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再見上尉
早上06:00，正是看朝霞的好時間。
周圍是清晨明朗的白樺樹林，一排一排隨著裝甲車的前行變成掠過的風景，姑娘半身透出車頂，微分吹動，長髮飛揚，金色的陽光照在白色的臉頰，緋色腮紅，比車旁飛揚的黃葉更動人。
趙風坐在裝甲車裡，左手夾著沒點燃的香煙伸出窗外，清晨的風帶著草木的清香吹在臉上，有一種上癮的感覺，比抽煙還要上癮。
對於等會兒要做的事情內心總有點不安，從監視器看到姑娘也在開心的吹風，臉上是掙脫牢籠的喜悅，自己的心情也隨之莫名開朗。
「你把臉洗乾淨，其實挺好的。」趙風想說的是，姑娘你挺拉風的，站在觀察台保持跳車的姿態都能站成一種風景，我真是很欣賞你。幸好不是一個黑鬼在車頂招搖，那樣實在是不妥，對不起觀眾的那種不妥。
「還好吧……」但是很明顯的，姑娘已經理解錯了，被一個人關在警樓兩年，警花對於任何倖存者都是極端友好的，對於眼前這個強悍的男人，更是……
淡淡的酸意在空中蔓延，漂亮姑娘盯著他的眼睛亮若晨星，還是處男的趙風多少有點慌亂，突然想起了可心，胳膊某個位置立刻習慣性的陣痛，好像可心在掐人，嗯，安心了，趙風此刻決定還是閉嘴為妙。
「我們要去哪裡？」看到面容一直堅毅的男人突然出現一瞬間的慌亂，心裡很複雜，畢竟她的年紀做趙風的姐姐是夠了的。
趙風不說話。
姑娘很敏感，右手不自然的緊抓左邊空蕩蕩的衣袖，黯然不語。
「這個世界上誰都要為了自己的選擇負責，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這句話不聯繫上下文單獨來看，很有意境，可是姑娘只聽到了「我的選擇」這四個字。
「我們要去見她嗎？嗯……」臉紅成了此刻的太陽，是明媚的那種紅色，充滿了可愛和希望，「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要去你的基地嗎？」
「呵呵……」趙風卻再也不說話了。
穿越小樹林是一種輕鬆的快樂，趙風很喜歡這樣，現實世界裡他沒錢買車，甚至連駕照也沒有，可是在這個世界呢？他卻是無所不能的。
在穿越這片小樹林的時候，不由幻想，這裡就是現實，他開著車，帶著親人、朋友，出外野營……，警花也笑了，多熟悉的一幕，小時候全家出去玩，父親就這樣開車，自己趴著窗台看小樹林嘩啦啦的移動……
出林子的一刻，兩人同時意識到，這裡的現實是末世，是無數喪屍佔據的末世。
趙風畢竟是個樂觀的人，人的本性是不會隨著力量、智慧等因素而改變。
感到此刻的車廂有點沉悶，緩和氣氛的說，「對了，你的腳是怎麼回事？」
女警回過神，有點不好意思，「警局樓下的那堆掩體……」
「嗯，然後呢？」
「不知道堆那麼高做什麼，我翻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來了……」女警很是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對，或許，找個矮一點的地方翻比較合適？（一看就是乖乖女，哪個男同志上大學的時候沒有翻過圍牆？）
……開始懷疑自己救這個笨女人到底有沒有價值。
－－－－－－－－－我是歡樂的分割線－－－－－－－－
聽到裝甲車的聲音，上尉開心的遠遠就大聲喊，「我~要~收~租~金~」
車到眼前，看到車頂有一位美女驚愕的盯著自己，隱蔽的拉拉衣服，然後發現硬的跟盔甲似的，嘴角撇了撇，熟練的保持硬派帥哥風範。
趙風在車裡嘴角也撇了撇。
「你好，倖存者，軍營，在這裡你是安全的，我們會提供必要的飲水和食物。」滿身長槍短炮的上尉還是相當有氣質。
女警有點侷促不安，她看到不遠處堆成小山的喪屍屍體，還有這兩個男人身上哪怕是微笑也帶著百戰餘生的血腥，「你，你好。」
趙風慢悠悠的下車，丟給上尉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上尉全家的合影，上尉的臉色看不出喜怒，從襯衣口袋掏出一張一模一樣的照片……
「倖存者，你去前面那個樓302室，那裡有給你分配的食物等新人標配，你現在可以去檢查一下。」
警花明白現在這兩個人有話要說，取出自己的中型醫療包，踉蹌下車，大大方方對趙風伸出右手，「特種兵同志，感謝你一路的照顧。」
「嗯，應該做的。」
看到警花用一隻完好的左腿拖著殘廢的右腿堅強的愈行愈遠，兩人都有點說不出話，戰場上活著歸來的人全都看破生死，只欣賞那種哪怕要死也一定要站著死的勇氣，警花的背影有點悲哀也讓人相當振奮。
「右腿短了一截，屬於壓縮骨折，從外表看來偏向於閉合性骨折，需要長期連續的骨牽引才能治好，這姑娘真行啊，皮質骨嵌插入松質骨內，比挨一發7.62疼多了，她居然還能走路！」
趙風不為所動，「敢走，就一定能走，疼久了習慣了就沒問題，除了不好看，跑起來速度比正常人慢不到哪裡去，反正她也不用去參加田徑賽。」
「別扯，你先說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嘿，你也真行啊，從哪弄的。」
上尉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瞪著趙風，要說現實裡哪個陌生人給突然給你一張你全家人的照片，然後叼著煙意義不明的對著你笑，你會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立馬就給家人打電話？
可現在是末世啊！而且上尉早就確定父母已經過世，也很確定這張照片是在自己七歲時照的，全世界都只有一張！這傢伙到底想要幹什麼？
「哥。」趙風笑的很開心，無比開心，滿懷搞怪的開心。
「你叫我啥？」上尉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對於接下來的話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這是一種面對根本不想知道的秘密的預感，我根本沒有弟弟！二十七年來我一直是獨生子！
「哥哥！」趙風此刻的表情拿個奧斯卡影帝都算是耽誤演技了，見到親人的喜悅和激動是難以用文字說明的，虎目含淚最感人。
「……什麼意思？」上尉被嚇壞了，早已確定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這是一種內心的孤獨，所以認命的留在這個基地。
但是，萬一，要是真的還有親人？心底難言的激動。
轉念還是覺得這根本不可能，自家老爹一輩子鐵血軍人，從小教育自己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責任，沒理由搞什麼……，如果真的有那種情況，自己沒有理由絲毫不知情啊！這小子是不是在演戲？理智告訴自己這小子油滑無比，可是感情上很希望自己不再孤獨……
「問你爸吧！」趙風閉上眼睛，清澈的眼淚無聲劃過臉頰，這是找到了哥哥，哥哥卻根本不在意的一種難以言語的巨大失望。
「啊？你，你特麼的搞什麼呢，過分了！」上尉要瘋了，雙手握槍，「別鬧了啊，我警告你！」
「我就知道是這樣，其實現在也挺好，至少我們還活著，這就夠了！」趙風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上尉在握槍，轉過身，急速轉過的頭似乎在掩飾什麼，眼角飛濺的淚花甩到空中。
從登山包裡拿出十幾包午餐肉和鹵豬蹄……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在騙我，」上尉裝傻笑了半天，再也笑不下去，「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聳聳肩膀，「愛吃不吃，你活著，我活著，在這個該死的末世還有什麼好說的！」
上尉頹然坐到地上，心裡十分複雜，下意識仔細研究兩張照片，自己的那張背面寫著「願家人幸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輩子緊握鋼槍從來也沒有抖過的手此刻抖的厲害。
當翻過趙風給他的照片的那一刻，居然看到了熟悉的父親的字跡，只有三個顫抖的字，「對不起」。
上尉捂著臉痛哭失聲，這是有親人存在的喜悅，也有想到這個完全生存在自己幸福家庭背後的、黑暗裡的弟弟長年看著這簡單一家三口照片默默流淚的模樣……，有對父親的怨恨，有對自己的痛恨，還有，對素未謀面的弟弟的心疼……
沒有什麼能比一個堅強的軍人哭成孩子更讓人心痛的場景了。
本來想開個玩笑的趙風，此刻道歉的話完全說不出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默默離開，我低估了在末世裡，家人的意義，我，剛才，都做了些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