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楚王帶下來的救濟糧和庫銀的分發,卻是讓已經幾近崩潰的關中地區有了新的希望和起色。一連數天,李豫都堅守在施粥棚內,為百姓勞心勞力,並且不斷地鼓勵他們要重新振作起來,還親自帶著一眾將士幫助他們搭建毀壞的房屋,開墾田地,贏得了百姓的一片讚譽之聲。
一眾將士也是誓死效忠楚王,紛紛要求加入他的門下。這一次的關中之行,將士們也認識到了朝廷之中還是有德高望重,才德兼備的主子的。李司青經過幾天的調養,又請了內傷方面有所修為的醫師診治,身體已經大好。沈珍珠也是小心翼翼,連著在床上休息了幾天,待得腹中的胎兒穩定下來,這才開始下床走動。
紫陽知縣卻是唯恐這位楚王妃出個什麼閃失,派了兩個丫鬟小心地在旁邊伺候跟從。這一日,沈珍珠卻是閒著在府衙裡呆著怪難受的,便想著出去走走,去施粥棚那邊看看。
「王妃娘娘,你不能出去啊,你有身子,老爺可是吩咐了我們,要我們好好照顧王妃的,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就拿我們的命是問。」粉衣小丫鬟怯怯地跟在沈珍珠的身後,帶著哭腔央求起來。
「是啊,王妃娘娘你宅心仁厚,饒了我們吧,我們這些做小的已經夠命苦了,我家裡還有兩個弟弟等著我去負擔了,你要是出了什麼閃失,我這個月就沒有錢給家用了!」另一名黃衣丫鬟亦是滔滔不絕,淚眼婆娑。
沈珍珠一臉無語地看著兩個丫鬟,他們這是哪跟哪啊,自己想出去走一走都這麼膩著,真是煩人。不過看他們這般可憐的模樣,沈珍珠的心也不好受起來,想不到自己的身份卻是讓他們這樣為難。這兩個丫頭,跟屁蟲一樣的,一點也不知道尊重**,哼!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嘮嘮叨叨了,我就去看看王爺,王爺想見我。你們也要攔著我嗎?到時候王爺發起脾氣來,可不是扣你們錢這麼簡單了!是你們老爺大還是王爺大啊,嗯?」沈珍珠眼珠子轉了轉,一臉威儀地看著兩個小丫頭。
「當然是…王爺大!」粉衣丫鬟面色微微一白,唯唯諾諾地說著。「那就成了。我都比你們老爺大,你們老爺都要聽我的話,憑什麼我出去就不行啊。你們再嗦的話我就讓你們老爺開除了你們。」沈珍珠哼了一聲,開始嚇唬起他們來。
「不要啊,王妃娘娘。我們不攔著你就是了,但是我們必須跟著你。」黃衣丫鬟身子一怔,怯生生地看著沈珍珠。沈珍珠懨懨地翻了翻白眼。吐了口氣道:「好吧,你們喜歡跟著我就跟吧!」一邊說著,沈珍珠已經大步流星地出了縣衙,往陸浩瞻搭建的施粥棚過去了。
一路看下來,到處都是飢餓地難民,手中拿著破碗,撐著一根枴杖,衣衫襤褸。面容呆滯,看得沈珍珠心裡堵得發慌起來,在這裡所見到的人,跟在長安看到的人完全是天堂和地獄的差別,她簡直以為是到了丐幫了。路途上。還有些孩子在樹下刨著樹根,挑選了細嫩的白色根部放進袋子裡。一個四歲大的小孩子趁著挖著樹根的小姐姐不注意。偷偷地取了一根出來放進口裡嚼了起來,臉上地表情顯得很滿足。
小姐姐抬起頭,看到了正在偷吃的弟弟,一把將他嘴裡的樹根摳了出來,狠狠地捶了那小男孩的屁股幾下,大聲地罵道:「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已經偷吃幾根了,你知不知道我挖得很辛苦。你除了吃還知道什麼啊。你再偷吃的話我就把你丟到路邊,再也不要你了!」
「哇哇…姐,我餓,我餓啊…你讓我吃好不好,我就吃了這一根,我保證以後我都不偷吃了!」小男孩嗚嗚地哭了起來,一臉哀傷地看著姐姐,大大地眼睛裡淚水不住地打轉。
「小花,你幹嗎打弟弟,弟弟他餓了,你就讓他吃吧,我會挖很多樹根的,我們不會挨餓的。弟弟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你就讓他吃一點吧!」埋頭挖著樹根的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緩緩地抬起頭,十根手指頭已經摳出了血,但是臉上依然佈滿了陽光般地清澈笑容,一邊安慰地拍了拍弟弟的頭,將新挖的樹根遞到了小男孩地手裡。
「哥,我也不想打他啊,可是我們能夠挖多少啊,這樹根根本就填不飽肚子的。家裡頭還有娘和小妹妹了,全都給他吃了,娘她吃什麼。還有,你也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你,你不餓嗎?這些樹根我們已經吃了兩個多月了,我們究竟還要吃多久,吃多久啊。」小女孩吸了吸鼻子,一臉憋屈地說著,忍不住掉淚起來。
沈珍珠看著這三個在艱難中求生存的姐弟,聽著他們這番對話,原本快活的心忽然被一層陰霾籠罩。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嗎?吃樹根,連著吃了兩個多月,他們是怎麼過過來的,他們都還是幾歲大的孩子,他們什麼都不懂,卻要遭受背負這麼多。沈珍珠的眼眶一熱,淚水刷地一下湧了出來。
「小弟弟,姐姐這裡有三個大餅,來,我給你吃!」沈珍珠緩緩地走了過去,在那三兄妹面前站定,一邊蹲下身子,掏出了三個大餅遞給了那個小男孩。小男孩眼裡大放光彩,連地接了過來,拿出一個餅便要放進嘴裡,似是想起了什麼,側頭看著一旁地大哥,將餅遞給了大哥:「哥哥,你吃,你三天沒有吃東西了,你先吃!」那十歲大的男孩吸了吸鼻子,一把接過餅,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小男孩又將餅遞給那女孩,眨了眨眼睛,女孩接過餅,怯生生地看了看沈珍珠道:「謝謝姐姐!」
三兄妹卻是一骨碌地全都把餅給吃完了。「施粥棚開在了那邊,你們怎麼不去領吃的啊,吃這個樹根不好的!」沈珍珠拍了拍小女孩的頭,輕輕地問道。
「我們領地粥都給娘了,娘剛剛生了小妹妹。她要吃東西。大哥說了,我們身體強壯,吃樹根不會有事的,吃著吃著就會習慣地!」小女孩一邊啃著餅,一邊說著,吃到最後,還不忘把手中殘留的一點渣滓也添乾淨。看樣子他們是餓得不行了。
「真可憐。你們地爹了?」沈珍珠心裡說不出的澀然,拍了拍她的頭。
「去年發大水的時候,爹為了救我和妹妹,被水給沖走了。」大男孩眼眶紅紅的,說到這裡的時候。三兄妹都忍不住抽泣起來,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沈珍珠吁了口氣,一臉鄭重地看著三個小孩道:「來,姐姐帶你們去施粥棚,再去弄點吃的過來。你們這麼久沒有吃東西。會餓壞地!」一邊說著,領著三兄妹向施粥棚過去了。
兩個丫鬟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的表情亦是顯得很難過。跟了沈珍珠往施粥棚那邊過去了。
「大娘,你端好了啊,小心點,別摔著了!」李豫舀了一大碗粥給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一邊小心地囑咐著,卻是不放心,將瓢子遞給了一旁的程元振,讓他先接手一會。扶著老嫗出了人群,在一寬敞的地方坐了下來。
「你,你真地是王爺麼?你,你是楚王?我,我是在做夢麼?這年頭。怎麼還會有你這樣的好王爺啊,親自送東西過來給我們。又給我們修房屋,還親自跟我們一起開墾。皇家的人都是金枝玉葉,嬌貴得不得了,你,你實在是不像啊!」老嫗一邊喝著粥,一邊顫顫巍巍地看著陸浩瞻。
「是啊,我也覺得我不像個王爺。婆婆,這粥還可以嗎?」陸浩瞻摳了摳頭,關切地看著老嫗。老嫗一邊喝著粥,不住地點頭道:「可以,可以,簡直比肉還好吃。我已經差不多三個月沒有聞到米香了啊。我…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次要不是王爺你下來了,我們還不知道要挨餓到什麼時候,我這把老骨頭,怕是也熬不下去了啊。這年成,哎,這幾個月裡,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哦!真是造孽啊!」老嫗說著說著卻是滿臉淚痕,忍不住歎息起來。
「現在縣衙已經在逐步地給每家每戶分派糧食了,你們很快就會好的。婆婆,你別擔心,苦日子總會熬過去的。說起來,我也很慚愧。身在京城,不知道你們這些百姓地艱難疾苦,如果我早一點知道這個事情的話,我就會早一點下來的!真是對不起!」陸浩瞻低著頭,有些自責地道。
「你沒有對不起我們,你是我們見過地最好的官兒,真的。」老嫗感動萬分地看著陸浩瞻。
「是啊是啊,你真是我們的救星啊,楚王殿下,我們給你磕頭了!」旁邊坐著的一名老者跟著附和道,已經坐了起來,朝著陸浩瞻跪拜起來。一些領到了米粥的難民也紛紛湧了過來,跪了滿地,不住地向著陸浩瞻叩頭,齊聲喊道:「謝楚王陛下,謝楚王陛下!」
「哎,大家別這樣,大家快起來。我沒有做什麼,我真的沒有做什麼。你們不要這樣子!」陸浩瞻看著這般感人至深的場面,看著跪了一地地百姓,心中的血液跟著沸騰起來。這就是百姓,一群樸實憨厚的百姓,他們奢求的不多,只是個溫飽,只要安居樂業就成了,而朝廷現在連這些都要虧待他們。
「楚王陛下,你是我們見過的最好地主子,我們給您磕頭我們甘願。」是啊,楚王陛下,您將來一定要當皇上,一定要當皇上啊,只有您當了皇上,我們這些百姓才有好日子過!」
「楚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們支持王爺你當皇上!為百姓做主!」
人群一片嘩然,不停地歡呼著萬歲,不停地喊著讓楚王做皇上。陸浩瞻感動地看著這溫暖的場景,君民一家親地感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