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迷茫,渾身是傷的幼小孩童拼盡全力地向著前方那抹飄渺的身影奔跑,磕磕碰碰、跌跌撞撞間,孩子無助地叫喊著,「母親,母親……別、別丟下我……」
那抹飄渺的身影只是頓了頓,便繼續決絕地離去,一個聲音卻透過重重迷霧清晰地傳了過來,「我的孩子,你忘了母親的囑托嗎,你忍心讓母親帶著深深的遺憾離去嗎。記得,無論多麼艱難,都要活下去……」
「母親……」孩子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滿是鮮血的雙手撐在地上,卻怎麼也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漸離漸遠,終於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得落下來,砸在泥土之中……
依稀間,孩子的身影已經模糊消失,在同樣的土地上,站著的是一年輕公子,清俊淡然,眼底是抹不開化不去的濃濃悲傷倦怠,伸出手對著虛無的前方,,口中呢喃,「母親,孩兒真的累了……」輕輕緩緩的握緊了手,年輕公子極倦極怠的笑了,「可是,只要是您不可放棄的執念,那麼,無論要承受多深的痛苦,孩兒也絕不再輕易放棄。」只要他想,這雙手可以握住一切,除了……那些內心深處被渴望的情感……
「嗚……公子,醒醒,一定要醒過來啊。」
是春和在哭泣吧,也是,除了他,還有誰在乎自己?
穎言費力地睜開了眼,果然見著春和哭得紅腫的雙眼,真是個傻瓜啊,當初為何要那麼堅定的跟著自己。
見他哭得都看不到自己醒了,穎言只好輕咳一聲「春、春和……幫我倒杯水可好。」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沙啞乾澀,難受不已。
春和抬起頭,看著溫和的望著自己的穎言,卻反而哭的更凶,「您怎麼可以昏迷那麼久,大夫說您連求生意志都沒有了,我、以為您再也……醒不過來了。」
穎言此刻沒有力氣去安撫他,只好寬慰的對他笑笑,春和卻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抹了把眼淚,便匆匆去為他端水送藥。
這次不斷續的傷病以來,穎言很清楚自己的身體衰竭到了何種程度。
借口要買幾樣珍貴罕見的藥材說服春和出門,穎言突然提出要吃蝦餃,便讓他去買,自己則在帝都最大的藥鋪仁和居等他。
「蝦餃可得到東街去買呢。」春和自語著,架了車網相反的方向離開。
穎言目送著他遠去,這才走進了仁和居,一名藥童見他進來,立即迎了上來,恭敬道「蘭公子,主子在閣樓等您呢。」
穎言點了點頭,轉身上了藥鋪的閣樓。
一進門,便聞到裡面有一陣脂粉味,只見當中暖塌上斜躺著名俊秀的年輕男子,由著兩名美貌侍女伺候著,甚是愜意。
「啊,蘭玉公子來了。」男子笑著從塌上坐起,揮退兩名侍女。神色間的浪蕩倏然退去,換上一臉沉穩。
「南楚,你這日子過得倒是舒坦。」穎言開著他的玩笑,順手脫下身上的狐裘,在暖塌上坐下。
南楚卻是皺眉打量著他,憂心道,「你這氣色怎麼越來越差了?」
穎言無奈的,「上次你給的丹藥吃的差不多了,想再拿些走。」
「什麼?」南楚皺眉愈深,「怎麼需要那麼多……聚清丹雖好,可它有它的有副作用。」
「你放心,有備無患罷了。」穎言淡淡一笑,隨即說出接下來的計劃,「要辛苦你跑一趟麟國。」
南楚暫時壓抑了心中擔憂,「嗯,最近那邊很亂啊。」
「越亂越好,不是嗎?」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笑笑。
「穎言……」南楚神色嚴肅,看著他道,「別給自己太大的包袱,其實,人偶爾也可以過的輕鬆自在一些。」
眸中一動,突然覺得心中酸澀,仰頭飲下一杯淡酒,再注視南楚時,面上已是一片平靜溫和,「我也想過簡單自在的日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沒有勾心鬥角,陰謀算計……可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與之相反的路,那我只能走下去。」如果可以,只能希望這條路的盡頭,犧牲和被放棄的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