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李適出生已經三個月有餘了。為了給他慶生,楚王府大擺宴席,擺起了百日誕,各路賓客自然是競相來訪,楚王府一時間門庭若市。那日聽取了沈珍珠的建議之後,李豫便向皇上推薦了郭子儀前去協助安祿山作戰。皇上也欣然同意,連一向自視過高的李林甫也沒有任何的異議。故而,郭子儀的官位再升一級,於第二日領著四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從長安城出發,去往了北疆一帶。
「這小傢伙真逗人了,長得真好。和弟弟小時候一模一樣了!」李青衣笑呵呵地抱著李適,不停地撅著嘴巴,逗著李適開懷大笑。「大哥出生的時候你也才兩歲,怎麼就記得清楚了!我看你呀是胡謅的吧!不過嘛,這小傢伙真的是太像大哥了,大哥小時候應該就是這樣子。」和政悠悠一笑,揶揄起來。
「去你的,你這臭丫頭,又在拐著彎來罵我,說我年紀老了,嫁了一個小老公,是老牛吃嫩草,對吧!」李青衣白了和政一眼,嬌嗔一聲。「我可沒有說,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你要這麼想我沒辦法!」和政聳了聳肩膀,嫣然一笑。
「你呢?不也一樣,陪著韋姨娘和太后在五台山不肯回來,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在那裡吃齋念佛,為我們一家人祈福了。原來早就有陰謀,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李青衣嘴巴也不饒人,哼了一聲。和政臊得一臉通紅,捶了李青衣一下:「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柳潭發乎情,止乎禮,規規矩矩的,而且也是光明正大。才不像你和小姐夫那樣偷偷摸摸。怕讓人撞著!」
「小姐夫那個榆木腦袋啊,我要是不在後面推他一把的話,皇姐沒準還真的要當一輩子的剩女了!」沈珍珠也跟著一旁起哄,調笑起來。
「什麼叫剩女?」和政一臉不解地看著沈珍珠。「她的嘴裡能有好話麼?」李青衣哼了一聲,偽裝生氣起來。「剩女地意思就是嫁不出去的女人啊。不過皇姐不算,到了三十歲才叫剩女!皇姐還有些年月了!」沈珍珠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死珍珠,你真欠打。你也咒我老了。哼,看我怎麼收拾你!」李青衣嬌嗔一聲。坐起身來,有沒有搞錯,自己也不過二十有二而已,她居然咒自己三十歲也沒有人要,真是人心不古啊。一邊說著,便要過來打沈珍珠。
「你們三個別鬧了。青衣你多大的人了,手裡還抱著孩子了,摔著了孩子可怎麼辦?給我抱,給我抱。真是怕了你們三個,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陸韻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唯恐李青衣把孩子給摔著了,一邊喝住了他們。把李適抱了過來,摟在懷裡,無限憐愛地看著李適,真真是和李豫小時候一模一樣。看著陸韻這般緊張的模樣,三人會心地笑了笑。止住了嬉鬧,乖乖地坐了下來,談笑風生起來。
「太子妃吉祥!」房門外,欣語和吟容施施然地行了一禮,畢恭畢敬地看著張慕華。張慕華嗯了一聲,下巴高高地抬了起來。昂首闊步地掀開了簾子。身後緊跟著的是紅嫣和白葉。張慕華走進了內房之中,見得房裡的四人。喲了一聲:「原來你們都在啊!」
「參加太子妃!」眾人收斂了嬉鬧的神色,謙卑有禮地看向了張慕華,不敢過多的造次。張慕華柔柔一笑,一邊看向了抱著李適地陸韻道:「姐姐這麼快就來了啊,原本我還邀你一起來的了。」
「反正我在太子府也是閒著嘛,就過來看看,能不能有什麼幫忙地地方。」陸韻清淺地笑了笑,雲淡風輕地看著張慕華。「這話聽起來姐姐似有怨言了。也難怪,太子爺半個月沒有來我的鳳儀宮,更何況你那裡是半年都沒有去了!我們這些老人啊,的確是閒了下來!」張慕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陸韻神色一變,有些尷尬地道:「怎麼會,我怎麼會這麼想。太子爺想和誰在一起那是太子爺的決定,我一介女流,哪有資格評頭論足了!只要太子爺他心裡高興就成了啊!」一邊說著,又低了頭,自顧哄著李適去了。
沈珍珠心裡有些不耐煩,這個張慕華,除了欺負自己這個老實巴交,善良柔弱的婆婆之外,也就這點本事了。和政與青衣的心裡也是一陣悶悶不樂,這個太子妃,總是仗著身份和寵愛來欺負母妃,真是過分。
張慕華見得他們沒有一個頂嘴,也自覺有些無趣,哼哼地笑了一聲,一邊向著陸韻走了過去,看向了她懷中地李適。目光閃過一絲陰鷙,言笑晏晏地道:「瞧瞧這小世子,長得真是可愛啊!姐姐,讓我抱一下吧,好久都沒有抱過孩子了,讓我沾沾他的喜氣!」
「什麼?你抱?」陸韻有些失神地看著張慕華,有些不理解她的用意。和政與李青衣也各是一怔,一臉狐疑地看著太子妃。
「姐姐怎麼這副表情,好歹我也是太子妃,抱一抱皇家的子孫,難道也不行了嗎?」張慕華提高了聲音,有些慍怒地看著陸韻。「我,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怎麼會了。只是這孩子有點認生,我怕他吵到太子妃你了!」陸韻吁了口氣,面色有些虛白。
「你們個個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會害他嗎?哼!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太子妃嗎?」張慕華厲聲喝道,一邊捏了捏指甲。
「母妃,就讓太子妃抱一抱吧!」沈珍珠微微一笑,一邊走了過來,從陸韻手裡接過李適,拍了拍他的小手道,「適兒乖哦,太子妃奶奶要抱你!讓奶奶抱抱你好不好?」
張慕華聽得沈珍珠叫她奶奶,脂粉厚厚的臉面一下子變成了烏青,目光有些怨毒地看了沈珍珠一眼,卻又不好發作。只冷冷地道:「楚王妃這是在嘲笑本宮嗎?說我年老色衰,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的人了!楚王妃果然是伶牙俐齒啊!」
「珍珠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按輩分來說,太子妃是我地婆婆,自然也是適兒的奶奶了,我,我也是一時口快,絕對沒有冒犯太子妃的意思!太子妃恕罪!」沈珍珠誠惶誠恐地道。一邊摟著李適。
「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讓我這個奶奶抱抱我地乖孫吧!」張慕華收斂了臉上的不悅之色。淡淡地笑道,一臉和藹地看向了李適。沈珍珠身子略略一顫,原本以為這一句奶奶可以擾了張慕華地興致,讓她生氣而去,卻沒有想到她現在會這麼好說話,還好脾氣地站在這裡。說實在話。她是不想讓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抱自己的兒子的,也不知道她又要耍什麼手段。可是不給她抱的話,的確真地會惹惱了她,外人也會說她這個楚王妃不懂尊卑,不識大體。思慮了再三,沈珍珠還是將李適交給了張慕華抱。
張慕華看著懷中地嬰孩,臉上流露出一絲溫柔地母愛。輕輕地摟著他,一邊用手背輕撫了他地臉蛋一下,舒心地笑了笑:「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實在是讓人歡喜啊!這才三個月大,看起來卻半歲有餘了!」一邊悵悵地吁了口氣,有些欣羨地看著沈珍珠道。「好了,小世子我看完了,真是乖巧,討人歡喜了。好生照顧小世子,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將來把他培養成像楚王那樣的文武全才,那可就是我們大唐的福氣了!」
「謝太子妃關心。珍珠一定會好好照顧適兒的!」沈珍珠微微一笑。一邊接過了李適,恭恭敬敬地道。
張慕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懶懶一笑,嘴角邊有一絲得意漾起,眉毛高高一挑,甩了甩柔荑道:「好了,本宮先走了,小世子也看過了,本宮在這裡祝他綿延長壽,幸福安康。紅嫣,把那一隻吉祥如意鎖送給楚王妃吧,當作是小世子地滿月禮物!」
「是,娘娘!」一旁的紅嫣將帶來的吉祥如意鎖拿了出來,送與了沈珍珠,沈珍珠連連道謝,不時將太子妃送出了內房。
「奇怪了,她會這麼好心地來給適兒送祝福麼?也不知道在耍什麼花招!」李青衣蹙了蹙眉毛,有些困惑地道。「她能耍什麼花樣了?剛剛我還真緊張,怕她故意抱不穩,想摔適兒了!她好像也很喜歡適兒一樣,也許是我們太敏感多疑了。她,應該不至於會這麼做的!」和政也是一臉的納悶,搖了搖頭道。
「好了好了,你們也不要多想了,太子妃也許就是單純地想看一看孩子而已,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的,她為人只是傲氣了點,心腸不會那麼歹毒地!你們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陸韻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有些責備地看了李青衣和和政一眼。
「母妃呀,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由著她欺負你!」李青衣哼了一聲,埋怨起來,責怪起陸韻的懦弱來。「就是啊,她剛才的那些話多刺耳難聽啊,母妃你真是好脾氣!」和政也有些不悅地附和起來。
「行了行了,母妃知道,你們四個都疼我,都為我好。可是人家終歸是太子妃,傲氣一些那也是應該的。我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何必跟她較勁了。看著你們三兄妹都有了自己地幸福,我已經很滿足了。現在珍珠又給我添了個孫子,我都很高興了。珍珠啊,我決定了,想搬來王府住,我想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太子府那邊,的確是太冷清了,我想找人說話都沒有個去處。搬來這裡,我想幫忙照顧適兒。」陸韻輕輕一笑,拍了拍李青衣和和政的肩膀,又看了看沈珍珠。
「母妃你肯搬來和我們住,我高興還來不及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孝敬你了!」珍珠款款一笑,溫潤地道。
「珍珠,剛才你那一句奶奶可是把那個女人氣了個半死,她的臉色好半天都緩不過來了!哈哈!真有你的!」李青衣笑道。「可不是,臉上塗那麼多脂粉,還是掩不住眉間的皺紋。她怎麼打扮也沒有母妃素雅照人。父王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沒關係,父王不待母妃好,我們孝敬您!」和政也拍手稱快起來。
陸韻無奈地笑了笑,看著他們三個這麼友愛團結,這不就是自己所渴盼奢求地麼?雖然沒有了李亨地寵愛,可是人到了這個年紀,她也不想再爭取什麼,一家人溫馨地過日子,這是一種多麼美滿的天倫之樂啊。可是她心裡始終是有些放不下,珍珠這樣強勢地性子,也不知道將來會是福還是禍!李豫和珍珠現在很恩愛,亦如當初的自己和李亨,可是最後還不是在時間的消磨中,他走進了那些更年輕更美艷的鶯鶯燕燕裡。男人的愛情和誓言,終是經不住時間的推敲和考驗的。可是即使這樣,她也無怨無悔,因為在自己最美麗,最好的年華的時候,她和李亨一起經歷,一起成長,已經死而無憾了。
(汗,這章名字應該是百日誕的,可是沒有辦法改章節名了,只好將就了!大家別介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