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生活很平靜很安詳,看著活潑可愛的無恨,沈珍珠的心裡一片澄明。她的心思已經全都花在了無恨的身上,那些往事已經如塵埃一般落定,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會偶爾想起王府裡的那個孩子,李適,如今也有七歲了吧。沒有了娘親的陪伴,他的生活還好嗎?只是如今的長安淪陷,楚王府早已經異地,跟著他的爹四海漂流,一定是受了不少苦,希望吟容可以好好地照顧他,這樣的話,她的心裡才會少一些愧疚。
炎炎夏日,山外戰火紛飛,而在這平靜美好的紅西村裡,所有的人都是居家安樂。沈珍珠甚至曾一度地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直到那個午後,重新邂逅了那個清俊冷逸的男子。那些原本離去的人和事,那些憂傷的記憶,又一次重新聚合。這一段錯亂的歷史,冥冥之中她早已經成了一顆棋子,不管多少年,她都要去完成歷史賦予她的使命。
這一日,李光廷帶著村子裡的一些青壯年去山裡打獵,卻是發現了山外的異動,有一夥官兵闖進了他們紅西村,卻是為了追一個人而趕到這裡來的。李光廷等人來不及狩獵回家,就已經被那些官兵給圍了起來,見得他們手中的獵物,便想著將它們據為己有,與李光廷等人大幹了一場。村子裡的青壯年只有蠻力,哪裡是這伙官兵的對手,拼了幾下,就被官兵打得落花流水。紛紛落荒而逃。到最後竟然只剩下李光廷一人獨戰。而其他的人則匆匆地趕回了紅西村通風報信來了。村子裡的人聽說有官兵進了村,全都驚慌起來。這紛紛亂世,沒有人統領地官兵比強盜還要可怕,紅西村一時間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而此時沈珍珠一干人等正在院子裡趁著大好的天氣曬著酸菜,幾個小傢伙在院子裡耍鬧嬉戲。好不開心快活。
「郭曖,無恨,少唐,你們小心點玩,別把酸菜又弄翻了啊。」江若柔快活地看著在院子裡玩耍的三個孩子,一邊與燕兒和珍珠他們拾掇著酸菜,一排排地晾好。(手機閱讀)李光廷他們長大了,郭曖他們也接了那些孩子的班。她很喜歡這種熱鬧快活的場景,其樂融融,很是窩心。
「奶奶,我們會小心地。我和少唐弟弟身子這麼嬌小,才不會把酸菜弄翻的,只有郭曖,他那麼肥,肯定會弄翻酸菜的!」無恨掩嘴一笑,一邊衝著追在她後邊的郭曖做了個鬼臉,可是把郭曖給氣了個半死。
「無恨這丫頭嘴巴真是伶牙俐齒。將來不得了啊!」燕兒輕輕地笑道。「郭曖這小子也的確是肥了點,被人嘲笑一下也好,看他以後還吃那麼多飯!」方小玉亦是笑得一臉的燦爛。「肥一點怎麼了,這樣才可愛啊。我就喜歡看郭曖這樣子。無恨這小鬼精。我說了好多遍讓她別老是這樣說郭曖,她就是沒有聽進去!」沈珍珠也跟著插科打諢。
「不好了,不好了,江媽,出事了,出大事了!」一家人說說笑笑間,院門外已經急急地衝進來一個婦人,卻是那朱家嬸子。「朱嬸。又出什麼大事了,不會又是你家的雞跑到劉家女人的雞窩裡下了蛋,讓她得了便宜吧!」燕兒輕輕一笑,打趣地說道。
「真是大事啊。光廷他們剛才去狩獵地時候碰上一夥官兵了,這會子還在山林裡和他們打架了。大順跑回村子裡了,說是那官兵要進村搶東西來了。你們家光廷現在一個人還留在山裡了。怕是不妙了。哎呀。我跟你們說了啊,怎麼辦自個兒去拿主意。我得回去關門了!」朱家嬸子風風火火地說完,便急急地出了門,一臉的惶然之色。
「什麼,官兵進村?光廷,光廷一個人還在山上!」江若柔面色一片發白,一時間沒有了主意。「姨娘,別想那麼多了,我們趕快去山上看一看吧!可千萬不能讓光廷出事!」方小玉拉了拉她的手,便往外走。「我也跟你們去!」沈珍珠道。
「不了,你和燕兒留在家裡好好照看三個孩子吧,趕快找地方躲起來,這萬一要是官兵來了,你們可千萬不要出來啊!好了,不說了,我和姨娘上山去救光廷了,你們一定要小心!」方小玉搖了搖頭,擋住了沈珍珠,已經和江若柔一起出門了。
「奶奶他們做什麼去了?」郭曖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道,一邊搔了搔頭。沈珍珠的神色亦是有些淡淡的不安,心裡祈禱著光廷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燕兒則忙著把三個孩子領進了屋子,一邊在外頭看了看,此時的紅西村陷入了一片落寞清冷的寂寥之中。官兵入村的消息對這個安樂無憂的村子來說無疑是晴天的一聲霹靂。燕兒與珍珠忙著將門關好,進了屋子帶著三個孩子藏了起來。
「奶奶地,一群強盜,這麼多人追我一個人,算什麼本事!」李光廷一路罵罵咧咧,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柴刀,與不斷向他圍攻過來的官兵糾纏起來。可氣的是,那幫平日裡老大前老大後地一群玩伴全都沒有了蹤影,真是去沒義氣的傢伙,太不男人了。
「格老子的,哪裡來的小畜生,居然撒尿撒到天王老子頭上來了,本大爺告訴你,我們拿你們的東西,是你們的福分和運氣,居然不知道好歹,給你爺爺我唱調子。哼,今天老子我就拿你開刀。真是沒有想到啊,這山旮旯裡還有這麼個去處。老子以後就在這裡住下來了!」為首的一個兵官老氣橫秋,一臉的凶神惡煞,指揮著其他地兵將圍堵李光廷。李光廷亦是咬緊了牙關,呸了一聲:「你這沒種的東西,亂賊你不去打。搶咱們小老百姓的東西,你知不知道羞恥啊!本少爺我也不怕你們!哼!」柴刀在他手裡一陣激舞,這五年來他也是勤練武功,大有長進,一時間。那些兵也不敢太過冒險上前。已經有幾個兵死在了他地柴刀之下。
「都傻站著做什麼,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打不過麼?」為首的軍官氣得青筋暴起,大聲地喝道。一時間,眾兵將也是士氣高漲,手中的長矛紛紛向著李光廷挑了過來。那軍官坐在馬上,一夾馬肚子,策馬向著李光廷撞了過來,李光廷面色一變。連連地往後退著,腳下卻是站立不穩,被人地長矛掃到,單膝跪了下去。那軍官卻是一甩馬背上地繩索,一下子便套住了李光廷地脖子,哈哈一聲大笑,將馬拉得飛快,一路拖著李光廷在原野上狂奔不止,往平野下地紅西村去了。李光廷用手死死地扣著繩索,不至於讓那繩索把自己勒死。可是被人拖著一路狂奔的滋味真是一點也不好受。他只覺得呼吸越來越急促,全身好像過刀子一樣,疼得要命。身後的一夥官兵站在一處,嘻哈地看著熱鬧。那軍官在平野上打著圈,故意炫耀一般。
「光廷!」江若柔看著平野上被拖在馬尾後邊的李光廷,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便要去救兒子。一旁的官兵連地出手阻止,與江若柔大打出手。江若柔空手揮開,隨手撿了地上的幾粒石子,向著率先衝上來地幾個士兵一扔。堪堪擊中了他們的胸口。
「這幫人渣!」方小玉亦是一陣惱火,手中的九節鞭咻地一聲揮射而出,便將兩人撂倒在了地上,想要越過那一幫人去把那軍官給捉住,卻是愛莫能助。這伙士兵人數起碼有一百之眾,憑她和江若柔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打得過他們。激戰了一會。他們已經是有些力不從心了。多年沒有試一下身手,武功卻是有些退步了。靠,居然連這伙嘍兵都打不過了,太氣人太丟臉了。士兵呈包圍圈將他們兩個女人圍在了中間,似在玩樂一般,不時地發出一陣陣浪笑。
「兄弟們,好好地活捉了這兩個女人,待會該風流的風流,該快活的快活。先玩夠了這兩女人,再進村子裡找花姑娘去!」那馬背上的軍官不是笑著,拖著李光廷在平野上打著圈圈,李光廷的衣襟已經破損不堪了。
「你們這幫人渣,你們還有當兵的樣子嗎?好好的亂賊不去打,跑來欺負我們這些老弱婦孺,你們還配當男人嗎?」江若柔氣急敗壞地道。
「這世道混亂,咱們當兵的也不好混。尤其我們這些吃敗仗地,回去可是要要受罰的。老子們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你雖然老了點,但是湊合著你旁邊的這個花姑娘,還過得去!哈哈!怎麼樣,是你們自己脫衣服,還是讓爺爺我們撲上來爽死你們啊!」一個士兵淫蕩地笑了起來,一番露骨的話卻是說得方小玉火冒三丈,揚起九節鞭,身子一縱,向著那士兵抽了過去,罵道:「你這王八羔子,就你這熊樣,想要姑奶奶我伺候你,做你地春秋大夢!」
這伙士兵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見得方小玉和江若柔兩人頑固抵抗,一時間下了狠手,逼得兩個人節節後退。
正在眾人打鬥之間,只聽得一聲啊地慘叫,跟著天空飄起了一陣血雨,那軍官的頭顱竟然從半空中灑落下來,滾到了士兵中間,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天地間一道銀白光芒閃開,跟著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空而出,手中的長劍一甩一搖,漫天的劍氣激盪開來,一眾士兵紛紛翻倒在地,痛苦地呻吟起來,驚恐萬分地看著那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而拖著李光廷的那一匹馬四肢也被斬斷,伏倒在了地上,李光廷已經弄開了套著脖頸上地繩索,正躺在地上,緩著氣。
方小玉和江若柔亦是一臉驚詫地看著這個出手相助的高人,卻是一個二十五六的男子,著一襲黑色的風衣,冷冷地立於半空,目光森寒,表情酷傲,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成,成,成昭!」方小玉結結巴巴地道,不可思議地喊出了聲,搖了搖頭道。珍珠不是說他被李豫給殺死了嗎?怎麼還會出現的,大白天地不是見鬼了吧。成昭亦是淡淡地掃了方小玉一眼,目光犀利地看向了餘下地一眾兵將。那伙官兵嚇得戰戰兢兢,拔腿便往山林跑回去了。成昭幽寒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蒼涼地殺氣,身子往前一移,只見得人影錯亂,劍光四起,銀白的光芒交錯著血色的液體,匯聚成了一幕血腥的畫面,所有的士兵全都死在了成昭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