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牽著她的手走.
但小青家這個坡太不給我面子.
這坡只能前後走.不能並肩走.否則會掉水溝裡.
我只好拿著手電筒尾隨其後給心愛的她照明.
「你們倆個快點」尚澤和石三生早就到車上等著了.
「來了來了」我和她加快了步伐.
石三生開著老杜的車.她坐在副駕上.我和尚澤坐在後面.
「石先生.您回去以後要多去看看小青和秋葉.尤其是小青」.
「馨玉我知道了」
石三生根本沒聽出她的意思.但我感覺聽懂了.
「馨玉.您怎麼突然想起來新農村當指導員啊.」尚澤也主動和她找話說.
「尚先生.您覺得新農村不好嗎.」
「不是不好.您一個姑娘家太辛苦了.」
「呵呵.我這叫享受.天天在辦公室裡只看得見文字的東西.哪裡看得到這麼多美好的風光和基層的實事.」
「馨玉.你越來越像伯父了」石三生高興地說.
「我本是她女兒像是應該的」
我看見石三生那樣親切地說伯父.心裡挺不舒服的.
「那以後我也來新農村享受享受」尚澤愉快地說.
「要得.隨時歡迎.看來我們村長和您談的合作是有希望了.」
「就看您的面上合作一事沒問題」.
「真的.那我先替我們村長謝謝您了」她高興地轉回頭看著尚澤.
天哪.這下完了.好不容易要回去一個對手.現在又留下一個有潛力的對手.這尚澤是哪根筋跟我扯著啊.
「尚先生準備投資什麼項目.」石三生問.
「噢.現在才來還沒定.得看看我們小馨同志的建議了」尚澤看著她.
「難說以後我們大家可以一起合作」.
「石先生您也要來農村享受.」我突然更加緊張.
「有這個意向.也要看小馨同志給個方案」.
「馨玉.你們這裡要不要畫圖紙的.」我無奈地說.
「等我們新建村公所時再說吧.」
「那要到猴年馬月的事.」
「哈哈哈屬猴那年屬馬那月就是」大家一起笑著說.
我突然無語了.
只覺得自己行動真的比他們遲緩.看來一切隨緣了.
我們來到老香家.
老香的侄兒子可愛地跑過來牽著馨玉的手.
「小香寶好乖啊.」她親了親並抱起那個小寶貝.
「阿叔、阿娘.我們又來了」她主動和老香的父母打著招呼.
「歡迎.歡迎」他們從火塘邊站起迎了出來.
「三生吶.你姑奶奶怎麼沒有和您一路回來.」老香的父母看看不見她老人家.
「我姑奶奶正準備明天和我們一起回家玩幾天.我特意過來告訴您們一聲」.
「這樣也好.你姑奶奶這麼大年紀都沒出過省.這次讓她好好去走一走、看一看心裡高興.那就麻煩你們費心了.」
「您們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她老人家的.等有機會您們也去我們家走走親戚」.
「謝謝三生.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去的」.
我們又聚到老香家的火塘邊.
在農村這火塘是最具凝聚力的地方.雖然滿身都是火煙味.滿頭都是火灰.但我突然也喜歡這個地方起來.也許是因為有她……
我們正聊得起勁的時候.
老香家的狗叫個不停.
老香的媽媽出去看看.原來是大改召抱著她兒子來串門.
「改召姐坐」她給她抬了一個凳子.
「小心同志.我看見你們來大嬸家.特意提一籃雞蛋來感謝你」她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提著一籃雞蛋.
「改召姐您不要這樣客氣.雞蛋您留著給孩子吃.孩子現在最需要營養」她趕緊接過她手裡的寶寶.
「您不收下的話我真的要生氣了」.大改召提著那籃雞蛋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我真的不能收.再說現在我自己又不做飯.您的心意我心領了」她將那籃雞蛋放到柱子旁邊熱情地招呼著母子倆.
「小心同志.您真的是太客氣了.您能來我們村公所上班真是我們的福氣啊.」
「過獎了.」
「對了.你們給聽說昨晚村公所鬧鬼了.」
「大改召.你不要瞎說」老香的父母制止著.
「我不有瞎說.大春城他親自看見呢.」
「改召姐.您說村公所接待室那間房子以前住過一個女的.」
「雜個不是.那個是老村頭兒子出克外面讀書麼一起分來呢女教師」.
「那女的她怎麼了.」
「兩年前就死了.」
「大改召.你不要瞎款了.馨玉姑娘還住在那裡.你不是嚇唬她嘛.」老香的父母再次制止了她.
「阿叔、阿娘.沒事的.我不怕.我不相信世上有鬼.我瞭解一下我住著也更放心」.
「我就說我們小心同志不是一般的同志」大改召誇讚著.
說真的.我們也想聽聽那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們是外人又不能多問什麼.只能喝著茶靜聽他們的聊天.指望馨玉問出一個所以然.
「馨玉姑娘.你是我們見過最勇敢的姑娘了」老香的爸爸和哥哥同時說.
「大改召.那你就好好講給大家聽聽.不要瞎編一些亂黑人.」老香的媽媽和嫂嫂說.
「她是怎麼死的.」馨玉繼續問.
大改召喝了口茶.看看我們在坐的各位.猶豫著.
「改召姐您就放心地講吧.我一點不害怕.」馨玉鼓勵道.
她終於講了:「是這樣呢.那個女的是城裡人又是家裡的獨姑娘.她和老村頭的兒子是師範時的同學.那女的是主動要求分來這裡教書的.他們很是相愛.本來第二年就打算結婚的.但家裡人再三反對就沒結成.」
「如此相愛的人為什麼要反對啊.」
「認不得啊.怕是看不起我們農村人吧.」
「愛情哪裡還分什麼城裡農村.」
「就是嘛.」我們幾個實在忍不住說了三個字.
「村長去女方家提過親嗎.」
「去了嘛.六大姑七大姨八大舅一起高高興興的去呢.」
「哇.好熱鬧.」
「高高興興地去.灰溜溜呢回來.」
「怎麼說.」
「聽說去到以後.敲了半天門都沒給開.最後門是給開了.就是不答應這門親事.硬是把抬克呢火腿和東西全扔出了門外.老村頭的兒子不死心.又把扔出來的東西撿起又送回去.結果還是又被扔了出來.聽說罵得很難聽.當時老村頭的兒子氣得神經錯亂住進了精神病院」.
「那家人怎麼那樣強勢啊.」我們又說了一句.
「真是太過分了.皇帝老兒都不會這麼做.他家憑什麼這樣做啊.」老香的家人也實在忍不住.
「後來那個女的知道老村頭的兒子住進精神病院了跑進去看.家裡人知道後硬是把她拖了回去.她也沒見著他.」
「老村頭的兒子真的瘋了嗎.」尚澤大膽地問了一句.
「不是真瘋.只是突然受刺激而已」
「噢.那還好.那後來呢.」
「老村頭的兒子一周後出院回家就把自己關在家裡折磨自己.老村頭實在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忙裡忙外.就讓他老婆好好看著他兒子.怕他做傻事.如果他兒子不出事的話.老村頭是最有頭腦.日子最好過的一家」.
「後來呢.」
「那個女的偷偷從家裡跑出來.來找老村頭的兒子.老村頭的兒子不想見她.要他母親轉告她『既然你家人那樣極力反對我們在一起.我們是不會幸福的.你還是聽家裡人的話調回城裡找個體面的人家好好過日子.我們還是分手吧……』」
「那女的以為老村頭的兒子不要她了.傷心絕望地要去跳河.後來老村頭的兒子聽說她瘋了似地向河邊衝去了.他趕緊追了出去.倆人在河裡抱頭痛哭了一場.最後被老村頭的兒子把她背了回來.後來兩個呢又開始好呢不得了.老村頭才鬆了一口氣」.
「好起來為什麼還沒成呢.」
「女方家實在沒有辦法.只有想辦法把他們分開.把那女的調回城裡.但女的死活不回去」.
「看來他們是真心相愛了」
「是啊多麼般配的一對戀人就在家人的反對下陰陽兩隔了.」
「那女的後來怎麼死的.」
「吃藥死的」
「吃藥.」
「是啊.吃農藥死的.太可憐了.」
「農藥.」
「一種叫樂果的農藥」
「她怎麼會這樣傻啊.」
「還選在情人節那天晚上」
「啊.意思老村頭的兒子拋棄了她.」
「不是的.那天她打扮得漂亮亮的要和老村頭的兒子過一個真正的情人節」.
「老村頭的兒子一大早就騎著摩托車克縣城買玫瑰花.那女孩想吃香辣螃蟹.老村頭的兒子找了一家味道最好的給她炒了一盤打包帶回去.回到半路摩托車壞了.他怕女孩等急了擔心.把摩托車扔在路邊抱起一捧花、提起香辣蟹走路回去」.
「真的太不容易了」.
「是啊.我們聽了都感動.更不要說那個女孩」.
「那為什麼她還要死呢.」
「因為愛得太深害怕失去所以想把最美好的東西留住.他們倆個是想好要一起死的」.
「啊.那不是殉情嗎.」
「當時她倒了一杯果汁給老村頭的兒子.然後又給自己倒了兌有兩杯農藥的果汁喝了下去.當她喝了以後很痛苦.人怕是到了要死的那一刻可能有一種求生的yuwang.她拚命地想活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最後那一刻她哀求他好好活下去.」
「那老村頭的兒子呢.」
「女孩抱著那捧玫瑰花在老村頭兒子的懷裡痛苦而幸福地走了.他兒子得知她並沒有給自己倒兌有農藥的果汁.心裡像撕碎一般疼痛無比.欲哭無淚.他親自兌了一杯農藥果汁抬起正準備喝.就被老村頭一把拍丟了.才保住了他兒子的性命」.
「老村頭怎麼知道他們要徇情.」
「老村頭發現家裡放著的一瓶樂果不見了.他突然想起他兒子說樂果的名字很好聽.連鞋子都忙不得穿.摸黑出去腳被爛玻璃劃開了一道口子都顧不上看一眼.血淋淋地追到村公所一飛腳踹開了門.」
「多麼偉大的父愛啊.」
「是呢.老村頭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呢但最疼愛孩子了」
「唉.她為愛而殉情.希望他為了她和家人好好活下去.」
我們聽了這個悲情的故事.心裡久久被壓抑著.
從老香家出來.我們都以為她會很害怕.但沒想到她一點都不怕.
「馨玉.你還是別住那間接待室了」我們三人關心地說.
她抬頭仰望著夜空:「怕我殉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