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27
賈詡看他神情振奮的樣子,不得不再次勸說道:「丞相,長生之道非人力可求,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態,此等逆天之事斷不可行!」
「文和只管放心就是,我對長生沒什麼興趣,我想要的是哪個能炸爐的東西!」張仲季揮揮拳頭,「那東西專治長生,一旦掌握在手中,即將無往而不利!」
「炸爐之時,聲若驚雷,轟鳴之力,極易傷人。」賈詡隱隱有些明白他要做什麼了。
「你這段時日要將各地的煉丹士都收攏到彭城來,尋一處山中密地探討此事。」張仲季本來想把此事交給甄洛去做,但讓一個女子去弄這個總覺得不好,而讓賈詡總督此事卻正適合,他又回頭看著禰衡,吩咐道:「正平負責具體執行此事,記住,我要的不是長生,而是其中產生的生死之物,一旦有所結果立即回報與我。」
「下官遵命!」禰衡抱拳接下此事。
到這裡,賈詡已經大致明白他為什麼要尋煉丹之所,卻難免有些哭笑不得,炸爐之聲雖然驚人,可卻只是驚人而已,不管是誰見過一兩次之後多是習以為常。而用在戰陣之上難免有些異想天開,兩軍交戰之時聲震四野,區區雷鳴之聲又豈能掩蓋男兒豪壯之音!
雖是如此想,他也未曾有勸說張仲季放棄的意思,對他來說,只要自己的主子不是為了追尋長生而去,尋這些奇異之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者說,這東西陣戰的時候雖然用不上,可用來夜襲卻是大有作為!
本來是沒必要尋這些煉丹士之類的人物,只可惜張仲季這個大大咧咧的人才很尷尬的發現,他想起了火藥卻記不得火藥的配方,這種德行,說是紙上談兵都抬舉了他。
大概交代清楚,他辭了賈詡徑直離開了相府,走了兩步又改了方向直往書館行去。
皇家書館位於南城,佔地不下千畝,要不是彭城一直在擴建,還真沒地方容下這麼大一處,他從國庫中得到的古籍經義雖然多,卻也不過千數,縱有萬車竹簡,也用不上這般大的地方,他是想在書館成立之後,再藉機重建國學,這個國學自然和之前的國子監多有不同,其一面院牆要直接連著城郭,來日若是遇上敵軍攻城,這一段城牆可就全靠學院中人自行抵擋了,是以國學之中必然要成就有血性有體魄的書生!
他此時正站在書館之外,哪怕時候還早,甚至連開館的日期都沒有定下,可每日總有成群結隊的儒生前來瞻仰,這地方號為皇家書館,卻沒有一絲金碧輝煌的樣子,迎面四塊巨石相連,上面刻印著皇家書館四個石體大字,顯得萬分厚重,至於其他方向卻並沒有興建院牆的意思,只是以大大小小的山中石塊為界,遙遙排到遠方又在城牆處相合,算是劃定了書館的範圍。以至於抬頭可見其中形狀各異的建築,這些不同特點的房屋樣式正是大漢南北不同風格的石匠所雕琢而出。書館共有十三個關鍵區域,正是完全按照大漢十三州來排版,其大小形態正與各州氣象相合,更有一處卻是建在南城之外,寓意塞外之地!
張仲季站在巨石之外,隨著人流緩緩的繞著書館行走,雖無院牆相隔卻並沒有一人入內的意思,他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一時都忘了心中的雜事,哪怕曾經見慣了高樓大廈卻也深深為之讚歎,這真是一個書生所在的好地方,也難怪隨著時日增多,越來越多的儒生從四面八方趕來。
「凡意為學者皆可入內!」一人在一旁讀出了院石上的一段文字,其人穿著蒼素的布衣,面色隱隱有些發苦,只在一旁感歎一聲:「如我等衣食無著之人何談為學!」
他身後跟著的一干人等一時低頭不語。
張仲季正隨在他們身旁,聽到這話不由得心中一黯,他這才發現他興建書院的目的太過理想了,什麼無論貧富貴賤皆可為學,純粹是屁話!除了鑿壁借光的那位,在封建貧弱的年頭,又有幾個揭不開鍋的窮苦書生能成就學業?
他不由自主的看著石塊上標準的幾個字,感覺就像在打臉一樣,心裡也是火辣辣的鬱悶,也許隨著時日變遷,到後來,這一處國學還是會變成富家子弟的聚集地。
這不是他想要的!
但又能如何?
他遙遙看著書館中氣勢恢弘的建築,一時恨不得一腳把這些都給踏平了!只在原地躊躇了半響,好一會才冷靜下來,卻也只能想到一個辦法,正是勤工儉學。也幸虧他當年幹過此事,對此還算瞭解,不由得稍稍緩和了心情。
想到這裡,他顧不得再尋蔡琰幫忙,逕直離了此地,一路回往府中。
糜子貞已經知道他一大早出門去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回來,想來他應該還沒有吃過早點,連忙讓人去備一些。
「子貞,我想到一些事情,還需要你來幫忙。」張仲季不等她詢問,就把自己的心思道了出來:「關於書館,還有一些細則得說明一下。」
糜子貞微微點頭,又見張仲季神色嚴峻,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書館之事一向都是昭姬姐姐在操辦,你看是不是先把她尋過來?」
「那倒不用,我所說的不僅僅是書館,你知道一個書館要不了那麼大的地方。」張仲季坐下喘了口氣,歎道:「我其實是想建一處國學,書館卻只是其中之一。」
「國學,你所說可是太學?」糜子貞有些恍然的樣子,也難怪當初開始興建的時候他堅持要那麼大的地方。
張仲季連忙點頭卻又搖頭,糜子貞等著他解釋。
「我這國學卻與太學不同,太學養的都是士人,似乎非名門望族或者富貴之家不可入內,且據我所知,所授只是《詩》、《書》、《禮》、《易》、《春秋》之類的儒家經義。」張仲季說到這裡稍稍停頓了一下,見她點頭,才繼續說道:「而我要的卻不是這些,國學之中將不論家世、不論財富,只論學識,凡合格之人皆可入學,入學之後由府庫統一供養。」
「此事只怕能以成行。」糜子貞低著頭考慮了一會,只給了這樣一個回答。這事在她看來太過超出想像,若說書館向所有人開放,她還覺得可行,那麼此事一點可能都沒有,畢竟家世財富都在那擺著,只要進去了自然有人附庸。
「不,必須如此!」張仲季很肯定的堅持著自己的意願,他並不怕失敗,「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至少在這個聖地之中,出人頭地得依靠自身才華!凡入院者將統一服飾,收繳私人物品,按軍旅之姿嚴格管理。」
糜子貞聽到這裡神情一動,這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可行性。
「此外,國學之中將不以儒家詩書為重,其他道家、法家、墨家等都必須涉及,聽說有九流之分,那就在國學之中設九科,就以九流為例。」張仲季說道這裡忍不住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獨尊儒術的好處,但是他又不想所謂的千秋萬代,自然就讓後來人頭疼去,「國學之中更要崇尚武事,我會讓軍中勇悍之士去幫他們練練體魄。
糜子貞一直定定的看著他,她卻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是只要眼前這個男人堅持,她就願意陪他一起鬧下去,「什麼樣的人可以入學?」
什麼樣的人可以入學?這真是一個問題!按照這般標準,又該到哪裡尋找這般學生!
張仲季被她問得一愣,過了好一會才有了大致想法,給了一個確定的回復:「每一個不同的流派都出一些問題,每個問題都標注分數,取得分高者入學。」
糜子貞稍稍考慮了片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在考慮著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又半響之後,她大致把握了一些關鍵的問題,「既然是學塾,歲數可有限制?」
張仲季一摸頭,到把這個給忘了,就算把國學當做最高學府,自然得有年齡限制,雖然說學無止境不在於歲數,可培養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傢伙也用不了幾年,還是把歲數給限定一下才行,這裡,他卻不擔心沒有人參來報名,一者佔著國學的高度,二者包吃包住免費就學,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誘惑,「過了而立之年的人都不收。」
「班固前輩在《漢書》中將九流分為儒家、道家、陰陽家、法家、名家、墨家、緃橫家、雜家、農家。」糜子貞可算是個博學之士,早年所讀絕不僅僅是《列女傳》,因為兩位兄長的溺愛,她甚至連那些街頭巷尾都不得一見的史書都有涉及到,而她對這方面一直比較有興趣,是以能隨口道來,「國學既以九流為基設九課,可有先後之分?」
三教九流自然有先後之分,儒、道、陰陽一直位居前列,而其他幾類卻已經漸漸稱不上流派了,如墨家、緃橫家幾乎消亡殆盡,至於末尾的雜家與農家就更不用說了。
「以法、雜、農三家為重,以儒、墨、緃橫為輔,至於道家、陰陽家、名家稍稍提及就可!」張仲季幾乎毫不猶豫的定下了基調,他曾經生活在一個不一樣的年代,對此自然深有體會,儒家治國雖能長久,但總要閹割男人的血性。
而聽到這裡,糜子貞卻不得不提醒他道:「你可知道天下識字之人,願為雜、農者百中無一,且不說儒家正統思想已存世間千百年之久,若孔使君、鄭大師這些長者群起而呼,只怕我們這國學不曾收得一個生員。」
「世上本無九流之分,先秦之前,百家爭鳴不是挺好的麼?獨獨到了大漢鼎盛時期卻開始獨尊儒術,要不是當年漢武大帝他老人家將塞外的蠻族清繳一空,恐怕他傳下來的大漢早已經面目全非了。」張仲季攤攤手,其實漢室還好,是披著儒家的外衣,行著道家、法家的事業,「眼下不是因為書館的緣故來了許多儒生麼?這些人大都是年輕人,年輕人麼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應該會有一些人願意入學的,至於那些抱著儒家學說死硬到底的,我這裡卻也不需要,待往後也只提拔國學之中培養出來的,精研法、雜、農三者之人。」
他說到這裡卻隱隱覺得自己忘了一家,那就是兵家!
「怎麼不說了?」糜子貞聽得正入神,見他打住,也難免要詢問一聲。
「名家是做什麼的?」張仲季還從來不知道九流之中有這一家,他在考慮著是不是把這個名家給替換了,直接用兵家代替。
「正名實,所謂正彼此之是非,使名實相符。還在戰國之時,局勢混亂動盪。很多禮法名存實亡。名家由此崛起,呼籲一切應名乎其實,藉以令天下一切事情恢復正道。」
張仲季聽得半是明白,但既然提倡名副其實,倒也不能輕易丟了,不過他突然有些擔心他自己把其它的幾家給弄錯了,法家自不用說,他還算瞭解,但這時候的農家卻是指什麼?別個高高興興的提倡起來,到最後卻發現與心中所想的不是同一個東西,那,到時候真不是欲哭無淚就可以解決的,還是先問清楚為好!
「你先把各種流派簡單給我介紹一遍。」
「儒家崇尚禮樂仁義,提倡忠恕與中庸之道。另主張德治仁政,重視倫理親屬;道家認為天道自然,因而提倡無為而治;陰陽家試圖解釋一切自然現象的成因及其變化法則;法家重視法度,反對禮治;名家剛剛已經說過,就暫且不提了;墨家主張兼愛、非攻、明鬼、天志;緃橫家善於審時度勢,與諸侯陳明厲害;雜家則於百家之道無不貫綜,以博採各家之說見長;農家主張勸耕桑,以足衣食。」糜子貞緩了口氣,「大致就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