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是出嫁女回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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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秀回門心切大半夜就起來做準備。
一大早,我們來到紫家吃過早點,按當地的講不是早點而是早飯。
馨玉抱著寶寶和紫海青阿姨先出了紫家大門。
我老遠看她們聊得很投機,不知道在聊什麼?
我和馨玉的父母以及姐妹們趕上她們。
紫海青從馨玉懷裡接過寶寶親了親又遞給馨玉的母親。
紫海青阿姨返回了老村頭家。
我和馨玉繼續送著她們。
看著她不捨的樣子,揚著高高的手揮在半空追出好遠。
直到她們乘坐的車消失在捲起的黃灰裡才肯停住腳步,但揚起的手始終沒放下來。
「馨玉,別看了,伯父伯母他們已經走遠了」我上前輕輕將她高舉的手收了下來。
「嗯,走吧我們陪喜秀回門去」她喊上我轉身向老村頭家走去。
一切準備好我們該出發了。
老村頭夫婦、紫海青、紫玲和親戚們揮手送別了我和馨玉、紫軒和喜秀、青伯和老香哥。
出門前,老村頭夫婦千叮囑萬交待一定要趕在太陽落山以前回來到家裡。
我們頻頻點著頭,高高興興地坐上拖拉機開始回門了。
大家都很開心,根本沒想到這次回門會有什麼不猜?
當老香哥的拖拉機剛要拐彎上那條新開的娶親路時,突然前輪飛了出去。
老香哥嚇得滿頭是汗,喜秀直接被嚇哭了紫軒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我和青伯嚇得張大著嘴巴,馨玉捂著嘴沒敢出聲。
老香哥雖然也嚇到了,但為了大家的安全他還是想辦法把車弄住了,我們嚇得驚慌失措,眼睜睜地看著那順著河邊大石頭上飛滾而去的車輪。
「噢,老天哪,還好車速不快,不然我們可能一車人都會翻到河裡」老香哥驚魂未定拍著胸口。
青伯跑下車:「紫軒你們還是下車走路回去吧!趕時間要緊,我和老香他哥哥想辦法把車弄好再去接你們」。
「噢噢噢」紫軒也嚇得拉著喜秀只會點頭。
「青伯,我給大春城打個電話,叫他想辦法來幫你們修車,我們走水庫邊這條路先回去,你們往後來」馨玉說完拿出手機給準備打電話。
「好的,馨玉我們一定要趕在太陽落山以前回來,不然老村頭他們一家會當心的」青伯又叮囑了一遍。
「知道了,保證完成任務」馨玉帶著我們往水庫方向走去。
自從拖拉機出事後,喜秀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沒了,彷彿她的臉上傾洩出來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走得比誰都快,紫軒追了上去,我和馨玉也在後面追。
這山路我走得不習慣只好走一段歇一段,馨玉也只好陪著我。
都快十一點了我和馨玉才走了一半多點的路。
如果我不是外地人的話,我看馨玉有可能把我一個人扔下先走了。
「嚴先生,我看您還得多一隻腳才行」她給我遞了一根棍子拄著。
「馨玉,您先走吧,我慢慢跟上來」我不好意拖她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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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怕山裡有豹子啊?」不知是她故意嚇我還是真有?
「您都不怕我怎麼會怕,有水嗎?」我走得滿頭是汗口乾舌燥的。
「我們沒帶水,走吧,我帶您去箐溝邊喝」她指指了山上。
我拄著拐和她來到一條圍著山邊流淌的小溝,水清得見底,那清涼的水著實讓我想一飲而快。
「這怎麼喝啊?」我放下枴杖。
「呵呵,您沒見過牛喝水?爬下去喝啊」她笑著說。
「啊!那你先給我做個示範」我看著她那不像要爬下去的樣子。
「我手不方便爬不了」她指了指她的疼手。
「噢,那我試試」我剛要往下爬,一不留神被溝邊的泥巴滑得直接按進了溝裡,嘴剛好喝得到水。
她看見我摔得比爬得還利落站在一旁呵呵地笑,不知是笑我動作滑稽還是笑我像老熊慣彪?
「水是喝到了,就是動作大了點」我不好意思地看著她。
「嗯」她邊笑邊點頭,我伸出一隻手,她伸出右手拉了我一把。
「哈哈,你這樣子跟剛打完泥的水牛似的不嚇到喜伯才怪?」她看著我滿身都是泥又笑了起來。
「那怎麼辦呢?」我看了看身上的泥。
「咋辦,用水洗洗,邊走邊干了」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外套上的泥一擦看不出什麼來,但白襯衫上的紅泥巴印是怎麼也洗不乾淨,沒辦法只好將整件襯衫脫下來就著泥巴水染色一下。
我穿上外套,拿著**的襯衫跟在她身後。
我們只顧著笑沒說話。
走了好長一段路。
她突然轉身回頭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拉起捂著空空的領口。
「你那襯衫拿在手上會幹嗎?」她看著我擔著成一團的襯衫。
「噢,那我頂起來」我趕緊把襯衫頂到頭上,我看看那一晃晃的影子突然笑了:「呵呵,咋跟披麻戴孝似的?」
她聽到後回頭又瞪了我一眼。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話有點說過頭了,趕緊把頂在頭上的衣服拿下來頂在枴杖上。
但頂在枴杖上看著也很彆扭,也像出喪一樣,但不管了,只希望趕快干了穿上就好,穿著空心衣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忽然,我的鼻子裡有點癢癢我輕輕揉了揉。
「嚴先生,你怎麼流鼻血了?」她側身回頭看了我一眼。
「沒有啊,我沒弄破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流鼻血了。
我往鼻子邊抹了一把,結果一個手掌都是血。
「完了,一定是剛才你爬在箐溝邊喝水時螞蟥爬進去了」她突然想起來。
「現在該怎麼辦啊?」我聽聽螞蟥都害怕。
「唉,都怪我剛才只顧著和你開玩笑,一般我們都是用樹葉折成小杯打水喝,喝之前先看看有沒有螞蟥之類的,沒想到我才說完你就爬下去了,我們要盡快趕到喜伯家想辦法把它取出來」她自責著。
「馨玉,沒事的,我血多就讓它喝點吧!」我安慰她。
走了一段路後,我又口渴了,不知是它在吸我的血我緊張還是我真的口渴了。
這次是她親自去溝邊給我打的水。
她用葉子端著水向我走來,在我喝之前她仔細檢查了又檢查。
她親自給我端水我有點小激動被水嗆了一下,突然感覺鼻子好癢,使勁用手巾捏住鼻子一吹,紙巾上全是血,捏著紙巾感覺有一團軟棉棉的東西,展開紙巾一看。
「哇,是一條吸飽血的螞蟥」我看著紙巾上蠕動的水蛭叫了起來。
「天哪,真是螞蟥,還好出來了」她一下子感到很慶幸,揉了兩團紙塞進我鼻孔裡。
「哈哈,像啥呢?」我笑笑地看著她。
「像大象,快走吧大象」她遞過那根棍子往前走去。
突然,我們看見喜四戴著白花圈向我衝過來抬著頭看著我們叫喚著。
三條狗用爪子抓了抓我們的褲腳,又感覺它們在用爪子擦眼淚一般。
我們蹲下身,輕輕撫了撫喜四,看見喜四脖子上掛著的不是喜秀結婚那天的那種充滿喜氣的花朵,而是淨白色的花。
「難道喜秀出事了?」她立刻反應過來。
突然,聽到獵槍往空中打去的聲音,喜四聽到後拚命地往前衝。
我們感覺有奇怪而不好的事情發生跟著喜四跑了起來。
喜四抄著每一條近路,我們終於跑到了水塘邊。
隔著水塘邊望去喜伯家,漂亮的青棚已經掛滿了白布條,哭聲和著哀樂聲敲擊著我們的耳膜,我們知道喜秀家有人不在了。
我們不知道她家是誰不在了?我們加快速度衝到喜秀家。
只見紫軒披著孝服哭紅著眼朝我們走來。
「紫軒,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馨玉難過而緊張地問。
「我爹走了」說完他的眼淚嘩嘩地像斷線的珠子流了下來。
「您爹不是在家裡好好的嗎?」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喜伯?」馨玉突然哭著衝了進去。
「馨玉姑娘你別難過了,昨晚喜伯就已經快不行了,他一直堅持著等女兒和姑爺回門來,當喜秀他倆才趕到一會兒,喜伯和女兒、姑爺說了最後幾句話含笑而去了」老香伯最近一直陪著喜伯。
「真是太突然了!馨玉別哭了,我們進去看看喜秀」我將她臉上的淚珠擦去,一起和她走進喜秀的房間。
喜秀早已脫去喜袍換上白衣孝服。
青伯和香伯吹著喪號向大家發出信號,幫忙籌辦著喪事。
一會兒老村頭和村裡的村民也趕來了。
看著新婚那天大家開心的笑臉一下子變成了掛滿淚珠的臉,真的是太突然了。
老村頭還沒來得及好好和這老親家喝一杯喜酒就這樣走了。
大家心裡難受得不得了。
喜秀哭得很傷心,她心裡悲痛萬分,她沒想到天天與自己相依為命的爹爹,還沒和自己最愛的人過上一天好日子,就在自己回門的日子裡死去。
她越想越難過,哭得死去活來,幾次哭暈在紫軒的懷裡。
大家只好將她從靈堂扶回房裡。
「村長,我們就按喜伯交待的後事辦吧!」馨玉和老村頭商量著。
「是啊,我這可憐的老親家啊!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對我兒媳婦的養育之恩,他就這樣走了,小馨同志,我們就按他生前交待的後事辦吧!」老村頭用衣角擦了擦眼淚。
「老村頭啊,依我看我們還是不能把大喜兄弟草草就下葬了,還是給他辦個像像樣樣的喪禮。」香伯建議道。
「是啊,大喜兄弟苦了一輩子,把女兒拉扯大真的不容易,現在女兒也成家了也沒享上一天的福,給他辦個像樣的喪禮是應該的」青伯也建議道。
「是的,我作為親家的應該給他辦個像樣的喪禮,今天就讓喜秀和紫軒為她爹守靈,我們幾個商量一下如何操辦」老村頭也贊成辦個像樣的喪禮。
吹號的那個樂隊連夜請到了山裡,一條路都吹著哀樂來到喜伯家。
震耳欲聾的哀樂吹得山哭水流淚人心陣陣寒。
我從未聽見過山裡吹出來的哀樂如此感天動地。
三天前那些為出嫁吹奏的喜樂還在左耳邊迴盪著,今天為死去的人吹奏的哀樂從右耳灌了進來,震得心兒好痛!好育!
這是我有生以來經歷的第二次悲喜瞬間的婚禮。
「嫂子,您別難過了,親爹已經看到您出嫁了,我們一家人會好好對您的,我也和您一樣經歷過這樣傷心的事情,從這件事以後我真的學會了堅強,我隻身一人去到國外,為的就是讓晨星早點好起來,可他到現在都還沒醒來……」紫玲勸慰著自己的嫂嫂,但她內心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紫玲,謝謝你能從那麼遠的地方趕回來給我最大的安慰!以後你們就是我最親的人了……」她們姑嫂相擁而泣,相互給予對方力量和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
馨玉的父母和老香他們趕來了。
通過一晚上的交流和開導,喜秀也想開了,她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她還有自己最愛的人和愛自己的婆家。
大家按照喜伯生前的交待將他安葬在他挖好的空墳裡。
馨玉下去打開的墓室門,她準備進去空墓裡送喜伯一程,被老村頭和青伯他們拄住了。
「馨玉,您已經幫喜伯完成了心願您可以回去了」長輩們將她送上了長梯。
我焦急地將她拉了上來。
「馨玉,我好當心啊!」我看到一個女孩子第一個下去開墓室門感到很恐懼。
「謝謝」她輕聲說。
當喜伯安葬好後,我們終於找到了喜秀媽媽的墳。
原來喜伯早就把自己的碑立好在那裡,看來他早就有預感了,但沒想到會是女兒回門這天……
第三天。
「喜秀和紫軒你倆過來。」老香伯喊道。
「香伯」他倆戴著孝走過去。
「給您爹磕三個頭就當你們盡孝了,您爹生前告訴我,說紫軒開學了,不能誤了工作,秀兒剛到婆家還要學做好多家事,你們就不要因為他而耽誤事,只要心中有孝比什麼形式上的守孝都重要,他知道你們都是有孝心的人,所以磕完頭,大家就回去吧!」老香伯宣佈著。
「不,我們守過爹爹的頭七才回去,不然我倆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他倆異口同聲地說道。
「是啊,我們陪他們一起守到頭七」我們也贊成他倆的意見。
「那好吧,大喜兄弟您聽到了嗎?希望您能成全你女兒和姑爺的一片孝心」香伯彷彿與鬼神對話一般。
就這樣,我們送喜秀回門的幾個人一直陪他們守過了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