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從醫院裡出來後,接到了言智龍的電話。
「是我。」言智龍沉著聲說。
「智龍,有事嗎?」千尋吸了一下鼻子,聲音裡表露出哭過的痕跡。
「你怎麼了?你的聲音怎麼聽起來不太對勁?」言智龍緊張地問。
「我沒事。」千尋說。
「我想見你,你現在方便跟我見一面嗎?」言智龍很擔心她,他一定要見見她,才能放心。
「你想在哪裡見面?」千尋輕聲問出口。
「你現在在哪裡,我過去接你。」言智龍。
「其實我可以自己過去……」千尋說。
「我過去接你會方便很多。」言智龍不容千尋拒絕。
「我在醫院。」千尋說。
「醫院?你今天產檢嗎?」
「不是的,我爸病了。」千尋解釋。
「好,你在哪間醫院?我現在過去找你。」
千尋把醫院的名稱告訴他之後,他馬上飛奔過去。
千尋掛下電話,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大片佈滿陰霾的天空,與她沉重的心情相得益彰。
十五分鐘後,言智龍的車出現在千尋面前。
言智龍一看見佇立在醫院門口鬱鬱寡歡的千尋,迫不及待地奔她而去。他說:「對不起,我是不是太晚到了?」
千尋很感動:「不會。」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你父親到底怎麼了?」言智龍關切地問。
「他中風了。」千尋垂下傷感的眸子,努力壓抑傷痛。
「是不是林浩天收購遲氏,並準備將它易名,你爸承受不住所以才會中風的?」言智龍很生氣。
聽到他說這些話,千尋知道言智龍什麼都知道了。她不否認也不默認。
「千尋,他做得太絕了……」
「無所謂,」千尋打斷言智龍的話,「反正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沒有關係?」言智龍很驚訝。
「我們離婚了。」千尋垂下濕潤的眸子,言簡易賅地說。
離婚?言智龍感到很驚訝,但更多的是驚喜。
這是他一直以來期盼的結果。他本來就不希望千尋繼續留在林浩天身邊,受盡他的欺負和冷落。
「真的嗎?」言智龍激動地抓住了千尋的手。
「是真的。」千尋的表情很平靜。
她當然知道言智龍如此欣喜和激動的原因。
只是,她並不打算接受任何一個男人的深情。不只是因為她的肚子裡有林浩天的骨肉,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利用對她一片真心的男人,為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找一處避風港,這樣對他們不公平。
她不會這樣做。
「千尋,你們為什麼會離婚?」言智龍很關心這個問題。
千尋避開他灼熱的眼神,垂下傷感的眸子,淡淡地說:「緣分盡了,就該好聚好散。」
「是因為你沒有辦法原諒他對你父親的所作所為嗎?」言智龍問得很認真。
他不希望千尋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離開林浩天的,如果是這樣,她不會想要放下對林浩天的感情。
「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他,」千尋別開臉,冷淡道:「他沒有錯,他沒有責任要為我付出什麼。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千尋,你,你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言智龍問。
「經過遲氏危機這件事,我現在終於知道,即使是名義上的夫妻,我們也不可能相安無事地走完這一生。跟他在一起,只會讓我的心經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其實我不會怪他,因為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所以,我現在要擺脫他,重新生活。」千尋說。
「千尋……」言智龍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知道,千尋終於願意放下她對林浩天的感情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千尋轉移話題。
「我想你的心情一定會因為遲氏被收購的事而痛苦,我不放心你,所以想見見你,只有見到你,我才能安心。」他情真意切。
千尋低頭沉默。她感到來自言智龍的壓力。
「千尋,你現在住哪裡?回家住嗎?」言智龍關切地問。
「住在一個朋友家。」千尋說。
「住在朋友家會方便嗎?」他問。
「方便。」千尋輕描淡寫。
「你朋友住哪裡?」言智龍問。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千尋住在哪裡。
千尋看著他,然後淡淡地說:「那個位置在你的出版社附近。」
「真的嗎?」言智龍無比激動。
「嗯。」千尋輕輕地回答。
「現在快到中午了,你吃飯了嗎?」言智龍的表情難掩歡喜和期待。
「我朋友在家等我。」千尋婉轉地拒絕他。
「你可以打電話回去。」言智龍說。
「智龍,」千尋看著他,神情很冷淡,「對不起,我想回去。」
言智龍的欣喜被失望取代,他感到很受傷。「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千尋拒絕他。
「千尋,我們是朋友,你為什麼一定要拒我於千里之外?」言智龍看著她,心疼地說:「更何況,我們正好順路,不是嗎?」
千尋無言以對。他們不僅是朋友,而且順路,她的確沒有理由拒絕他的好意。
「我可以理解你是因為家裡和離婚的事,而對我這麼冷淡,」他說,「但你不應該用這種方式拒絕一個朋友對你的關心和在乎,你像刺蝟一樣緊緊地把自己裹起來,傷害的不只有你自己,還有所有渴望接近你,關心你的朋友。」
言智龍的話無可厚非,千尋再次陷入了沉默。
為何拒絕一個人,總是這麼難?
林浩天拒絕她的方式,從來不會有半點迂迴。為何她,在拒絕言智龍的時候,無法像林浩天一樣決絕,冷漠?
「你接受朋友的好意和幫助,不僅會為你帶來便利,還能讓真正想關心你的朋友從中體會到助人為樂的快樂,」他盯著她,沉著聲說:「你自以為接受是一種負擔,其實,拒絕別人,傷害別人,對於你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負擔?接受或拒絕的區別在於,前者能夠顧及得到朋友的感受,而後者,只會連累朋友為你心痛。」
千尋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拉起她的手,誠懇地對她說:「千尋,我是真的想關心你。哪怕你不想接受我,我仍然無法對你視而不見。對於我來說,為心愛的人付出就是一種幸福。」
他深情款款的樣子,讓千尋感動得想流淚。
他說:「我現在送你回去。」隨後拉起了千尋的手,往外走。
在車上,千尋的心情,沉重得說不出話來。
直到回到羨禾的家時,她終於開口:「我到家了。」
「原來你住在這裡!這裡離我的出版社的確不遠。」他開心地說。
「我要進去了。」她說。
「嗯。」他說。
「你快點回去吧,路上開車不要那麼快。」她囑咐他。
「好。」他承諾。
「那,再見。」千尋說。
「再見。」他的表情表現出深濃的依戀。
千尋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他戀戀不捨地看著她進去,然後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