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隆隆,大雨傾盆。
廢棄的破廟之中,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噙著一抹冷笑望著不遠處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唇色慘白,身子抖得如同風中枯葉,可見其內心的恐慌。
「如果不是我的人一早覺察出你的意圖,這會兒你是不是已將公子的行蹤透露出去了,嗯?」聽聲音像是極其年輕的少年,然而卻透著冰冷殘酷的氣息。
「小、小主子饒命啊,您就是,就是借我十個膽,我、我也不敢那樣做的!」中年男子一邊說著一邊重重的磕著頭,不一會兒,額上已是一片青紫,緩緩的,有血跡滲出,染紅一角地面。
然而,那少年卻是無動於衷,只譏笑著道,「我自是知道你那點膽量,所以,我現在問的,就是究竟是誰讓你這麼做的?」見男子突的停下動作,驚恐的搖著頭,少年忽地飛起一腳,輕而易舉的將他踹翻在地,又猛然一把提起他的衣領,玩味道,「我相信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我可不像我哥那麼道義,只要是敢對我不忠誠的人,我絕不會輕易地放過他,包括、他的家人……」滿意的看著男子變了臉色,少年拍著他的胸口緩緩放開他,「所以,別試著考驗我的耐性,機會,我只給這一次。」
「我、我不知道,不,不能說……」雖是嚇白了臉,男子卻只是拼了命的繼續磕頭,「小主子,看在我老三替您賣命這麼多年的份上,放過我這一次吧,以後我、我絕不敢再背叛您!」
「看來……那個人已經牢牢控制你了呢。」少年冷笑,「能讓你如此貪生怕死的人做到這樣的地步,想必,那人必是拿了你最在乎的東西要寫你了。讓我猜猜,你最在乎的,是你的女兒?或是,你金屋藏著的嬌妾?」
「我求求您,求您放過她們,她們什麼也不知道啊。」男子終於承受不住,驀地放聲痛哭,「他,他抓了我的女人和孩子,我,我不得不如此啊。()」
少年漆黑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得色,隨即放緩了聲道,「如果我說,我救她們出來,並且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保證她們的安全,這樣,你可能說了。」
「小主子……」男子怔了一怔,雙眸透出幾許期望,卻猶不相信的道,「您說的,可是真的?」
「比珍珠還真。」少年半是調侃著道,又問他道,「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男子猶豫了一下,咬牙道,「對不起了,咱們族人一向信奉以血為誓,所以,您……」
「哦?那你希望我用多少血起誓呢?」少年一邊說著一邊自胸口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刀光一閃,便在自己腕上劃了一刀,血立即汩汩的冒了出來,極其深的傷口,少年依舊笑得明朗,「這些血可夠了。」
男子嚇得說不出話來。
少年不再理他,只是舉起受傷的手腕,道,「我楚夜在此起誓,今夜所說的那些話若有半句虛言,便讓我流盡一身鮮血,永生永世不得善終!」
男子聽的心驚,從沒見過一個人對自己發毒誓這麼狠,這麼不留餘地的。然而,那顆心總算慢慢安定了下來,也罷,自己以後就不再涉及這些事了,好好抱著心愛的女人和孩子過完下半生吧。深吸口氣,他終於緩緩吐出一個人名,「李子權……」
「哼!原來是那隻老狐狸。」少年緩緩替自己包紮著手腕,一邊凝眉思索一番。然後,轉身。笑得如同修羅,「可以了,老三,你,可以去死了……」說完,慢慢揚起了手中匕首。
「你,你……」男子心彭彭直跳,突的指著他還在滲血的手腕,顫抖著道,「你,你剛剛發、發過誓要放過我,我們的。」
「我只是說救出你的女人孩子,可沒說要放過你。你忘了,我之前說過,對我不忠誠的人,我絕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不,不,你,你這個……」男子連滾帶爬的往廟外爬去,然而剛爬至門口,一柄匕首已飛快的射了過來,毫無偏差的,正中他的後心……
一道雷電閃過,少年猶帶著幾分稚嫩的臉顯得極為俊美,眼眸亮亮。
「我若不殺你,總有一日,我,我們都會毀在你這小人手中。」走過去拔出那把匕首,忽地歎了口氣,「不過……你放心,你在意的人,我一定會救她們……」
西麟,中丞府。
精神奕奕的老者坐於堂前,目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那傢伙竟然就這麼死了,我花費多少心力才抓住了那麼一點頭緒,如今倒好,全毀了。」他一邊冷笑著,一邊將目光投向站在身前的男子,道,「銘兒,依你看,咱們接下去該做些什麼好呢?」
「兒子認為,認為……」男子囁喏著,在老者的逼視下慌張的低下頭去,道,「兒子愚鈍,請您示下!」
老者眼中毫不掩飾的顯出濃濃的失望之情,狠狠地甩袖道,「我李子權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沒心眼的蠢貨!」見兒子諾諾稱是,長歎口氣,「別怪爹對你嚴厲了些,咱們李家就你一根獨苗,將來這偌大的家業也全得靠你繼承。」
「兒子明白,兒子記住了。」李予銘唯唯諾諾的應著,「爹您儘管吩咐下來,兒子一定全力照做。」
李子權聞言已是心冷,這兒子怕是只望不上,若自己不給他鋪好一條前景光明的道路,李家早晚要毀在他手裡。
「為父早已聽聞一些風聲。」李子權皺了皺眉,沉下聲道,「當年聖上闖宮奪宮之際,許是顧念昔日情分,最終還是放過了他的髮妻——也就是雲馨公主,不曾想,她逃出生天之後不久,便誕下了一名男嬰……」
「什麼!」李予銘聞言大驚,醒悟過來又慌忙堵住了嘴,含含糊糊的道,「竟有這等事,聖上,聖上難道沒有派人前去滅口,這斬草不除根可是後患無窮。」
李子權淡淡點了點頭,心裡有了些許欣慰,既而接著道,「等聖上發覺此事,已找尋不到他們的下落,畢竟知道的人極少,此事也就慢慢不了了之,直到三年前,一少年畫出一張藏寶圖來暫借西麟兵權……那藏寶圖確是真的,因為聖上派去的人尋回了大批價值不菲的財寶,自然而然,那少年被囚禁起來,為父當初接旨密辦此事,對那少年用盡刑罰,最後甚至廢去了他一身內力,可他仍堅稱自己是北離慕容家的人……」
「就是那號稱『江湖暗探世家』的慕容一族?若真如此,他拿到西麟失蹤的藏寶之圖倒也不足為奇。」李予銘震驚的追問,隨即又有些不確定,「可,可慕容一族早在多年之前被陷害謀逆而慘遭滅族,他又怎麼會為了離國而冒險來此求助?」
「所以,為父根本不信他的那些話,無奈從他的話中又找不到一絲破綻,等聖上依諾出兵助了北離,那本已身負重傷,幾乎去了半條命的少年卻憑空從守備森嚴的牢內消失…若非此事隱秘,那會兒早已全城搜捕那小子了。」
「也許有他自己的人一直等著接應。」李予銘分析著,想了想,小心問道,「當初……爹是懷疑…懷疑那少年就是雲馨公主之子?」
李子權沉默的點了點頭。
「那,不是只需查出這個兒子是公主與何人所生,不就能知道他究竟是何人了嗎?」
「哼,這一點還用得著靠你來想。」李子權冷笑著,「公主可是太過重視那人了吧,從一開始就隱瞞了那人的真實身份,所以,儘管知道卻有那麼一個令她傾心的男子,可除了,先皇和公主本人,根本沒人知道那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這可如何找得到。」李予銘小聲說道,「也許他早已不在人世……」
「不可能!當年始終堅持維護皇室正統的臣子不是被殺就是被驅逐,可近些年來,西麟暗處不知被埋了多少探子,不然,怎麼有能耐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把人救出去了。」李子權陰鬱的說著,「若不是聖上還猶有一絲不忍,為父早把那少年殺了,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啊!」
「您原本打算從那老三身上得到些線索嗎?」
「花了大筆的金銀讓他動了心、鬆了懈,又抓了他的女人孩子逼迫他,誰知剛有了苗頭就被暗中的人察覺滅了他的口,哼,可見那些被安排在這裡的人有多大的能耐,再照此下去,西麟早晚要回到那孩子手裡!老夫、決不允許!」李子權狠狠在桌上拍了一掌,駭人的道。
「父親,既然老三已死,那他的女人孩子該如何處置?」眼見李子權要走,李予銘忙上前幾步追問道。
「這點小事也來問我,既然留著無用,就給我全殺了!」
「是,是,兒子遵命。」李予銘忙點頭道。
中丞府地牢,一片狼藉。
等李予銘過去之時,地上早已橫七豎八的躺了幾道身影,牢門鐵鏈被內力掙斷,裡面空無一人,唯有地面上留下的一連串血跡,沿著圍牆,隱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夜不是言兒的弟弟,好吧,我招一點點,他是南楚的弟弟……其實這娃挺狠的,比言兒狠,嘻嘻^^
這捲開始就要比上卷複雜的多了,所以慢慢來嘍。放心,我會盡早讓言兒父子重逢滴……女主嘛,暫定琉離纓,暫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