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24
「江東與關中不同之處,在於關中接近北地,那裡總是面臨塞外蠻荒之地,是以民風彪悍且人不畏戰,而江東如你所說,只要數萬精銳水軍橫在江面就可保無虞,如此一來,人心思安之下,難免不思進取,孰優孰劣自是一目瞭然!」
張仲季忍不住拍著巴掌為他的這一番言論喝彩,不管其他能力如何,至少在分析事理方面,這禰正平已然勝過絕大多數人物。
孫策將此話聽在心中,卻是握著拳頭不言不語,這是他們兄弟之前沒有想到的地方,一時挫折之下卻是霸氣更甚,只見他長身而起,單手狠狠地一拍胸膛,朗朗笑語:「待來年,我必取荊楊之地!」
他的意識很直白,只待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揮軍西向,勢必要拿下揚州全境甚至殺入荊州,在佔據要害位置的同時,順道夷滅劉表、黃祖等人為他父親報仇雪恨!
周瑜忍不住在他身後狠踢了他一腳,也不看這是在什麼地方,就在這亂發狂言!
「好志氣!」張仲季發現自己竟然有點被他感染,這股不服輸不認輸,且一往直前的氣質在這霸王身上,真的是相得益彰!
「丞相難道就不擔心來日我兵臨城下?」孫策為他的喝彩所動,心裡更是憋不住話,竟然連這個都丟了出來,只看旁邊孔融與鄭玄愕然的樣子,就知道這話中的意思很是強大。
張仲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話直白一些總比背後損人來的好。不過他確實沒想到這孫策竟然是這麼個率性人物,當著自己的面也敢說出兵臨彭城這種話,這是有點不知死活啊,又或者是因為有所屏障而無所畏懼?
在心裡思量了片刻,張仲季突然踢出右腿給了這措不及防的孫伯符一腳,「如果你來了,我還這樣踹你,到那時踢中的可就是屁股了!」
「哈哈——!」禰衡突地捂著肚子在一旁張狂大笑,就連面帶憂色的周瑜都稍微緩了緩,只想著這張仲季果真如傳說中的一樣,是個壞到底的濫好人,只看孫策都這般當面爭雄,他都不曾與人為難,這性子果真是世上少有。
獨有孫策感受著腿上火辣辣的疼!
「來,吃酒!」張仲季向桌前所有人示意,眾人一起乾了一碗,只鄭玄與孔融不知抱著個什麼心思,只用衣袖掩面小杯喝了一口,又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伯符此來應該不止是為了找我喝一杯吧?」張仲季喝完了碗中的酒就隨手把酒碗放下,他心中再也沒有一分趁著小霸王落單,將其留在彭城的意念,連劉備和呂布都放走了,心胸一時倒也寬闊不少,此時擔心的反而是孫策是來索要玉璽的,暗自打定主意,他若要就讓他找袁術要去,反正彭城沒有這東西。
孫策手一頓,這一次到沒有強出頭,只是把身後的周瑜給讓了出來。
「丞相明鑒,伯符平定江東有功,今自當繼承其先人遺志,為大漢江山穩固更近一分氣力!」周瑜上前一步,抱拳說明來意,這也是他們此來彭城的目的之一,正是為孫策求官!
自古征戰無不師出有名,孫策坐鎮江東只是藉著他父親江東猛虎的威名,而本身卻沒有功名在身,如今地方大了,總得有個管制的名義,哪怕只是一個會稽太守或者破虜將軍都行,所以這才厚著臉皮前來彭城碰一碰運氣。
至於玉璽,他倒是想要回來,不過周瑜在路上囑咐了他好多次,這事切不可再提起!他們是以忠臣遺子的身份前來求官,若是索要玉璽,那豈不是明擺著有自立之心!
卻不知他們的心思,張仲季自然是一清二楚,這兄弟兩的心可是大著呢!他此時正在品味這繼承先人遺志是個什麼意思,他看著孫策不言不語,還沒有弄明白這兩人是來求官的,卻在懷疑這哥兩不會是來投奔彭城,以圖在他坐下效力!
不過想一想也覺得不可能,是以只狐疑的看著他們。
可憐周瑜一番話太過委婉,才造成了這種誤會,誰讓當初孫策的父親孫堅是一個鞍前馬後又自詡忠義的臣子,為了討賊身先士卒,到最後死在亂箭之下,也難免令人歎息。
氣氛有些赧然的時候,孔融不知抱著什麼心思,卻是合手插上一句:「當年破虜將軍孫堅英勇善戰,討伐董賊之時更是生不畏死,當先殺入洛陽之人正是他江東猛虎!如今他有此英兒,丞相自當撫慰忠魂!」
又是一個含蓄的人!
「使君覺得該如何撫慰,才能慰藉破虜將軍的在天之靈?」張仲季到此時才隱隱有些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心中一動,卻又把這事推到做好人的孔融身上。
「此事自有天子裁定,改日面見陛下之時,丞相美言幾句就是。」
亂世之中多有虎狼!孔融轉頭看一眼孫策,卻只是暗自歎息,他雖然最擅長的是儒學之道,可也能看出來眼前之人十分不凡,更是勝過當年的江東猛虎,其心志怕也不小!
孫策暗自怪這孔融多事,他心裡清楚,能不能名正言順的統領江東,全在當下這個和他一般年歲的人身上,而和深宮中的天子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時候提起天子裁決,豈不是讓人不痛快!
張仲季卻是點頭,正好先把這事拖一拖,等回去和甄洛、賈詡等人商量一番再說。
孔融不再理會這事,讓他煩心的事情還多著,之前好些日子都見不著張仲季本人,今日正好遇到,又豈有不說之理,他再次合手道:「下官尚有一事不明,還望丞相解惑!」
「使君直說就是。」張仲季覺得出門沒看黃歷,看這架勢就知道沒好事,可竟然會同時遇到孔融與鄭玄兩人,此時落跑也來不及了。
「下官竊以為女子立朝堂多有不妥,一者讓我等男兒無立足之地,男女共處一堂都惹人非議,更何況共處大殿之上。」孔融此話是用平和的語氣說的,他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經不起好說好歹,所以並沒有用激烈的言辭,眼見張仲季有耐心繼續聽下去,他繼續往下道來:「二者更是斷絕有識之士前來效力,我這些日子遇到許多明見之人,也曾極力勸說他們登堂為官為國效力,可一直為人所拒,女子如同小人自不可與眾位大人同堂論語。」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張仲季攤攤手無所謂的笑笑,這話此時說來已經晚了,當初要是沒這三兩個女子相助,他這別說丞相,恐怕已經化作小鬼一隻了。
禰衡卻在一旁冷笑兩聲:「我等都是老母所生,獨有你孔使君是老父所出不成?羞於女子同堂為官,你可曾記得你當年也曾抱在堂客懷裡!」
這語氣加上這言語,只氣得孔融臉色泛白,他緩了一口氣,也不欲和禰衡這麼一個小輩計較,卻是再次規勸道:「國家大事非同兒戲,丞相若是非用女子不可,何不都收入府中?反而任其在外拋頭露面,正是招人閒話之舉。」
顯然,甄洛那個御史大夫的位子很讓他們受傷!堂堂三公至尊,豈能由女子勝任!
張仲季拍拍禰衡的肩膀,讓他也緩一緩,爭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得用事實說話。
「使君所說我自然知道,用女子為官雖是當初不得已之舉,可這三年,我彭城我徐州一年比一年安寧,中間有她們多少功勞!」
「使君也曾地方為官,可知治理一方多有不易,我彭城比之北海如何,你來此已有三月之久,想必心中自有定論,這一切都是這幾位看似小人的女子所為,相比她們,我這丞相未曾有片言之功,不過坐享其成而已。」
孔融聽到這裡只是沉默不語,他之所以沒有奮起相爭,不僅僅是因為他明白張仲季的性子,更因為他無可爭辯,畢竟事實就在眼前。
良久,他終於開口道:「她們的功過自然不可抹去,可丞相當初是在無人可用之下才破格提拔,而今日天下英才齊聚彭城,相信有更勝之人,丞相何不細心查訪,如這位禰正平者想必不勝其多,若是能求得賢才相助,豈不勝過聽信一兩位小女子之言!」
末了又加上一句:「女子為官不論是非,總能讓人覺得不妥。」
張仲季看他糾結在這裡,卻是驀然回頭看著孫策,輕笑著詢問一聲:「若是我這丞相長史去了江東,你當如何?」
孫策一愣,周瑜迅速在身後小聲提醒三個字:「女丞相!」
「自當大禮相迎,請為郡吏長史!」孫策反應過來,知道丞相長史正是鄉野相傳的女丞相,也就實話實說,此時江東百廢待興,他與周瑜二人都是長於兵爭卻並不擅長內政,因此此次前來除了求官,也希望能尋一兩位奇才相助,而糜子貞這般人物無疑是他們求之不得之人。
張仲季攤攤手看著孔融,只讓孔夫子半響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