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23
「男人說話女人不能插嘴?」
甄洛輕笑著拍了拍龐統的肩膀,這娃今年已經十六七了,算來兩人一般大小,甚至於這位言笑嫣然的甄大夫其實更小一些,但女子向來發育的早,她卻是比龐士元要高上那麼一些,這時候拍起肩膀來也是順手,可憐的小鳳凰頓時就鬧了個大紅臉。
「自古男子二十加冠為禮,看這位小兄弟的樣子似乎還算不得是個堂堂男兒,我這個小女子與你說起話來,應該恰如其分,而丞相堂堂丈夫自不必與我等一般見識。」
當朝三公之末的御史大夫,如何能稱為小女子!
很明顯的強詞奪理,說完之後更是利落的一轉身,她帶來的女兵連忙架著兩位少年跟在身後,看這架勢,今天是一定要把人再弄回去了。
眼見說是說不過的,龐統本想賴在地上死也不動,但可惜的是架住他的女兵力氣卻是不小,一左一右竟把人直接提了起來,就這麼吊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癡兒言語無狀,若有得罪之處,念在他年少無知,還望丞相多多寬恕。」龐德公這時候終於站了出來,他這般年歲眼光可謂毒辣,已經很明白的看出這些不速之客的真正來意,竟然就是想把他們這些人留在這裡!
「老人家嚴重了,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御史大夫既然接下此事,自然會依國法處置,我雖然身為丞相卻也不好多問,不過兩位公子並無大錯,待回頭我與她好好商議一番,必然會從輕發落。」張仲季抱拳回禮,順便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心中卻是感慨萬千,這女人一旦做起事來下手就是狠,這麼想著腳步卻也不慢,跟在女兵的後面趕緊走人了。
甄洛直接把人送回南營,二話不說直接丟了兩套普通甲士的衣服給他們,又稍帶點笑意威脅道:「你們都是聰明人,廢話我就不多說了,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至於什麼時候能出去,那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諸葛亮與龐統互視一眼,也不知這時候心情如何,還真的擺出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就拿著才脫去不久的甲衣自去換裝了。
張仲季暗中豎起了大拇指,雖然說有些強人所難,但以女子之身這般行事卻讓人無從抵擋,英雄難過美人關之語,看來是很有道理的,遇上這麼一個美麗狡黠的女人,也算是諸葛亮與龐統倒霉,或者往後的日子他們不得不滿懷無奈的待在彭城。
「幹嘛這麼看著我?」甄洛本來要提著衣襟上馬車的,這會見某人這麼別有意味的看著自己,也就回身走了過去,「我說丞相,你剛才的好人做得可不夠徹底啊,怎麼不乾脆直接下令讓我把人給放了!」
她這般語氣顯然是心中還有些氣憤,算來陳到只是個外人,而剛才某人竟然為了這麼一個外人,對她耍起了臉色,這且不說,還各自打給了一棍子,再怎麼說,她也是全心全意的為某人的安全考慮,這般後果顯然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張仲季只是朝她豎了豎大拇指,這時候說什麼估計也沒什麼作用,待過兩天她自己都忘了的時候,也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甄洛學著他的樣子豎了大拇指,這動作讓她感覺有些異樣,也猜到這人應該是在無聲稱讚自己了,不由得心中快意,不管做的再好,也得有個人知道才行。
「幹得不錯!」張仲季果真說出了這般話語,「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這還不是得聽你的麼?」甄洛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的,每次和這人一說話,就忍不住想堵他,到而今這已經差不多算是一種習慣了,「丞相大人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你都說了送他們上戰場了,那不如這一次我真把人帶去算了?」張仲季這樣想著,那長安郭汜逆天行事,凡是對大漢心存遺志的人必然不能容忍,到時候只以此說事,那諸葛亮應該會放下成見,跟著走一趟也說不定,只要他願意去,那龐統卻是好辦,或者三兩罈好酒就能搞定,只要把人帶去了,偶爾問下計策也是一件快事,也許就這麼一次機會了。
「你還真想把人帶過去?」甄洛卻有些驚訝,她那還不是推脫之語,什麼送上戰場衝鋒陷陣顯然是不可能的,萬一千百流矢之下,這樣的人才可不能這樣浪費了。
「不是你說的麼?」張仲季笑了笑,機會難得,這一次要是能親眼看一看他們的風采,此生憾事無疑又少了一件,不過這二位眼下還有些年幼,也不知道有後來幾分的成就?
甄洛稍稍斜著腦袋看他,已經明白可能自己理解有誤,他這不是想把人送去攻城而只是想帶在身邊而已,忍不住伸出食指來搖了搖,「你最好還是不要帶過去了,他們如今尚不成熟,這且不說,那龐士元手腳乏力,此去可能要千里奔行,以他們的腳力就算有這兩個月苦練,也肯定難以跟上大軍的腳步。」
這卻是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問題,說不準等郭汜一旦覆滅,那曹操與袁紹狼狽為奸,直接兩軍夾擊都有可能,到時候萬一抵擋不住,彭城軍士又要四散而走,混亂之中誰又顧得上他二人,搞不好就被人踩死了,這般死法實在是有損人家的威名哪!
張仲季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或者像曹操一樣,弄一輛八匹馬的豪華馬車,把這兩人裝上去卻是沒問題的,到時候飛奔起來也不怕走丟了!
「你想什麼呢,這麼個笑法?」甄洛看他似乎走神了,突地撩起衣襟踹了他一下,「別盡想些沒用的東西,這兩位既然後來又那麼大作為,再怎麼說也不能放走了又或者為人所用,我會讓人暗中注意,眼下也只能先把人留下來。」
「留下來還空費錢糧,不過留個一兩年看看也行,說不定哪一天那諸葛亮就想通了,願意服從與我也說不定。」張仲季小小的做了一下美夢。
甄洛並不如何看好這事,也懶得再打擊他,只實話實說道:「以後他們願不願意服從與你,以後再說,反正他們什麼時候鬆口了,我就什麼時候放人出來,除非某一天你能把中原大地握在手中,要不然他們這一輩子,就只能做個打掃校場的軍卒了。」
「這麼狠!」張仲季這才清楚她打著什麼主意,不由得驚歎一聲,這小娘看來比自己更適合做諸侯,要是個男人就好了,乾脆直接把丞相之位讓給他,然後給她打個下手,做一個可有可無有點小錢的謀士就可以了!
「你要覺得狠了,那你說說該怎麼做?」甄洛也知道他心軟,估計到時候還會有一番波折,「反正不管你怎麼說,這兩人要是不從,就別想從我們彭城出去!」
「這可不好,他們那麼機靈,其實只有一個辦法才能讓人安心。」張仲季順手抓起一把長槍,做了個刺殺的動作,「否則就算留下了,他們總有機會溜出去,所以說要不就想辦法讓他們安安心心的留下,要就直接卡嚓了來的乾淨。」
「原來你心裡還是清楚的,我還以為你一直糊里糊塗呢!」甄洛半真半假的擠兌了他一句,這人明明就是個明白人,卻一直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有時候真的讓人又氣又無奈!
「明白又怎麼樣,還不如糊塗來得自在,你是讓我下令處決他們,還是讓我拿出一副鐐銬把人銬一輩子?」張仲季攤開雙手,直接把滿心的無奈表現在臉上。
甄洛默然無語,她有時候覺得這樣的性子還不錯,否則這會就沒她們姐妹什麼事了,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中養兒育女來著,但是有時候就像現在,又有些氣不過,身為一方諸侯,竟然說出這樣無力的言語,當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依我看留他們兩年還可以,至於留一輩子太狠了,只要算計得當,往後的兩三年裡我們彭城肯定能霸居南地,到時候以徐州為界,往下全是我們的地盤,就算放了他們,他們又與我等為敵,也不過螳臂擋車之舉。」
「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那曹操都已經完全統領北方了,最後卻以絕對優勢意外敗陣,難道你就能確定你到時候不會重蹈覆轍?」甄洛知道一時半會也不能讓他改了性子,索性直白的說道:「你不願意做的事,交給我就是,就算你自己不想為之,我去做你只在一旁看著,也佯作沒看見,應該沒問題吧?」
「你這話說的,那還不如我自己動手,再說你我本是一體,你動手和我動手又有什麼區別?」張仲季撓了撓頭,「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沒事也不要操心這麼多,好多事情交給我們男人就行,別的且不說,就以我們彭城此刻的實力,我有信心在這亂世之中屹立不倒!」
這這種信心可不是白來的,糜子貞與眼前這個總與人鬥氣的小娘暫且放在一旁,只有賈詡一人就可立身一側,況且又有諸多能征善戰之將,守住四方疆域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甄洛心中有些小小的感動,卻很快掩飾過去,她總是不願意在張仲季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這時候卻是眉目一揚,擺出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丞相可別說的這麼好聽,你要是真這麼想,我這就去和姐姐說一聲,大家把手裡的事情都放下來,交給你們男人去處理了,也免得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
她這番話卻也不是無稽之談,而今城裡來了這麼多儒生,每天總有那麼一些慕名來到相府,但出去了之後卻沒有一個再進來,什麼原因她清楚,這些人可以不忠於漢室,卻不可以不把自己當個男人,哪有男人在女人手下做事的!
「說什麼三,道什麼四?」張仲季又開始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難道還是不相信那洛神賦是一個三歲的娃娃作的?」
一提起這事甄洛就有些憋悶,卻不是因為他後面一句,而是前面說什麼三到什麼四,這時候在心中醞釀一番,終於把早就想好的話說了出來:「你要不然還是把我這御史大夫給免了,樹大招風,我父親如今都不敢出門了。」
「有得必有失,等人習慣了慢慢的就會好了。」張仲季難得見她這副模樣,到忍不住安慰道:「只有庸才才不會招人嫉妒,像你這樣千百年難得一出的奇女子,自然要受到常人難以忍受的責難,依我看,只要再過一兩年,等天下人都習慣了,就不會再有這麼多非議。」
「誰像你天天沒心沒肺的過日子,人家口水都吐到了臉上你都不在乎。」甄洛就不相信他沒聽到那些儒生的議論之語,只是讓她更為難以接受的反而是這人就像不知道一樣,每天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就好像那些口水不是噴向他的。
「誰說我不在乎,你吐我一口看看!」張仲季擺出一副惡相,張牙舞爪的樣子,還耍了個槍花,他在營地裡廝混了這麼多年,十八般武藝可以說樣樣精通,精而不通的樣子!
「我呸!」甄洛還真做了個樣子,這麼一口氣吐出來,卻感覺心裡好受了許多。
「哈哈!」張仲季指著她大笑,她這般模樣也能做出來,當真是讓人沒有想到!
「行了,別顧左右而言他,你要知道你這一營的軍士,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萬一因為一時的心軟再起波折,他們又得為你出生入死,到時候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又要家破人亡,你可能預料?」甄洛只是短暫的表現了那麼一點點小女人風味之後,馬上又變得神采奕奕起來,甚至直接對此事下了論斷:「這諸葛亮和這龐統,眼下就這麼處置了,至少要留他們在彭城三年,待一切都已成定局的時候再考慮放人不遲。」
張仲季略有些不安,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站得筆直的哨兵,突然發現自己這些日子只顧著考慮諸葛亮的千古名聲去了,去忽視了眼前最為現實的東西,要是真有那麼一天,那臥龍鳳雛躍翅而起,卻已經不是看熱鬧那麼簡單了,也許這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甚至以性命相托的將士們,將會死傷無數!
「你說的對,我之前卻是沒想到這個。」
他又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點頭了,「也派些人過去把那司馬微等人都留下,他們這些個老傢伙就不說了,只那徐庶一人卻也是可以與諸葛亮一較長短,既然已經這麼決定,總不能放跑一個,你同時再去一封詔書到襄陽,正大光明的去,把他們的家人至少是直系親屬都給我接到彭城來!」
張仲季這時候已經不再猶豫,心思轉變就在一念之間。
「萬一那劉荊州阻攔又當如何?」甄洛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變得這麼堅決,卻是隱隱把握住了什麼,她想她已經知道以後該怎麼勸說這個偶爾有些倔強的男人了。
「讓徐晃徐將軍領著詔書,親自帶著三千人馬過去,此刻以朝廷的名義辦事,想必那劉荊州不好阻攔,特准徐將軍便宜行事,或偷或搶,總要把這些人的家人給弄過來!」
張仲季這樣想著就這樣吩咐了,現在正是諸侯一心共討逆賊的時候,想來那荊州的劉表不會做那等不智之事,以徐晃的穩重,此事大有成功的希望。至於徐晃離開了,淮南的安全問題卻也不用操心,只要那孫策按照約定領軍去往北方,整個南邊短時間之內將再無戰事,徐晃空守在壽春也只是閒著,再說有陳登留守,當可保萬無一失。
「你這人笨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可恨,但精明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可怕。」甄洛轉眼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褒貶一句之後,卻有些氣不過了,「你說你這人要是沒事的時候多動動腦子,我們彭城這會總不至於只這個樣子,說不定早已經拿下了兗州與豫州之地,這時候正與袁紹河北爭雄來著!」
「你也想得太美了,這腦袋常用他會壞掉的,還是留著關鍵的時候用一用才是。」張仲季又為自己的偷懶找借口了,反正天天操心軍政大事他做不來,偶爾想想還行。而且兗州和豫州可都是曹操佔著的,他那人可是個實實在在的硬茬,雖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但其實往往遭殃的是先下手把缺點暴露了的人。
「那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待會我就去和姐姐說一聲,這事可得盡快辦下去。」甄洛這時候顯得很愉快,做事的精神頭高了不少,「既然這些人都這麼處置了,那,像張家的、魯家的、陸家的這些人是不是一概留下?」
這些都是南方有名的大族,她的意思是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直接趁這個機會把人都留在彭城得了,只要強力彈壓,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會選擇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