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血,我和顧夏並肩坐在手術室門外,外表鎮靜的我們,心裡已經如萬隻螞蟻在行走一般。
「夏小姐,原來你就是顧小姐的直系親屬怎麼不早說啊!快來,進去輸血!」
護士小姐拿著血液報告單,焦急的拉著我的手臂。
直系親屬?怎麼可能…「護士小姐,你弄錯了吧?我不是…她的親屬啊。」
我滿臉疑惑的看著顧夏,顧夏皺了皺眉頭「護士小姐你會不會弄錯了?她確實和顧小姐不是親屬。」
「怎麼會弄錯呢?你看看血液相似度是多少!」
護士小姐懊惱的把報告單丟給了顧夏,拉著我的手臂把我送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裡充滿著陰暗,冰冷。夜晚,又在茫然裡來臨,我還是第一次進入手術室,也是第一次為親人躺上手術室的病床。
透過冰涼的玻璃,我可以清楚的看見周圍的樹木蕭然默立,蔭影濃重,看上去一重重的,似乎你就穿越不過去。
手術裡的燈光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溫暖,朦朧的白色散發出淡淡的冷光。躺在我臨床的是我的妹妹,我的….親妹妹!
呵呵,我的親妹妹和我愛上的是同一個人,同一個那麼完美的男人。
我的腦袋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安然的閉上雙眼,等待著我的血液與她血液的融合之時。
抽了400cc的血,因為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可以大方的把我的血液獻給你,就算是全部。
但是,唯獨我愛的人我不可以。我做不到。
我拿著棉簽堵住自己的流血口,醫生在我走前給我囑咐了很多很多的話,我都聽不見。
「還好嗎?」他看見我出來,直接把我拉入了懷中。
我倔強的脫離他的懷抱「你是在質疑你愛人的能力嗎?」
我莞爾一笑。他為我把臉旁的髮絲纏繞上耳,我的髮絲滑過他的指尖,他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頰,他柔軟的手指讓我震撼。
他柔的似水一樣的眼睛看著我,像滑落一滴水滑過我的心捎。
「我再相信不過了。」此時,不是柔情似火,而是柔情似水。
「她的…父母到了嗎?」我感覺自己疲憊的快要瘋掉。
「還在路上。」他擁住我的身體,扶我坐下。
「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她父母這件事….包括她本人」
我似哀求的眼神看著他,他會懂的。
「嗯,好。」他讓我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很踏實,踏實到我睡著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是整個躺在了長椅上,過路的醫生護士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掏出手機,無數個未接電話,有爸媽的還有閨蜜蘇冉的。
這個顧夏,居然敢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別讓我抓到你!
我走到前台問「護士小姐,請問顧夕的病房在幾號?」
「哦,我幫你查一下啊。520vip房。」護士小姐冷淡的說。
520?真是日子和房間都對齊了。
我沿著長廊走下去。vip病房就是和別的普通病房與眾不同,門前還有個wele的紅墊。
我正在猶豫著該不該進去,卻聽見了裡面的談話…
「顧夏啊,我家夕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兩老悲痛的看著眼前的掌上明珠。
「伯父,伯母,我對此深感抱歉,是我沒有照顧好小夕。」
顧夏對二老深深的鞠了一躬。
「哼,都是看在你是顧兄的兒子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但你要為夕兒負責!」
顧夕的父親顧天殷眼光銳利的像一把刀劍一樣,想要刺穿顧夏。
「一定!」顧夏在氣勢上絕不輸與顧天殷,反而義正言辭。
「在我們來的路上,已經和你爸通過話了。我們兩家正式結為親家,選個黃道吉日辦個訂婚禮。」顧天殷的語氣十分的堅定,不容反抗。
我看見顧夏一臉的無奈,暗了暗眼眸「伯父,恐怕…」
「別說你不想!」突然,顧天殷怒吼一聲,顧夏並沒有因此而退步。
「我有愛的人了。」他淡然的說出這句足以讓顧天殷氣死的話,嘴角微微一笑。
「就是剛剛睡在你旁邊的女孩子?」顧天殷用為人父質疑的口氣問道。
他淡漠的點頭,眼神泛著冷光。
「你爸也不會允許的!」雄渾的氣魄威懾住了在一旁偷聽的我。
「可你不是我爸。」
「你真的是變了!就為了那個女的,就變成一個不會尊敬長輩的人了!」顧天殷氣的哮喘發作。
「這是我的私人感情生活,我不希望任何人來干預。」
雖然顧夏的氣勢不如顧天殷般的雄渾倉勁甚至老練,但是他堅定的語氣中讓我知道我愛對了人。
正當顧天殷要發飆的時候,顧夕醒了。
她的大眼睛不停地轉動著,觀察著這個冰冷的房間。她看了看眼前的三個人,其中一位女人已經哭成一個淚人,旁邊有一個摟著她的男人,眼神冰冷。
她害怕的縮了縮,含糊的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顧夏…」
顧夏一如既往的平靜的臉對上她清澈的雙眸。顧夏沒有回應她,而是按了紅色的緊急通報按鈕。
「顧小姐被車撞時,撞擊到了腦部,導致了腦震盪。但父母或是對自己重要的人她都還是會記得的。」醫生滿臉賠笑的看著顧氏夫婦。
「那她還可能恢復記憶嗎?」顧天殷以一個主人般的身份與口氣質問。
「會的。只要帶她多去那些她曾去過的地方,還是可以的。」
見房間裡的三位大客都沒有再說話,他無奈的抹了抹臉,走了。
病房內是可怕的沉寂。顧夕小心翼翼的出聲「夏…」
顧夏溫和的笑臉安撫了她,她抓-住他的手「夏…他們是誰啊?」
我感覺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她是多麼的愛他,就算是失憶,忘記了自己的父母,也不會忘記心裡的他。
我看見顧夏緊縮著眉頭「你爸媽。」
「對啊,夕兒你都不記得我們了嗎?」
只見二老熱情的就想擁上,卻被顧夕閃過,讓二老心碎了一地。
她搖了搖顧夏的手臂「夏….青檸呢?」
整個空間肅然間靜的可怕,我彷彿可以聽見風在我耳邊刮過的聲音。
她為什麼會記得我…難道我對她很重要嗎?我是該笑還是該哭…
無論是哭亦是笑,我都感覺到心頭湧上的悲涼。她忘記了她的父母,只記得她的愛人,而我亦或是她的仇人,也或是以她的姐姐的身份存在。
顧夏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她的頭。
「夕兒,你想跟他結婚嗎?」顧天殷趕緊下套,似是一臉討好的看著顧夕。
顧夕猛地點頭「想啊,當然想了!」
「那等你好了,出院後就讓你們訂婚好不好啊?」用一個孩子般的語氣跟她交流,是他這個為人父的唯一辦法。
「真的啊?!」她期待的看著顧夏。
我心底彷彿有一頭野獸,狂吼著「不要答應,不要!」
他垂下了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突然扯出一抹笑「好。」
心,突然被撕碎。一季花開,陌上香,一季悲怨,枕上傷。曲未,人已散,酒未醉,心已碎。
我的悄然離去沒有給任何人帶來困擾,看著他們一家親的模樣,淚水打濕-了我的雙頰。
我與寂寞同一國度,這或許是宿命。黑暗裡我點起一支蠟燭,昏黃的火焰輕輕地跳動著,那是寂靜的心跳。蠟燭燃盡,黑暗吞噬了我,沒有反抗,沒有掙扎。
我早已習慣了漆黑一片。