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的時候,羨禾的公寓門外傳來門鈴響動的聲音。
千尋正在客廳裡喝水。然後,她放下水杯起身去開門。
打開門見到林浩天的時候,她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因為她看到他臉上疲憊帶醉的表情,以及,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
她知道,他喝酒了。而且,已經喝醉了。
正當千尋想開口對他說話的時候,發現林浩天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他就要倒下去。
出於本能的反應,千尋匆忙接住他。她著急地對他喊道:「你怎麼了?你怎麼會喝那麼多酒?」
「千尋……」林浩天倒在千尋的懷裡,對她露出苦澀的笑容。
「羨禾。」千尋轉過頭大聲地叫著羨禾。
羨禾從房間裡走出來。「怎麼了?」
「快,幫我把他扶到我的房間。」千尋說。
羨禾與千尋一起扶著一米八多的林浩天走進千尋的房間。
「羨禾,你先去睡覺吧。」千尋對羨禾說。
「那你早點過來和我一起睡。」羨禾交待。
「我知道。」千尋微笑地說。
羨禾離開後,千尋走上床,動手脫掉林浩天的鞋子和襪子,西裝外套和領帶,然後解開他上衣的幾個鈕扣,讓他方便呼吸。
「我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年的感情,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那麼絕情,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別的男人,讓我痛苦?」林浩天緊閉著雙眼,醉語迷離,迷迷糊糊地道出他痛苦以及喝酒的原因。
千尋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絞。
「我恨,恨,恨她……」林浩天說出了內心最強烈的情感。
愛,方能轉恨。
千尋知道,他的恨有多深,他的愛就有多深。
看到他為另一個女人這樣折磨自己,千尋的痛苦其實比他深。
她躺下來,用自己的雙手緊緊地,緊緊地把他擁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打濕了他的頭髮。
「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好好睡一覺,好嗎?」她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企圖用柔軟的聲音催眠他,讓他盡快入睡。
「我可以,做到像你說的那樣,對你,不聞不聞……我也可以,像你一樣絕情……」
「不要再說了,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千尋把他抱得更緊了。
聞到熟悉的香味,聽到溫柔的聲音,享受著被抱著的安全,林浩天終於昏昏欲睡。
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千尋終於知道他睡著了。
於是她緩緩地放開他,替他蓋上被子,然後起身去打來一盆冷水,用毛巾輕輕地替他洗臉。
直至他臉上的紅潮因為冷水的關係而逐漸退去後,千尋才悄然退出房間。()
在拉上門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口一片荒蕪……
千尋與羨禾睡在同一張床上,但她一整夜都無法入睡,隔三差五地起身去另一個房間看林浩天。
半夜的時候,千尋摸到他的額頭發現他發燒了。
於是她從冰霜裡拿來冰袋,敷在他發燙的額頭和臉上。
千尋又發現他的嘴唇出現乾渴的現象,於是又拿來開水,用鑰羹一點一點地,緩緩地把開水灌進他的嘴巴。
他不停地夢囈,說的都是一些殘夢,但叫得最多的是李媛欣的名字。
千尋不敢合上眼,照顧了他一整夜。直至黎明的時候,林浩天的燒終於退去,他安穩入睡。
看見他睡著後,千尋再也忍受不住疲憊趴在床沿邊上,沉沉入睡。
直到天亮,光線射進房間裡後,林浩天終於醒過來。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抹,叭在他腳邊的纖細身影。
千尋睡得非常沉,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貪睡。
林浩天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事,終於知道是千尋照顧了他一整夜。
他靜靜地看著她蒼白的容顏,心情複雜到難以形容的地步。
他為另一個女人痛苦醉酒,卻讓一個愛他,懷了孕的女人,照顧了他一整夜……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龐。心裡充滿了對她的憐惜和內疚。
千尋醒過來,恢復意識後的她脫口而出喊著他的名字:浩天。
他收起自己的手。
她像是做了一個惡夢一樣驚顫地轉過頭。
「你醒了。」林浩天微笑地看著她,他的笑容沒有了平時的冷漠和調侃。
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你還好嗎?」千尋很擔心他,「還會發燒嗎?」
「我昨晚發燒了嗎?」他問。
千尋不理會他的問題,直接用手放在他的額頭上,直至測到他的燒退了以後,她終於露出舒心的笑容。
她疲憊並且真誠的笑容,在林浩天的心裡掀起了一股柔波和衝動。
那一瞬間,他竟然為她的笑容,感到欣喜。
「昨天晚上,謝謝你。」林浩天看著千尋,真誠道。
他的語氣和眼神從未有過的溫柔。
這讓千尋不知所措。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於衝動,或許在他心裡,他一定會嘲笑自己。
一念及此,千尋的臉迅速地羞紅了。
她轉過身,恢復冷淡的語氣對他說:「你整理一下衣物吧,我先出去了。」
然後,她低著頭,走出房間。
千尋走出房間後,發現羨禾已經煮好了早餐。
「快去刷牙吧,你昨晚一夜沒睡,一定很累,等下吃完早餐後,記得補眠,知道嗎?」羨禾對千尋說。
「嗯。」千尋微笑地回答。然後到衛生間刷牙。
當看到鏡中蒼白憔悴的自己時,她不但沒有被嚇到,反而自嘲地笑了。
明明知道即使付出得再多,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報。可她在愛情面前,仍然一如既往地衝動,一如既往地毫不設防……
當她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的時候,羨禾告訴她:「林浩天走了。」
她的心裡突然一陣失落。
「千尋,你們已經離婚了,昨天晚上你不該把他留下來。」羨禾對千尋說。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不可能見死不救……」千尋衝動地脫口而出。
「只要你打一通電話,林家的管家就會馬上派人過來接他,你還要自欺欺人嗎?」羨禾說。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千尋和羨禾就是這兩種情況。
千尋無言以對。因為羨禾說得對,她這麼做,的確是心意驅使。原來,她對他,還有很多不應有的期待……
「千尋,小心了,如果你仍然看不清現實,到最後,傷害最深的人,一定會是你。」羨禾警告千尋。
千尋的眼淚湧上眼窩。
「這些話,對於你來說,或許很殘忍,但卻無可厚非。只有認清現實,你才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
千尋的眼淚自眼窩深處滑落下來。
然後,她把臉頰埋進自己的掌心裡,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