾雅

    「主子…」影幽暗的聲音響起:「外面森寒露重,還是進屋去吧。」

    月白踟躕了一會,接著搖了搖頭:「我們不能擅闖。」

    月白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撥了撥篝火,似乎在想什麼。接著他站起了身,從須彌空間內拿出一個類似小屋狀的東西。

    朝著較為寬闊的地方一扔,眨眼間便化作了幾間與敖青的小居類似的茅屋。

    「主子,隨我來吧。」他雞爪一般骨瘦嶙峋的手握住了月白,卻是比往常的冰冷多了一抹溫度。

    「嗯?」月白尚且有些詫異的問道:「影?我們去哪?」

    「別說話,跟著我就行。」影小心翼翼的牽引著月白往屋內走。

    月白皺了皺眉,影說話的語氣貌似和往常不太一樣。

    如果月白的一雙眼還可以看到的話,她便會發現,現在進入的屋子,構造同敖清的那屋子是差不多的。

    梨花青雙繡的幔子,清一色南海沉香木的桌椅,除了沒有掛那副金龍騰雲圖,其他的都一樣。

    月白感覺到了溫度的變化,失明的人總是在其他感官特別敏感。

    「影?我們這是在哪?」

    「屋子,我的屋子。」影幽幽的回答道,整個身子都籠罩在了黑霧中。

    「咦?」月白有些詫異:「影還有這等法寶?」

    無怪月白會這麼問,煉製飛梭和屋子對於一名修行者並不是那麼容易,而且前提那修行之人還必須是煉器師。

    月白除了見過他師傅用過一次聽風樓,便沒有怎麼見過使用隨身屋子的修行者。

    其實這也和她的經歷有關,除了待在靈台方寸山,便只有在人間帶的這大半年,哪裡有什麼機會去接觸修士仙人的機會。

    「主子先坐一會。我去燒些熱水來泡泡腳。」影避而不答。

    月白茫然的坐在木椅上,聽著四周那些輕微的響聲。

    不多時他便端著一盆熱水來了,蹲在地上為月白脫去了鞋襪,將她的腳放進水裡輕輕按摩起來。

    月白沒有說話,那雙曾經黑白分明的眼此時卻是空洞一片,她盯著一個方向,眼裡似乎有他,又似乎沒有。

    桃夭的心思此時有些複雜,更多的是心痛難忍。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假死對於月白會有這麼大的打擊,竟然哭瞎了一雙眼。想起自己的那一句問話,心中更是百轉愁腸。

    縱然自己沒有親耳聽見,但是月白此時的狀況已經說明了事實。他應該高興麼?自己終於被認可了。

    可是自己卻騙了她,善意的謊言尚且會有破碎的一天,何況自己是抱著其他的目的?

    後悔麼?

    自己後悔麼?

    他一遍一遍的問著自己,卻是不敢面對那個答案。

    相思相望不相親,自己既然選擇了。最好的便是永遠不見了吧。

    桃夭默默的用毛巾替她擦乾雙腳,粗糙的手掌引氣月白心頭的一絲異樣。

    「好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晚飯是先前影簡單烤制的肉類,但是桃夭知道月白懷著身孕不喜太過油膩的食物,無奈他自己也不會做飯,便簡單的泡了一壺清茶給月白解悶。

    月白放下茶杯,出聲問道:「是碧螺春?」

    「是的主子。」桃夭站在月白的身後應聲道。

    月白的臉色驀然變得嚴肅起來。一字一句頓道:「你,是誰?」

    「你不是影!」

    桃夭心頭一驚,蜀中桃夭。向來最擅於變換之術,未曾想過自己竟然如此輕易便被月白識破。

    他學著影的模樣乾笑了兩聲道:「主子說笑了。」

    月白沉默了,咬了咬唇說道:「影只是區區的一個小妖,怎會有隨身房屋這一類法器?如果有,趕路的這幾天為何不拿出來?」

    「再說如果影真有。()這一屋子的配製也不是影能添置得起的。」月白停了停,接著說道:「我摸過我做過的桌椅。上面雕刻著精細的纏枝連雲花紋。尚不說這些,這一壺靈茶排行第二的碧螺春,又該作何解釋?」

    月白句句緊逼,桃夭在一旁站著面帶苦澀。

    若是月白能夠看見,自己早就被揭穿了吧。

    自己這就是關心則亂啊,本因為她失明的事情心中便是自責不堪,終是忍不住出來靠近她,卻沒有想過自己會露出這麼多的馬甲,一下子便被她發現了。

    「你到底是誰?」月白無神的眸子,卻是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

    桃夭苦笑了一下,腳尖輕輕的在地上點了點,一溜兒黑煙從他的影子裡飄了出來,化作人形的模樣,而相反的,桃夭卻是極快的掩去了身形。

    「主子,我就是影。」

    月白不說話,只冷冷的哼了一聲,但是她能夠感覺到這個人並沒有惡意。

    真正的影吃癟,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默默的端了那盆水去倒掉。

    本來影就是一個沉悶的性格,再加上月白的刻意不理睬,這一夜無話,很快便過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便起了,一番洗漱用過早飯之後,月白讓影帶著她到了東海桃林最大的一棵桃樹下,讓影幫忙將桃夭埋葬了。

    桃夭是桃樹成妖,這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月白摸著墓碑上雕刻清晰的字體——桃夭之墓,不由心中一陣傷痛。眼眶乾澀的厲害,但是卻再也掉不下一顆淚珠來。

    昨夜裡的事情兩人都很默契的揭過未提,但是卻在月白的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風吹得有些蕭條,桃花粉粉的墜了一地,有幾片花瓣不經意間落在了月白的肩頭。

    「回吧。」月白低低的出聲,影牽引著月白的衣袖在花間緩步慢行。

    她不知,在她轉身離開不遠後,那棵茂盛的花樹下,悄然的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金線繡紋,眼底桃花。

    他的一雙眸子像是血色水晶一般,卻滿是詭譎不平,壓抑的感情深藏,看著那人一身蔥綠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他的眼裡。

    他才久久的收回了目光,將身子斜斜的依靠在那墳塋旁的桃花樹下。

    美男妖嬈,繁花夭夭。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袖空空蕩蕩,隨著風飄動著。

    殘缺的,遺憾的。

    他眼底的桃花色澤似乎比往常濃郁了些,他突然覺得有些荒唐,自己面對著自己的墳墓,但是這一切不是他先就預謀好了的麼?

    一揮袖,那座剛剛立好的新墳從中裂開,露出裡面的水晶棺材來。

    一模一樣的容貌,靜靜沉睡著。

    接著他素手一抬,一塊泛著瑩潤光芒的玉珮從中飄了出來,落入他白淨修長的手中。

    失去了玉珮,那具容顏如花的身體很快就消散了。

    掌心的玉珮溫溫潤潤的,似乎還帶著那個人的體溫。

    他長長歎了一聲,玉脂,終是落入他的手中。現在要做的,便是趕快尋一個清靜之地將其煉化。

    金翅大鵬雕,他眼裡仇恨的光芒一閃而過。

    接著身子一晃,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身後的墳塋喀拉一下應聲合上完好如初。

    儺曾問過他,你想報仇麼?

    想報仇麼?

    想,哪能不想。

    他恨不得將那隻金翅大鵬雕扒皮抽筋,一點點敲碎他的骨頭,他恨得心臟肝肺都疼了,只願見到那雕時就將其碎屍萬段。

    可是,他實力不濟。

    一隻三千年的桃樹妖,不善於攻擊的桃樹妖,如何與那只凶悍異常實力超群的金翅大鵬雕一拼?

    連百年前大鬧天空的猴頭都不是那悍雕的對手,何況是他?

    縱然墮入魔道,縱然自己已經拼了命,可是自己在那金翅大鵬雕手下不過過了區區數招,便敗了。

    他恨,恨自己的無能。

    那個擱淺在心中已久的計劃,便被提了上來。

    詐死,欺騙,復仇。

    與月白,最好的便是兩不相見,讓那個名叫桃夭的男子,在她心裡死去吧。

    因為欺騙,是得不到救贖的。

    現在的桃夭,已經無所謂後悔不後悔了,他也不敢去想後果,既然選擇了,只有一條道走到黑。心中狠了狠,他繼續向著不知名的方向掠去。

    這一邊凌戈凌樂兩兄弟卻是撲了一個空,站在長安葉氏食釋門前,惆悵的畫圈圈。

    「師傅不是說月白會在此麼?」凌樂皺了皺眉說道。

    凌戈一把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細微的粉塵落下嗆了他咳嗽了兩聲。

    「看來人已經走了很久了。」凌戈摸了一把屋內傢俱上覆著的薄薄灰塵。

    兜兜轉轉,屋門前還掛著一對破損的春聯。

    「這不是師傅的墨跡麼?」凌樂好奇的看了半晌說道:「寫的什麼?一年什麼好運,什麼財寶?」

    凌樂嘟囔了半天,覺得無趣。

    倒是一旁面目敦厚純良的凌戈在看到橫批「家和萬事興」的時候,眼神閃了閃。

    師傅同月白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何這次,師傅不願自己來?

    縱然凌戈心中思緒萬千,面上依舊敦厚無比,拉過小師弟凌樂的手說道:「既然不在,我們便回去同師傅覆命吧。」

    凌樂點點頭,在經過院中的那一株桃樹時,不由又多看了兩眼。

    「師兄,那顆桃樹給人的感覺,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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