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7
這一整天張仲季心中極其抑鬱,此間更是一言不發,直到天色昏暗,斷斷續續的又收攏了一些人馬,他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可就這一戰卻去了他將近五千將士!
「府君,你這多少要吃些東西!」陳到把一塊乾糧硬塞到他手中。
張仲季放到嘴裡一咬,卻是牙齒一軟,差點把眼淚都擠了出來,再次做好了準備,才生生的咬了一口下來,又合著口水嚥了下去,「去把幾位將軍都請過來!」
陳到一怔,只把手中的竹筒先遞過來,「這裡面還有些水,我這就去找他們。」
太史慈正在指揮人手重建營地,已經到了尾聲,而臧霸一直領著三五百親兵在遠處巡邏,以防敵軍再次突然出現,其餘劉辟、龔都等人正在整頓士卒,以圖恢復編製。
不一會,人都倒了,只是一個個都顯得有氣無力。
張仲季挨著看過去,想笑一笑,鼓動一下氣氛,卻不知他的臉色比哭還難看,更是半響說不出話來,索性走到他們中間,每個人重重的給了一拳!
「末將失責,請主公責罰!」太史慈堂堂一個漢子,瞬間跪伏在地,連頭不都敢抬。緊隨其後,臧霸、劉辟等人更不用說,先後伏地請罪。
「像個什麼樣子,都起來。」張仲季此時的聲音竟然出奇的平靜,一把拉起一個,三兩下把人都拽了起來,「哪有百戰不殆的將軍,敗就敗了,我們再贏回來就是!」
「喏!」太史慈按著劍柄起身,他為人堅毅,從來不是一個願意認輸的人。
張仲季被他影響,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先稟明我們此時的處境。」
「前面營地被毀,糧草損失殆盡,此時也只能靠隨身攜帶的乾糧充飢,而逃亡之時,武器弓弩也去了大半,許多將士手中此時空無一物。」太史慈把現實重複了一遍。
「可否一戰?」張仲季隨口一問,並不抱什麼期望。
他此時回想一遍,又哪裡不明白!白日裡瘋狂的敵軍,顯然是被張郃高覽等人煽動起來拚死一戰的,想此時肯定洩了氣力,只要趁夜再襲擊他們一次,報仇雪恨就在眼前!
「只怕敵人已經有了防備,此事風險太大,萬一反被埋伏,只怕又要潰敗一回。」太史慈只是搖頭,士氣已喪,短時間之內顯然無法再戰。
張仲季想了想,也只好棄了這心思,那張郃和高覽到底不是尋常人物,也不可能連續兩次被他襲營成功,此時他面臨的境地已是退與不退,而不是戰或不戰。
只是此時退兵,難免讓人心有不甘。
臧霸看出了他的心思,抱拳道:「主公若想在戰,只在此等上幾日就是,我琅邪所在的營中尚有一萬留守軍士與無數軍備物資,不日就能抵達,到時候重振旗鼓,伺機再戰!」
眾人神情一震,張仲季更是忽的一下起身,一握拳,厲聲說道:「傳令下去,不血此恨,誓不退軍,軍中有敢言撤退者,定斬不饒!」
「喏!」眾人神情一肅,同聲應諾。
「主公,離此不遠有城東山,那裡一向防備鬆懈,我們何不先佔據城池,取得立身之所再論其他。」太史慈見他執意不肯退兵,只好退而求其次。
東山城歸屬於北海郡,只是此城臨近邊地,盜匪極多,孔融也曾下決心管理,只是難受其擾,也就一直空置在那裡。
張仲季正要點頭,卻有一都尉快步過來,稟報道:「主公,營外有兩人求見!」
「可曾報上名號?」
「他們沒提,只是說奉召前來。」
張仲季左右一看,太史慈等人顯然也是不知,索性不再多想,「把人帶進來!」
「喏!」
片刻之後,一青衣文士,四十來歲的樣子,身後一布衣隨從,也是相貌不凡,兩人入營之後見了他,只是斜眼相看,並不曾見禮。
張仲季正要開口詢問,就見太史慈一步上前,逕直抱拳喊一聲:「孔使君安好!」
來人正是孔融和王修!
這裡到底是在北海的地頭上,他想要知道張仲季的動向,也是輕而易舉,正在此時尋了過來,此時被太史慈喝破身份,也不再矜持,合手道:「北海孔融見過冠軍侯!」
「不知是孔使君前來,贖罪!」張仲季怎麼也沒想到在這裡能見著孔融,還是在大敗之後,顏面盡失的時候,不由得乾笑兩聲:「冒昧來此,還望孔使君不要見怪!」
「又何必談起,且不說冠軍侯來的正是時候!」孔融面帶笑容,眼前這人確實來的正是時候,就在剛才,劉備大破袁軍,只將張郃高覽等人生生逼出北海!
張仲季看他笑得暢快,又那裡分得清是真是假,正在大敗之際,也懶得跟著傻笑,索性一擺手:「二位遠道而來,不如先下去休息,待來日破了敵軍,一同返回彭城就是。」
「不怕冠軍侯知道,北海此時已經穩如泰山。」孔融身後王修卻上前一步,接過話頭,他擔心兩人因說不到一處而翻臉,那遭殃的只是孔融無疑。
「穩如泰山?」張仲季對這幾個字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沒錯!」王修直接說了個仔細:「托冠軍侯洪福,張郃與高覽一干人等已經被劉皇叔擊破,此時正倉皇退出北海,不日就有捷報傳來!」
張仲季老臉一紅,又如何不明白,只怕氣力耗盡的張郃等人被劉備抓了個正著,一時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他此來本來是想要撿人家的便宜,可到最後卻被人家撿了便宜!
「哈哈,好!」他一邊尷尬的笑著,一邊在心裡罵著:見鬼!
好端端的損兵折將,卻為別人做了嫁衣!
孔融卻不管他此時的心情,只是上前一步越過王修,雙眼定定的看過來,直說一句:「既然敵軍已退,冠軍侯是否這就返回彭城?」
「當然,只等收攏陣亡將士的屍身,安葬之後立即退回徐州。」張仲季心有不甘,使了個緩兵之計,更不等這孔融說話,只對陳到吩咐一聲:「叔至,安排兩位大人住下!」
陳到上前對著孔融一招手,道一聲:「請!」
孔融再看了張仲季一眼,別有韻味的笑了兩聲,才隨後離開。
張仲季把頭盔取下來丟在案桌上,又抓了兩把頭髮,雖是九月的天,可這心情卻好似清明時節,又抬頭看看太史慈,也看看臧霸,其餘劉辟和龔都等人也是挨著給了兩眼。
片刻之後,臧霸起身建言道:「不如回頭拿下北海,先佔據整個青州再論其他!」
可憐他臧霸人如其名,又何嘗受得了這種窩囊氣,只想著悶頭殺回去再說!
張仲季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孔融臨走前的那兩聲笑,當真如此刺耳!
太史慈倒還算冷靜,皺眉道:「這樣難免會與劉皇叔交惡,與我等不利。」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太史慈聽令,沿路收攏陣亡將士屍身,就地安葬!」張仲季把頭盔抓起來又扣在頭上,就在臧霸等人心情低落的時候,他卻厲聲一笑:「而小人報仇,從早到晚!臧霸聽令,速速快馬催軍前來,十日之後在北海城匯合!」
「喏!」臧霸一時欣喜,抱拳道:「末將這就去!」
更不等太史慈說話,直接出了營帳,就要回琅邪將留守的一萬軍士拉將過來。
「劉辟、龔都聽令!」張仲季站起身,「整軍出發,目標北海城!」
「喏!」
見張仲季說的堅定,劉辟和龔都都是神情大振。
待人先後離開,獨留太史慈在原地,他作為唯一一個還算冷靜的將軍,不得不再次勸說道:「如此行事,多有不妥,萬一失手,必將一敗千里!不知主公有幾分把握?」
「劉皇叔既然沒有和孔融一起前來,那就肯定是去追逐袁軍了!」張仲季咬著牙,「此時北海城必然空虛,又有孔文舉在此,入城輕而易舉!」
太史慈默然無語,對於他天馬行空一樣的思維,真不是第一天見到了。
「有幾天時間整頓,佔據北海城之後必然安如泰山!」張仲季特地把泰山兩個字加重了語氣,他走到太史慈當面,一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自從我們一起挾持天子的哪一天起,我就知道這天意一直在我這裡,我可以失敗一次兩次,卻絕不可以失敗十次百次,而這一次我有十分的把握,就算不勝也不至於潰敗!」
太史慈隱隱被他的信心感染,抱拳之後二話不說,逕直離開了營帳。
等他離開,張仲季把手中一直捏著的窩窩頭又放到嘴裡狠狠地咬了一口,又抬頭看向北方,眼睛越過北海,一路跳往冀州,他想去那邊看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