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8
這真是一個餿主意,張仲季搖搖頭,落井下石自然暢快,可就目前來說他還下不了手,劉備能孤身入營,那是對他莫大的信任,而他再在背後下手,未免閒得太齷齪了。
「就算要動手也要尋那田楷才是,這話切不可再提,你這就下去準備,攻城的一應器物都齊全了,待我命令隨時起軍攻城。」
臧霸聽不太仔細,不過這命令的意思倒是明白,只能遲疑著下去整軍備戰。
營中只剩下太史慈與陳到,陳到依舊不聲不響好似不存在一樣,太史慈暗中給了他幾個眼色,想讓他勸說一番,可惜無濟於事。
「子義,你手下的人損失最大,旁邊又有他人虎視眈眈,今晚動起手來,你就領人在一旁埋伏,劉皇叔不太可能對我們下手,那田楷卻不好說,你守在一旁以防萬一。」
「剛才不是和劉皇叔商定明日會盟麼?此時又讓宣高整頓備戰,難道你打算提前動手?」太史慈對他這種跳脫的性子難免感到頭疼,「何不等合兵之後再動手?」
張仲季站起身,很肯定的說道:「就今晚動手!」
他就不相信了這河北的軍士一個個都是鐵鑄的!自上次被他突然襲擊,在主帥被擒的情況下,先後被劉備被田楷幾次圍殺,就算是神也扛不住,他們也該累了!
他可不願意明天在所謂的東城會盟,他要安坐在城中府衙,等待劉備與田楷前來拜會!
「既然如此,我這就下去準備。」太史慈見他打定主意,也就不再相勸,張仲季到底沒有失去理智,好歹還留了他一支援軍以防萬一,想來就算攻城失利也不至於大敗,他稍稍安心,抱拳退出營帳。
張仲季這裡打定主意,而冀州鄴城之中的袁紹還在猶疑不定,徐州與冀州雖然算不上友好,正所謂官賊不兩立,不過也未曾有仇,在他看來,那反賊還算是個識相的人,對於封他為大將軍,且總領北方一事,他也比較滿意,而今竟然手中捏著一封急書,說是張仲季徐州悍然出兵青州偷襲於他,且活捉了他的親生兒!這事怎麼看都讓人難以置信!
審配在一旁勸說道:「主公,形勢危急,今大公子為人所擒,該下決斷了!」
他與田豐等人一向支持大公子袁譚,更是在昨天就收到高覽的急信,對於北海的情形瞭如指掌,卻只能心中暗自焦急,那張仲季突然冒出來,破壞了他們佔領整個青州的計劃不說,更是毫不猶豫的挾持了大公子袁譚,行事之間當真是讓人猝不及防。而高覽在信中更是將他與張郃不顧袁譚性命,揮軍與張仲季決一死戰之事,說了個明白,此事更是令人頭疼,就算此次救得大公子,以他的性子,只怕張郃與高覽也是性命不保。
「下什麼決斷!」袁紹忽的站起身,把緊急文書砸在地上,「你讓我出兵殺往北海,與那賊人決一死戰,還是跑去與他求和,祈求他釋放我的孩子!」
一眾謀士個個沉默不語,與劉備和張仲季猜測的不同,面對這樣的事情,可沒有人敢替袁紹做主,當此時鄴城正是不出兵難,出兵更是為難!
「你們倒是說話,此事該當如何?」袁紹強自鎮定下來,每次關係到自己的孩子,他都會亂了心思,整個人難免六神無主,眼見坐下之人一個個都低著頭,不由得火氣上湧,猛地一拍案桌,大吼一聲:「還不拿出主意來,我那可憐的兒子都要被人殺死了!」
終於,還是為人最為剛直的田豐站出身來,平靜的勸道:「古來征戰總有生死,主公且直接興兵北海就是,想那冠軍侯到底是代天出征,總要有個說話。」
這番話也有些遮掩,袁紹的臉色更是難看,斜眼瞪著他,冷聲道:「你這是讓我不顧顯思的生死麼?他是我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袁紹難道連禽獸都不如!」
眼見他發怒,一眾人等誠惶誠恐,齊齊俯身勸道:「主公息怒!」
「恕我直言,主公大可不必擔憂,那彭城逆賊將大公子抓了去,依我看也未必有加害的意思,否則此時收到的必是大公子遇害的消息。」沮授穩定心神站了出來,他對於張仲季這番動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徐州剛剛於揚州大戰一場,戰火未熄,居然還敢出兵北海與河北為敵,行為處事顯得如此不智,難道那傳說中的冠軍侯連番勝利之下,變成了一個自大之人,想來趁勢一統河山?
可笑!
「那依你所見,此事又該當如何?」
袁紹的臉色好了許多,沮授這幾句倒是說到他心裡去了,只要兒子沒事,他什麼事都願意去做,哪怕棄了青州與張仲季請和,也在所不惜!
「只遣二呂將軍出兵北海救得張郃與高覽再說,那張仲季捉去大公子總會有個說法,待他聲明因由,我等再見機行事。」沮授知道袁紹此時心思不屬,根本不敢勸說他親自領軍前往,一者青州道路堵塞,大軍行進不便;二者北方之戰正進行到關鍵時刻,眼下覆滅白馬公孫在即,不可再起事端,只求救得高覽與張郃二人,再試試徐州軍的風向再說。
「某請命前往,必然保大公子無恙歸來!」
田豐突然再次站出身子,接下了這件燙手的事情。
「你肯定你能救得顯思安然歸來?」袁紹卻忍不住看著田豐仔細詢問,在他心中田豐不是一個會彎曲的人,救人一事自然需要找一個能說會道,知道性命攸關的妥帖之人。
可當下又有何人敢接下此事?
郭圖本來是個好人選,可他已經前往幽州之地,輔佐三子袁尚強攻易京,更等不到他歸來,而堂下許攸也尚可,此人平日裡嘴角利索,做個說客倒也合適,只是此時見他抵著腦袋,不曾一抬,袁紹不由得暗記在心,此人看樣子也是徒有虛名,不是可用之才!
「主公只管放心,若是救不得大公子,元皓以性命相抵!」田豐說出此話,卻無奈的在心中暗自歎氣,此時在北海陷入危機的不緊緊只有大公子袁譚,還有身負重傷生死難料的張郃,以及軍心渙散無法撤回的高覽,而袁紹竟然只顧自己兒子的死活,對於他們更是問都不問一聲,難免冷了一旁眾將士的忠心,更不是英主該做的事情!
更何況張郃與高覽二人都是真真的將帥之才,若是有個好歹,來日征伐天下,僅靠那勇力出眾的顏良文丑,早晚等得一場大敗!
「如此,你這就出發,見了那張仲季好說一番,任他表明條件,一定要救得顯思!」袁紹深呼一口氣,他倒是有些明瞭,那徐州的逆賊不像是要殺他兒子的模樣,畢竟這麼久了都沒有收到前方傳來的噩耗,那人應該是想待價而沽,看架勢是想奪得青州。
眼見田豐就要轉身離開,袁紹忍不住在補充了一句:「他就是要整個青州之地,你也答應讓給他,不過至少也要將張郃與高覽二位將軍請回,此事非戰之罪,他們已經做得很好了,那張仲季不是號稱冠軍侯麼,今日遇到我河北將士,就算無恥偷襲勝得一回,也難免敗亡,只待迎回顯思與二位將軍,早晚收拾人馬讓他知道我鄴城不是好惹的!」
「主公英明!」許攸連忙拍上馬匹,他善於觀人臉色,知道袁紹對他已經有些意見,此時逢迎正當其時,「想那青州不過莽荒之地,既然彭城逆賊想要給他就是,來日收了易京,在整軍南下,自然手到擒來,到時候拿下北海之地也不在話下!」
有了辦法,袁紹的臉色稍稍好看起來,而將要離開的田豐卻是腳步更輕快了一些,他的心裡稍稍一暖,「主公到底是個寬厚之人,還記得前方將士們的死活。」
沮授緊隨其後離開大堂,追上他,問道:「於今天色已晚,何不明日一早再出發?」
「你可看得出來他這是要做什麼?」田豐頭也不回的回了一句,卻是腳步不停。
這話無頭無尾,也只有沮授與他共事多年卻是聽得明白,搖著頭回道:「青州之地混亂不堪,他此次恐怕不是為了這個而來,畢竟彭城在南方大勝,若只是為了土地,他也該在哪裡趁勝追擊才是,卻反而回軍彭城,由此看來,此人不是一個冒進的人,可卻在休養之際突然前往北海,當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將軍的文書上說,是劉皇叔先來的青州,先是幫助孔文舉守住北海城,又在他們與張仲季大戰之後突襲與他。」田豐捂了捂額頭,繼續說道:「之前聽說那劉皇叔是他請往彭城,隨後又來了呂奉先,恐怕三方多有為難之處,不得已之下一散而空。」
「你說會不會是那呂奉先將此二人擠出了彭城!」
沮授突然想到這種可能,忍不住一聲驚呼。
「應該不至於,那呂佈兵敗兗州之後,兵微將寡,匆忙之間就算趁其不備置人於死地,也不可能雄踞徐州,而張仲季既然無事,還來北海攪局,那彭城自是無恙。」田豐加快腳步,這裡離軍營尚有些距離,他要盡快趕到哪裡好匯合呂氏兄弟早些時候出發,心中只怕身在北海的高覽堅持不了多久。
「又不是因為土地,更不是因為無路可走,他又何必如此行事!」
「此人一向不可捉摸,等我去了自然明瞭。」田豐不由得想起年初挾持天子一事,彭城的那人也是那麼不可捉摸,再其後一兩月之內擊潰揚州的三十萬大軍,更是讓人趕到匪夷所思,那可是實實在在的三十萬之眾,就這麼些時日竟然就潰不成軍,何至如此!
「哎,你此次前往要把脾氣收起來,那人往往不拘禮數,雖然治理地方十分仁厚,可行軍作戰也未見手軟,你若是太過烈性,難免吃罪與他。」
田豐回頭瞪目,一聲:「我又何懼之有!」
「我自然知道你不怕他,可他萬一捉了你不放,讓你去田間勞作,又當如何?」沮授本來是想說萬一他不按照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行事怎麼辦?不過一想眼前這人向來不是怕死之人,靈機一動,換了個說話,只是一說出口,他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來自彭城的這個動作只看個人怎麼想,說離譜卻也勉為其難,畢竟農桑乃國之根本,但此時的讀書人又有哪個不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更有甚者視農桑為下賤之事,寧死不屈。
是以他看著田豐,苦笑不語,只想著以他的脾氣,恐怕難以兩全。
田豐腳步一頓,卻只是仰頭看了看天,半響無語,片刻之後,卻是對著沮授俯身下拜::「若我一去不返,還請你代我照顧老父!」
沮授一時立在原地,只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