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1
有這麼四個字,名為輾轉反則,似乎是在形容一種難以入睡的想念之情,此刻,張仲季就是這種狀態,好端端的突然就睡不著了,卻不知因為什麼,索性睜著眼睛,胡思亂想起來。
賊徒的身份是一道解不開的難題,但其實也就那個樣子,再怎麼說也做了好些年逆賊,實在不得已,一切從頭再來就是,倒也不至於讓他難以安睡,至於因此帶來的後果,如同太史慈等人不願跟隨,這卻也未必,正如同剛才那洛女子所說,只要他願意扛大旗,不管是太史慈還是徐晃,都是有雄心的男兒,跟隨的可能性必然不小。
算而今,唯獨放不下的,可能就是這大漢丞相的身份了,沿著這條路走了這麼久,將到正途的時候,卻來這麼一出,意外的讓人可惜,他這麼想著,甚至忍不住拍了拍額頭,暗罵一聲,張角的徒弟!
張角的徒弟,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成為這天公將軍、大賢良師的弟子,只是讓人略感無語的是,張仲季忍不住小噴一口氣,他這所謂的秘傳弟子居然對那師傅一點印象都沒有,也算是奇葩了。
或者應該把下邳的陳老太守,琅邪的諸葛大叔,以及淮南的陳元龍給調回彭城,換上管亥、劉辟,甚至洛大夫和呂小娘,那樣,縱使有了變化,被人從中作梗,這徐州也不至於四分五裂。
想到這裡,某人終於抓住了重點,隱約明白了心裡不踏實的緣由,也許該做些了,他閉上眼睛,在思索中慢慢睡去。
這一晚有些長,但終究還是過去了。
天還未亮的時候,張仲季已經起身,隨意清洗一番,順步就來了前堂,又是約定早議的日子,他坐在當中的椅子上,往下看著,正要習慣性的走神,卻聽到一陣咯吱的腳步聲,不知是誰這麼早趕來了。
「主公!」
陳到略帶驚訝的走過來,他顯然沒想到某人能起來這麼早,不過也只是純粹的為此驚異而已,招呼一聲之後,立到他身後。
張仲季回頭瞄著他乾淨利索的模樣,再比劃自身略有些折皺的錦衣,忍不住取笑道:「有老婆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陳到難得神情有些不自然,不過似乎不知道怎麼回應,索性當作沒聽見,依舊立在那裡,柱子一樣一動不動,真是個木頭一樣的人物。
「我說叔至啊,我可是大賢良師張角的徒弟!」張仲季半開玩笑的樣子,似乎說著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喔。」
卻不想陳到的反應更是如此,一個簡簡單單的喔字之後,一點表示都沒有,他大概不知道又或者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天公地王的。
張仲季拿他這木頭樣子沒辦法,當初千不該萬不該把他丟到賈家的,賈詡這老狐狸,最喜歡明哲保身,活生生的把一塊疙瘩煉成了木頭,如今他這聽不見也看不見的態度,活生生的能把人憋死。
正在誹謗之中,前軍師祭酒,如今的賈尚書已經步入大堂,見中間穩穩當當坐著的張仲季,神情一愣之後,卻是加快步子過來,俯身道:「見過丞相。」
他這是被隔壁女婿家的開門聲給吵醒了,也沒想到張仲季會提前坐在這裡,要不然絕不至於這麼早來,這時候,雖然驚疑某人怎麼這麼早到,卻也不多問,該知道的晚點也能知道。
張仲季正要起身說話,遙遙的卻聽到一聲呼喊。
「主公可是在裡面?」
聽聲音是陳群無疑,果真,腳步聲傳來,陳長文大步走進來,見了張仲季,卻是面有喜色,上前一步道:「主公難得這麼早!」
歡愉之情,可見一般。()
「一大早的這麼高興,有什麼喜事也和我說說?」張仲季看他這喜鵲臨門的姿態,難免多問一句。
「還以為主公貪睡,會把三天一聚給忘了,不曾想起的這麼早,是以振奮不已,哈哈哈哈!」陳群也不掩飾,直接道明原因,他來的這麼早卻是想著早些把某人叫起來,也免得再次說話不算數。
只是聽他這麼一說,張仲季臉色一黑,這是遭人鄙視了,可惜不等他打擊回去,太史慈、管亥、張頜、高覽、魏延、禰衡等人先後進來,又過不多久,糜子貞偕同甄洛一行女子,也款步而來。
一場正式的堂會,這就開始了。
「人都齊了,就不要站著了。」張仲季看著左右手,涇渭分明的男女——這也算是彭城獨有的特色了,別的州郡,都是文武並列,到他這裡,卻變成性別區分了。笑一笑也不多想,擺手讓他們都坐下,「還是簡單點來,有事的直接說事。」
「喏!」
太史慈、管亥等武將抱拳回應,之後,卻是一片寂靜。
張仲季略覺奇怪,雖然這些天比較安穩,但就當是匯報,也不至於都不吭聲,待左右看看,算是明白了緣由。
大堂之中,論職位除去他這個丞相,卻是御史大夫最高,自然由洛大夫先說話,但該說的昨日她已經說完,也不習慣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事,自然就保持沉默,只是這麼一來,卻沒人領頭了。
看來得挑個人當頭才行,張仲季左右看看,一時有些為難,正在考慮讓賈詡先說,還是陳群的時候,糜子貞卻主動站了出來。
「丞相,天子臨朝在即。」
張仲季瞬間一愣,半響才反應過來。
興平四年開春後五日清晨時分,不知多久沒有舉行的朝會,在太尉楊彪的奔走下終於有了些許模樣,以國舅董承,老將軍朱俊,車騎將軍楊奉為首,再加上從故都長安而來的文武大臣不下百人匯聚一堂。
天子臨朝,眾呼萬歲,一時間不知多少人老淚縱橫,多少年了,自從董賊入洛陽,天子蒙塵百姓落難,眾大臣各自離散,至今已有八年之久,惶惶然,終於又有了一番氣象。
「丞相為何不曾來?」天子劉協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左手邊,那裡應該是丞相的位置,但卻不見身影。
眾人隨著他的問話,諾諾不敢言語,一時都看向太尉楊彪。
「老臣也曾遣人通知丞相,不知為何至今未到。」楊彪也是暗自急切,他不知道那丞相大人是不是有意如此,又或者,他回頭在眾臣中搜尋,竟然沒有看見孔融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抖,那日,正是孔融信誓旦旦的答應此事,說是丞相必定能來參加,但此時,兩個人一個都不曾看見,其中必有蹊蹺。
「丞相可能有事耽擱了,如此,眾位愛卿下次再聚。」劉協的臉色稍有些奇怪,算來他倒是很久沒有在彭城待過了,也只是到年末的時候才特地回來坐坐,順道拜訪了自己的舅舅,過幾日還是要回靈璧縣做那個自在縣令去,至於今日的朝會,他本來也無意參加,只是礙於眾多老臣的俯首請命,才答應下來。
「陛下,萬萬不可啊!」
老將軍朱俊這麼一喊,瞬間跪倒了一群,那國舅董承甚至都爬到了天子的腳下,死死的抱住他。
「各位何必如此!」劉協無奈的停下步子,眼下這情況,他就算不走,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
「丞相不至,我等自行朝會就是!」老將軍朱俊挺著老腰,神情激憤,在他想來,那人一定是故意如此,奸賊!
劉協遲疑著不肯回頭坐下,他此時也難免有些奇怪,回來這麼些天,那個人竟然一直沒有過來見見的意思,難道已經把他這個天子忘了不成?
眼看好好的朝會就要變成一場鬧劇,一人挺身而出。
「陛下且稍候,容微臣去相府看看。」
正是劉備,他也是昨晚回到住處之後,才得到早朝的消息,這時候眼見丞相沒來,朝會無法進行的樣子,他那一向溫和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天家的威嚴在這彭城,竟然已經至此了麼!
見他主動請纓,眾大臣趕緊讓出一條道來,這裡的人還有膽子去相府的,可以說一個都沒有,不說董承與楊奉,但說那縱橫沙場幾十年的老將朱俊,他不怕拚命不怕流血,就怕那人不見血的軟刀子,而太尉楊彪又何嘗不是如此,自來了彭城,先是半年的耕作,好不容易收穫了莊稼,又被逼著滿村寨的送溫暖,來回折騰到現在還不得消停,想想都不敢再從那相府門前經過了。
劉備出了宮廷,順路直接去往相府,沿路關羽和張飛二人一前一後跟了上來,他們二人並沒有入朝,是以並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
「大哥這是怎麼了?」張飛許久沒有見到自家哥哥變色的模樣,見他沉著臉不說話,頓時心裡一緊,恐怕又有大事發生了。
劉備少有的沒有回答,只是大步往前,倒是關羽歎息一聲,小聲道:「天子臨朝,丞相竟然不至!」
他卻是更為仔細,也猜到了緣由,一大早就沒見那位大丞相的影子,事情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