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心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時她已經十分肯定這阿令帶她出去絕對是不懷好意了,此刻躲過一劫,她連忙又打起精神來應付阿令,她可不想讓別人察覺出自己是故意崴腳使壞的。
想到這裡,玉華便止住了哭叫,整個人都軟軟靠在了阿令的身上,抬頭看著她,有些驚慌和委屈的嗚咽道:「阿令姐姐,我的腳好痛啊,我真的走不動了嗚嗚嗚,阿令姐姐,我這樣是不是驚擾到客人了,二娘姐姐都出來了,這下可怎麼辦啊嗚嗚嗚」
阿令也傻了,她再也想不到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不過是帶一個軟糯糯的小娘子出去而已,這種事她又不是沒做過,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呢,等下夫人會不會發火責罰自己呢,阿令瞪著整個人都掛在了自己手臂上哭的直噎氣的五娘,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二娘此時已經帶著她的貼身大丫鬟走到了跟前,她看著眼前兩人的樣子,不由瞪圓了眼睛問道:「五娘,這是怎麼了?有誰欺負你嗎?」
玉華是怎麼也沒料到今天自己會被二娘救下了,現在又聽到她莽莽撞撞的這樣一句話問出來,心下頓時一暖,連忙說道:「不是的,二姐姐,沒人欺負我,是五娘沒用,剛才跳柔旋舞時大概太過用力了,腳有些發軟,這會子又走的急,便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腳給崴到了」
二娘聽她這樣說,也不疑有他,連忙讓自己的丫鬟上前幫著阿令一起去扶玉華,此時阿令已經回過神來,急忙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對二娘說道:「二娘,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們呢,還是讓奴婢把五娘帶到前面的灶房裡去先坐下,然後請人過來給她看看吧。」
玉華一聽她這樣說,心頭不由一陣火起,都這樣了,這阿令居然還不死心,還要把自己帶走,真不愧是顧氏身邊得力的人啊,她肚子裡冷笑著,人卻只是怯生生的看著阿令與崔玉珍,乖順的說道:「二姐姐,你回去席上吧,驚擾到了貴人們就不好了,我有阿令姐姐照顧呢,其實扭的並不嚴重,我還能走的」
說完這話,玉華彷彿是要證明自己並無大礙的意思,一邁步便往前走去,腳下卻又是猛的一軟,人便往前栽下去了,事發突然,阿令一下子也沒能拽住她,玉華整個人便一下滾到了地上,啊的慘叫一聲。
另外三個人都嚇壞了,連忙七手八腳的把她扶起來坐在路旁石頭上,二娘見玉華捂著嘴不敢大聲哭,眼淚卻嘩嘩的往外淌,連忙拉起她的裙擺去查看傷勢,玉華連著兩次都是下狠心真扭下去的,折騰到現在,腳腕已經是高高的腫了起來,二娘一看,頓時火冒三丈,指著阿令就責罵了起來:
「阿令姐姐怎麼如此糊塗,五娘的腳都這樣了,你還敢拖著她亂走,你就是這麼當差的嗎,還要到什麼灶房裡去坐著?你當五娘也是和你們一樣的身份嗎?若是她的腳真有個什麼好歹,今後再也不能作舞了,你可擔得起這後果?」
阿令剛才一心只想把玉華帶走,並沒想到她的腳已傷的如此嚴重,此刻被二娘一罵,人也清醒了過來,知道自己是太過心急了,連忙垂首告罪,二娘看了她一眼,命她去找府裡管事的人過來,自己則和丫鬟兩人在此守著玉華。
因幾人動靜頗大,早就有守在附近管事的婆子察覺了,沒等阿令去叫人,饒嬤嬤便已經匆匆的趕來了,她查看了玉華的傷勢,也是唬了一跳,連忙一面叫人去抬了軟兜過來送玉華回沁芳閣,一面叫人去請娟娘,二娘見饒嬤嬤處置的十分妥當,才轉身回到了席上。
玉華這邊的事情,自然很快就被稟報到了永嘉坊裡兩個當家人的耳朵裡,顧氏和元娘沒多久就分頭回到了席上,玉華這樣一個小娘子扭傷了腳的事情,自然不會影響到這玉簪宴的歡愉氣氛,除了剛才一起說笑的幾個小娘子還略微打聽了一下,也沒有人太在意,唯有王氏,在聽二娘說了事情的始末後,臉色一下陰沉下來,她皺著眉瞪了二娘一眼,強忍著才沒在席上多說什麼。
顧氏更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她此時正分頭與忠義侯嫡次子華豐的夫人劉氏,以及吏部尚書嫡長子遲長浩的夫人周氏寒暄應酬著,因現在人人都還只當元娘崔玉林是不二的太子妃人選,所以劉周兩位夫人都萬沒想到這安國公夫人竟然是在暗自考察親家呢,與她交談間態度都很隨意,倒是多少露出了些兩人真實的脾性,顧氏比較中意的是遲尚書的長媳周氏,看她性子綿軟斯,人也不是很精明的樣子。
而顧氏剛才那會兒離席的原因,則是因為陪著她的堂妹卓王妃顧婷柔去更衣了,今日可是李紀死而復生回來後,顧王妃第一次於眾人面前露臉,她仍是一襲素服,全身上下的首飾也極為簡單,只是做到了剛剛好不失禮於人而已。
顧王妃在今日的眾女賓中是身份最高的,各位夫人自然要一一上前來拜見,她素來有個低調和氣的名聲,之前與許多夫人也都有些交情,加上又久未露面,大家相見難免都要執手寒暄一番,言談間就有人提到了李紀的名字,其實那人也絕不是故意要給她難堪,只是性子魯直,隨口一說而已,畢竟如今這事在官面上已經是風平浪靜了,大家說起來都是在稱頌卓王府裡母慈子孝。
誰知顧王妃一聽到李紀二字,便於當場直接落下淚來,她掩面而泣道,是自己當年沒照顧好李紀,害的他遭受如此大罪,實在是對不住他,也對不住王爺,一想到他如今的情形,自己便恨不得以死謝罪,否則今後於九泉之下也實在無顏再去見王爺了。
顧王妃生的本就極其纖弱,如今雪白著一張臉坐在那裡默默垂淚,連身前的衣衫打濕了都不自知,看著實在是惹人憐惜,她一個親王夫人當著眾人的面竟如此失態,想來心裡定是苦悶已久了,眾位夫人想著她雖貴為王妃,卻是常年閉門寡居,其中的艱難確實難以與外人道之,大家同為女子,便不由都有些感同身受起來。
現下,顧王妃已換了身衣裙重新落座了,面上雖還是難掩愁容,但已然是鎮定
定了下來,一雙秋水美目淡淡的打量著場內的眾人,見大家望向自己時都不由會露出幾絲同情之色,心知自己今日來這趟的目的,算是基本達成了,顧婷柔從小到大,可謂是深諳「示弱」這二字的種種妙處,她倒要看看,那李紀這手以退為進究竟能討得多少好處去。
而那仙霞閣裡,更是沒人知道剛才作柔旋舞的小娘子崴了腳的小事,崔澤厚仍在談笑風生的應酬賓客,不過等兒子崔正達趕了過來,他便辭過眾人先行離席,仍舊按約定的往那柳映堂去尋太子李濟民了。
那柳映堂在小曲江的西南角落裡,掩在大片的曲江柳後面,十分的隱蔽靜怡,等崔澤厚來到為太子準備的東邊套間,卻沒找到人,他忙問了在這屋裡伺候的丫鬟,才知道太子等三人都去了柳映堂前的柳林裡,崔澤厚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卻只看到太子的兩個貼身護衛,有些尬尷的站在那柳林外等候。
饒是崔澤厚一張臉再是不喜怒於色,見此情形也是愣住了,忙問太子殿下在哪裡,那李甲知道太子一貫與這舅舅關係親密,便也沒多做隱瞞,支支吾吾的含混解釋了兩句。
崔澤厚一聽,雖不知道詳情,卻也猜到了個大概。
原那太子所住套間的邊上也是給其他客人留宿的房舍,剛才他與李甲李鐵兩人剛進了堂屋,就聽到隔壁傳來一陣男女曖昧□□的響動,而且這動靜越鬧越大,到後面那女子還一疊聲的尖叫求饒起來,這倒本沒什麼稀奇,這酒樂歡宴後,若有貴客看上了府裡養的伶人,甚至丫鬟,主人家慇勤好客送美上床本就是常有的事兒。
李甲兩個當時聽了,還擠眉弄眼的好一陣子相互打趣,誰知平日裡待他們素來寬厚的李濟民卻突然火光起來,沉著臉將二人斥罵了幾句。
李甲在近衛中跟著太子的時間最長,他雖功夫頂尖,但性子卻有些頑皮,此時見李濟民臉頰上紅紅的兩坨,眼睛也亮的有些不太正常,便先暗戳戳的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奉命來伺候的兩個美貌丫鬟,然後又湊到李濟民跟前賊眉鼠眼的說道:「殿下,小人看那郡公爺倒也那沒快就過來,殿下何不先瀉瀉火再談正事?」
李濟民看他笑的齷齪樣兒,不由也回身打量了那兩個丫鬟一眼,那兩人本就是崔府特意挑來在這園子裡侍奉貴客的,豈有不懂的道理,剛才聽到隔壁的聲音便早已羞紅了臉,此時一見太子看著自己,雖俱是羞澀的垂了頭,但那身姿一扭三折的比那曲江柳還要柔軟幾分。
李甲兩個本以為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了,誰知李濟民一折扇敲到了李甲腦袋上,便轉身出了柳映堂往前面的柳林裡去了,李甲李鐵兩個莫名其妙的也趕緊跟了過去,卻被李濟民喝住了,命他二人在外面等著,說自己去吹吹風就回來,因是在永嘉坊裡,那片柳林又不大,李甲李鐵兩人便依命守在了外面。
看著兩個近衛顯然還有些摸不著頭腦樣子,崔澤厚不由暗自好笑,那李濟民吃了他精心準備的東西,又聽了他特意安排的牆角,心裡瘙癢難受,卻又找不到對胃口的貨色,那滋味自然是極其煎熬的,此時大概正躲在那林子裡想辦法冷靜呢。
崔澤厚硬壓下唇邊的笑意,剛想和那兩個近衛客氣幾句,柳林中卻突然傳出一聲尖細的驚叫,隨之便聽到太子的聲音,含糊不清的急急的在說著什麼,剎那間,崔澤厚只覺得身邊嗖嗖兩道風聲,身旁的兩名近衛就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來不及細想,便帶著小廝也跟著趕緊衝進了林中,還未等他走到林子中間,前面幾個人卻已經折返出來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太子李濟民,李甲李鐵兩人左右貼身護在他身後,而太子手上,卻赫然抱著一個小小的人兒,杏黃色的衫子撕破了好幾處,髮髻也是散亂不堪,一雙黑亮美目卻因哭泣而紅腫著。
雖然崔澤厚並未見過幾次沁芳閣的小娘子們,但此時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太子懷裡抱著的,正是六娘崔玉芳。
作者有話要說:事情出乎意料,太子是否坐實變態之實呢?
更新不給力,可還是再呼喚一下收藏與評價,臉皮是不是有點太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