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父母回去陪他們過節的,所以我今天得趕回去。
長毛的父母留在兒子喜歡的城市和家人裡過一個不一樣的春節。
長毛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希望失獨的二位可憐的老人能在兒媳及家人的安撫下,放下痛苦的包袱,健康長壽地生活下去。
我告別了秋家大小和長毛的父母後,秋根和我將小青送到車站,她今天也要趕回100多公里外的家裡。
一路上,大街小巷賣滿了玫瑰花。因為這幾天根本沒接觸鮮艷的顏色,突然看到紅玫瑰覺得很奇怪。
秋根送我來機場。
「嚴大哥,您是不是要趕回去過情人節啊」秋根突然問我。
「秋根,今天是情人節?」我奇怪地問。
對於我來說情人節只是一個日期,我還真沒有把他當節日過呢。
「是啊,本來我計劃在今天要送我喜歡的姐姐玫瑰花的,但今年又落空了?」秋根遺憾地說。
「那明年補上就行了」
「明年可能來不急了」
「為什麼呢?」
「也許今年就有人向她表白,明年結婚了怎麼辦?」
「不會這麼快吧?」
「這不好說」
「喂,秋根你說的到底是哪一位姐姐啊?」我越聽越不對勁。
「噓」秋根比了一個手勢。
「還保密,那好吧,好好照顧你姐和老人」
「嚴大哥,你放心吧,我會的,這次真的不好意思,讓您大老遠跑來,竟然是這樣的氣氛」秋根有點傷感。
「沒事的,人生在世,世事難料,大家都要好好珍惜每一天」
「嗯,下次來我一定帶您四處走走」
「有空常聯繫,再見」我們彼此揮手告別。
這是一個開滿鮮花的城市,如果島主在的話我就可以給她買九九九朵紅玫瑰,讓她幸福地抱著,讓情人節在我的生活中不再是一個日期,而是一個幸福的日子。
因為小城並不大,所以無論哪裡發生一點風吹草動的事情,一會兒功夫滿城皆知,更何況是這樣離奇的婚禮,人們好像都在為這對新人感到惋惜,又非常的同情四位老人。
我剛要過安檢,突然感覺衣服口袋裡有一個硬硬的東西,我連忙伸手拿出來。
完了這是長毛留下的遺物,準備今天告別時拿給秋葉的,一忙就給忘了。
剛要給秋根打電話,秋根迅速的將車停好,奔我而來,心想:天哪不會又出什麼大事了吧?
「嚴大哥,您怎麼還在這裡?」
「我剛要過安檢,發現有件東西忘記交給你姐,正好你就來了」
「噢,原來是這樣啊」
「你突然跑來機場有急事嗎?」我將遺物遞給秋根。
「噢,我來接一位朋友的,她很快就要下飛機了」
「好好安慰你姐,保重」
「保重」我們再次揮手道別。
我通過安檢後來到我並不陌生的候機廳。
從候機廳的大落地玻璃窗就能看見上下飛機的乘客,乘客繞著候機廳大落地玻璃窗外的那條旅客專用通道就能到達大廳,與候機廳只有一玻璃窗之隔,你可以盡情地欣賞機場周邊的環境。
我正在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小城的報紙,就看見關於著名天才攝影家夏曉雨先生英年早逝的報道。
沒想到一套野象專集是他來到這個美麗城市最後拍的一套專集,這套專集是要送給心愛的人當作結婚禮物的。長毛為心愛的人付出了自己年輕而寶貴的生命,作為他的朋友我很敬佩他,我為秋葉有這樣愛他的人感到欣慰。沒想到一套結婚的禮物,現在卻變成秋葉黑紗下的情人節,收到的最珍貴、最有價值的的禮物。
不知秋葉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度過,這個黑紗下沒有情人的情人節?也許會有一位早已愛慕她的男士向她表白?也許她會躺在父母的懷裡尋求安慰,也許秋根會陪姐姐度過特別的今天,也許秋葉的閨蜜會拋下男友來陪傷心的她過節,也許她……
所有的一切,我希望秋葉盡快走出痛苦的悲傷,好好開始新的生活。長毛也希望心愛的人每一天都生活得快樂!
我用那張報紙蒙蓋住雙眼,任憑心中流淌的悲傷肆意奔湧,在奔湧的悲傷裡為走向天國的長毛虔誠祈禱,讓他帶著對這美麗小城的眷戀和對秋葉永遠的愛意一路走好。
我猛地扯下報紙,用雙手遮蓋所有的情緒,放開十指,仰空呼吸,但我抬頭看不到安慰的天空,只能看見刺眼的候機廳,我猛地將頭甩向左邊的落地窗外。
忽然,一位身著黑紗長裙的女人,頭戴黑紗圓帽,左手挽抱著一束含苞靜放的白色玫瑰花,右手輕輕地挽著黑紗長裙,優雅而憂傷地從航梯上走下來,那裝束如此符合我此刻的心情,但我並不知道她的黑紗裙裡包裹著怎樣的心情?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黑紗美女向落地窗旁走來,一步二步……近了,帽簷下垂著的黑紗朦朧地看不到她真實的面龐,正當我要送別她那美麗的背影時,風兒輕輕掀起了遮擋她面容的黑紗,她瞬間的回眸,竟然是我朝思暮想的島主,我沿著玻璃窗追著她的倩影消失在通道連接大廳的拐角處。
為什麼每次都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遠遠地看著她消失?每次都沒有讓我逮住她的機會?難道秋根要接的朋友就是島主?她的裝束讓我聯想她老公是不是也發生了什麼意外?秋根喜歡的姐姐是不是島主?難道要表達的對象也是島主?天哪不會這麼巧吧?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一閃而過。
帶著太多的迷惑,我提著無力的腳步爬上了航梯癱坐在座位上。
「先生對不起,這是我的座位」一位陌生的女乘客拿著她的機票指著上面的坐位對我說。
「噢噢噢,對不起」
我暈暈沉沉地,將自己是12a座,竟然看成21a座。
我像丟了魂魄似地蜷縮在座位上,一個勁地往窗外看,一心想著島主,想著那黑紗,想著那白玫瑰,根本記不起剛才那個熟悉的男人是誰,我拚命地想,當聽見前排兩位女孩在聊自己的男友做什麼,其中有一個女孩說自己的老公是做賭石生意的。
我突然想起「石三生」來,我又悲催地想起那張從他相親照片裡掉落的島主照片,大情人節的他來這個城市幹嘛?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但如果真有關係他們應該是一起下的飛機?怎麼會一前一後呢?
我被這些複雜的想法弄暈了,這30分鐘305公里的航程,我感覺自己就像坐了365天一樣漫長。
到了巫家壩機場後我又轉程了回家的飛機,繼續3個半小時2000多公里的航程。
我不知道自己是暈機還是暈人?
小青回到家後,只把表妹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拾荒老太太,小青不想讓這個可怕消息影響大家過節的心情,因為家裡好長時間沒有今年這樣喜慶的氣氛,想讓大家過個開心祥和的春節,等節後再告訴家裡人。
秋根從機場回去,順路買了一株白玫瑰花苗,種在姐姐家的花園了,花園裡盛開的那株玫瑰是姐夫在去年的情人節親手為姐姐種下的,花開無限好只是人已去。
秋葉穿著一席黑紗,戴著一朵白色玫瑰花,獨自一人,在她和長毛喜歡席地而坐,欣賞作品的房間裡,擺上一盒早就為長毛準備好的心形德芙巧克力,斟上兩杯紅酒,打開我用酒店信封裝好的長毛的遺物(一枚戒指和一張還未來得及眷寫的愛的承諾書),緊緊地握著貼在心房上久久不肯放下,她反覆地讀著那份愛的承諾書,承諾書最後有個長毛最大的願望,就是將來有一雙兒女,男的叫夏秋,女的叫夏葉,可想長毛如此用心地為自己幸福的明天勾畫出美好藍圖,結果他卻不捨地留下自己一生最愛的秋葉,不聲不響地走了……
帶著所有的悲傷和無限的思念,憂憂地品味著,這苦澀的人生……
幾年未見的發小終於回到這個城市,在沒有情人的情人節裡陪我一起共度,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發洩著心裡所有的憂傷和不快,然後又忘了之前之後所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