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說得真對,不管我怎麼留有餘地,你始終都是要置我於死地。這宮裡,從來就沒有永遠的手足情誼可講!」李豫輕然一笑,神情中帶著一絲落寞和寂寥。他一直以為謙虛禮讓,懷柔地看待周邊的人和事便可以得到他人的尊敬,可是為什麼這個一向善待的二弟卻要這麼處心積慮地要自己的性命,那個皇位,真的那麼誘人嗎?父王還沒有登基,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動手了。
「少廢話,既然你今天來到了這裡,就別想活著離開!」李系冷冷地說道,眸子裡的殺意漸濃,雅閣的外邊已經衝進來八個侍衛,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向著李豫刺了過來。崔芙蓉嚇得花容失色,大聲地尖叫起來。
驀地裡,寒光一閃,一道銀白的飛天光弧劃開,發出一聲叮地絕響,八名侍衛還沒有靠近,只見得一道黑影閃開,腳步錯開,手中的長劍一晃,嗤地一聲,八名侍衛全都見血封喉,堪堪倒在了地上,出手的是剛才那個送酒進來的白髮老者,只不過現在的他,卻換上了一身清冷的黑色,幽深的雙瞳裡是無盡的冰寒和酷冷。隨手一劍,便要了那八個侍衛的腦袋。
李系怔怔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惶恐地搖了搖頭,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個黑衣少年,這一年來在江湖中聲名鵲起的天下第一劍,那個與自己有過合作的男人,天蠶劍的傳人成昭。
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得屋頂轟地一聲響。又有數人破頂而入,將那些埋伏在樓上地侍衛全都擊斃,來人卻是那李司青,還有沈驚弦帶領的一眾楚王的將士。而觀雲台的外邊,也傳來了一陣廝殺之聲。卻是程元振帶領的楚王兵將,將李系地一干手下盡數緝拿。
李系一臉發白地看著李豫,頹然地坐倒在了椅子上,身子發抖起來,瞳孔瞪得大大的:「你,你太可怕了!」
「可怕的不是我,是你啊,二弟。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我會走到今天,哪怕是我知道在我回京的時候,那一批刺殺我的人是你派來的,我也不打算要和你追究。可是你卻對我步步緊逼,開始對我身邊的人下手,我就不能再容你了。你傷害我可以,但是絕對不許對珍珠和我的孩子下手,任何人都不可以!」李豫一臉清冷地看著李系,一邊捏緊了拳頭,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腹痛難忍地小倩身上。長長地吁了口氣,「小倩,當年我就不應該救你的,也許。我還可以挽回一段兄弟情誼。」
「王爺,我,我,我是真心愛你的,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小倩蜷縮著身子,瑟瑟地發抖。楚楚可憐地望著李豫。「可是你傷害珍珠,對適兒下手,就是不可以!珍珠在我的心裡,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要是安安分分地留在楚王府,不搞小動作的話,我還可以留你。可是你的心腸這麼狠。我就不能再留著你了。從你進楚王府的那一天。我就對你有懷疑了。怎麼會偏偏那麼巧,太子妃拿你開刀。無緣無故拿你出氣。沒有人知道我們曾經認識,那一天我在太子府見到你的時候,只有一個人知道我們的關係,那就是李系。是他聯合你串通了太子妃在我和皇姐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計,所以我就讓你進門來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和他們耍出什麼把戲。沒有想到,你是想來離間我和珍珠的。好在珍珠很相信我,對你也一直抱有懷疑,所以你一直沒有機會得逞。那一天為三弟洗塵回來地路上,那些刺客是太子妃派來的,而李系也早就盯緊了欣語,他知道欣語跑去找珍珠了,讓珍珠看到了我和你的那一幕,害得我們幾乎鬧翻。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不能再把你留在身邊了。而這一次,你更是厲害,聯合了崔芙蓉,還有沈明珠,太子妃一起來對付珍珠,你可真是有本事。珍珠一個人要對你們這麼多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所以由我來出手,陪你們玩!所以,我和成昭故意演了一場戲給你們看,目的就是要逼李系出手。」李豫冷冷地望著小倩,面上沒有了一點表情,只有無盡地鄙視和仇恨。
小倩淒苦地笑了笑,嘴巴裡不住地嘔出干血來,她以為自己贏了,原來自己輸得這麼慘,李豫,他真是深藏不露,把自己騙得這麼慘,這些天他對自己的那些溫柔和照顧原來都是假象,而自己竟然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陷了下去。
「笨女人,你這個笨女人,我叫你在他的飲食裡偷偷地下藥,你不下,現在知道了嗎?我早跟你說過,他不是那麼乾淨和好說話的。你要是早下了藥的話,就不會有今天了!」李系惡狠狠地瞪著小倩,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罵了起來。
小倩愴然一笑,這一刻,她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絞痛了。她聽了太子妃的話,她選擇了和李系合作,所有的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可是唯一沒有做地就是在李豫的飯菜裡做手腳,她下不了手。她愛他,只是恨沈珍珠而已,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這個男人。而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卻在自己對他深信不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把那一杯毒酒送給了自己。這就是報應吧,當日她偷偷地在把太子妃的甜人嬌蘭的花粉灑在了雪姨地身上,讓他一個小小地嬰孩飽受蜜蜂蟄咬之苦。今天報應就來了,這種萬蟲啃咬的滋味真地是生不如死。這一輩子,自己真是活得太諷刺,太失敗了。在短暫的虛幻幸福過後,一下子便墜進了無底的深淵之中。若有來生,她絕對不會再癡迷一段情了,傷人傷己。一旦開始,就是萬劫不復的地步。
緩緩地,小倩沉沉地閉上了眼睛,沒有了氣息。李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邊看向了崔芙蓉。崔芙蓉亦是一臉的驚恐。聽著這個驚天地故事,她只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木偶一般,被人擺了一道。小倩和太子妃一起利用了她對沈珍珠的仇恨,而李豫那一天晚上的醉酒只怕也是裝出來的吧,他的目地就是金絲雪猴,只有金絲雪猴才能治好成昭的腿。而現在,那個成昭卻完好無損地站在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豁然開朗,從頭到尾。自己都是這一群人手中的一顆棋子。她不敢想像自己嫁給了一個怎樣的男人,也不敢想像,自己以後的結局會不會就是眼前的小倩。
「你們,你們是從什麼時候合作的!」李系不甘心地看著成昭,搖了搖頭道,「你不是說他不但是你滅門仇人地兒子,還是搶了你的女人的敵人嗎?你,你還這樣幫他!」
「是,他是我的仇人,也搶走了我喜歡的女人。但是你也是我滅門仇人的兒子。更因為,你殺了鐵柱,殺了我神武寨那麼多人!這個仇,我豈能不報。」成昭冷冷地說道。眸子裡滲出森涼的寒意。
「是你自己太輕看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樣那麼瘋狂嗎?珍珠是我喜歡的人,同時也是他喜歡地人,他肯在潼關為了珍珠不殺我,你就應該明白,他和你不是同一類人。事實上,我們合作也不是很久。我也派人追殺過他,給他下了蠱毒。可是珍珠最後還是救了他。我本來可以殺了他。但是我不想讓珍珠難過,因為我殺了成昭,珍珠只會看不起我,恨我!我們就是從那個時候冰釋前嫌的。因為我們所作的一切,都是希望珍珠幸福。這一次,是你逼我們合作的。」李豫接口道。一邊淡淡地看了成昭一眼。寬容之心和容人之度亦是可以為自己帶來驚喜吧。他和成昭地這一次合作已經就是一個奇跡了,不是嗎?潼關的那一次屈辱。曾經一度地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殺了這個人,因為他不但威脅著整個皇家的安全,更是他和珍珠之間的一根刺。珍珠的心裡多多少少有這個男人的一點位置吧。可是縱算自己殺了他又能改變什麼了,連郭子儀都可以放下對自己的奪妻之恨,為什麼自己卻不能放下所有地芥蒂,與成昭和平共處了。何況,他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豫,我真的是小看了你,為了你的宏圖大志,你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哼哼…」李系淒苦地笑了笑,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前邁了一步,右手猛地一揮,一把匕首已經脫手飛出,直直地向著李豫射了過來。成昭目光一冷,身子一轉,天蠶劍一抖,那匕首已經斷成了幾截,看看地回轉回去,刀尖射穿了李系地咽喉。李系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帶著一種極大地不甘不願倒了下去。
李豫閉了閉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難道坐上那個皇位,就非得手足相殘麼?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存在竟然會讓李系地心理扭曲成這個樣子。
越王旗下的以干士兵也全都投降,願意改投李豫的旗下。而那個殺害鐵柱的男子也被成昭親手了結,砍下了他的頭顱。這一場變故就在李豫的算無遺策裡平靜地結束了。看著那倒了一地的屍首,看著那曾經站在一起的盟友,崔芙蓉忽然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充滿了恐懼。她忽然好恨自己,把自己陷進了這樣一個漩渦裡來。李豫和沈珍珠之間,再也容不得他人的插足了。而李豫這一次帶她來這裡,也是想用血腥的事實來提醒她,她永遠都沒有機會的吧。這一招,算是徹底地寒了崔芙蓉的心。
「你要去哪裡?」李豫看著準備離開的成昭,叫住了他。「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我去哪裡與你無關了。」成昭冷冰冰地道。「是,你去哪裡我的確管不了,可是你就這樣走了,我該怎麼辦?珍珠那裡,你至少應該和我一起去解釋一下吧,你想就這樣一走了之,讓珍珠恨我一輩子嗎?那一天我滿足了你唯一的願望,你就準備這麼報答我嗎?似乎太不近人情了!」李豫黑著臉,有些慍怒地說著。他和成昭演了這樣一場戲,把珍珠也騙了,依照她的性子,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的。如果成昭不出現的話,他和珍珠算是完蛋了,這個冰山男,難道想趁機落井下石,他可不幹,讓他吻了珍珠那麼久已經是讓他一陣火大了,再因為這件事情,珍珠和自己鬧脾氣的話,他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他幾乎可以想像珍珠知道真相後那抓狂憤怒的表情了。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只剩下太子妃和沈明珠沒有除去了,經過小倩和李系的事情,他們多半是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了,這樣珍珠和適兒以後的生活才會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